第九十八章(1 / 2)

大縣令小仵作 少地瓜 9246 字 3個月前

關於祝溪身份轉變的方式和動機, 現在主要有兩種猜測:

一個是他利用了方梨慧,私底下慫恿對方幫自己疏通關係;

但這點破綻太多, 方封和張橫等人的反應先就說不通。

第二種,也是大家都比較傾向的,則是祝溪本人對方梨慧的決心和行為並不知情, 隻是後來又通過某種方法實現了身份轉變。

白寧對本案的關注一度超過晏驕本人,聽了大家的推論之後簡直要蹦起來, “如果是這樣的話, 那方梨慧豈不是白死了?”

見她急赤白臉的樣子, 圖磬出聲安慰道:“事已至此, 多想無益, 等咱們將案子查個水落石出, 將歹人儘數繩之以法, 也好告慰她在天之靈。”

白寧皺了皺鼻子,提起拳頭朝空氣中打了一下, 怏怏道:“好好一個姑娘死的不明不白,哪裡能不想?”

說罷, 她突然又悶悶道:“跟我同歲呢,若是活著……”

這些日子,她時常在想, 如果自己是方梨慧, 死的時候該有多麼絕望。

但她至少有疼愛自己的親朋好友,會有人難過,會有人不計代價替自己奔走……但方梨慧, 可能什麼都沒有。

她就那麼孤孤單單的,死了,甚至無人敢提及。

如果不是碰見晏驕這個執著的傻子,多管閒事的傻子,那個可憐的姑娘悲苦而短暫的一生也不過就這麼沉沒罷了。

圖磬歎了口氣,握著她的手聊作安慰。

晏驕看了看這對璧人,又忍不住想,如果方梨慧真的能與祝溪在一起,是不是世上又多一對神仙眷侶?

“想什麼呢?”右手邊的龐牧轉過臉來看她。

“沒什麼,”晏驕搖搖頭,又問,“咱們要抓祝溪嗎?”

“不好辦,須得謹慎行事。”說起這事兒,龐牧也有些頭痛。

歸根結底,還是沒有證據啊。祝溪的身份戶籍都是合法的,清清白白,僅憑幾個人的猜測就想拉一位風頭正勁的舉人老爺下水?一個鬨不好得罪的就是全天下的文人,到時候若有人從中作梗,挑起朝廷上的文武紛爭也不是不可能……

難,太難了,就算他是定國公也不能這麼不講理啊。

“人死了兩年多了,”龐牧忽然問道,“驗屍還能有結果嗎?”

根據縣令秦青交代,方梨慧是被虐殺致死,可那些傷痕大多停留在皮/肉上,時隔兩年,怕是都爛完了吧?

“不好說,單看閔行勇用了些什麼手段,”晏驕想了下,“還得真正解剖後才能知道。”

案發地點在畫舫,不能排除方梨慧被水嗆死的可能,而這個年代又沒辦法做液體成分分析,真是急死個人。

所以難就難在這裡,單靠秦青的證詞並不足以定罪,而最關鍵的是,他們急需的物證也幾乎消失殆儘。

龐牧緩緩吐出一口氣,“還得找人。”

在驗屍沒有十足把握的情況下,他們不可能貿然要求方家開棺驗屍,萬一沒有確切結果,這樁案子將永遠被就此塵封不說,他們這群人也很有可能搭進去。

晏驕對此深有同感。

古代科技貧瘠,破案基本上全靠經驗和天分,這個案子又橫跨兩年之久,本來能留下的線索就不多,更何況對手還提前清理過了,叫人很有種無處下手的窘迫感。

龐牧想了下,“這麼著吧,分三條路走,頭一個還是聯合秦青繼續找尋那個仵作蘇本的下落;再者,查一查這個祝溪的底細,看能不能找到街坊四鄰和親朋好友什麼的,叫他們認人。還有,青樓妓/院那邊也不能放鬆,繼續查,著重看是否有被沒入賤籍的官宦和讀書人家。”

妓/院那種地方可謂藏汙納垢之所,彆說讀書了,怕是正經讀書識字的也沒幾個。而那位任郎卻如此才華橫溢,想來實在匪夷所思,若無特殊緣故卻哪裡解釋的通?

齊遠聽後咋舌不已,“大人,這不大好辦啊,哪怕將搜查重點放在習慶府內,可府城加上各個州縣,光是數得上的青/樓說不得就得幾百,這不就是大海撈針麼?”

廖無言忽然出聲道:“卻也不必這樣麻煩,若果然抄家削籍,非大案不能夠。且青樓女子生育少之又少,約莫是帶著孩子一並過來的……數日前我已手書一封與我師伯,正好順便探探閔行忠兄弟二人的情況。”

話音剛落,就見龐牧等人齊齊變色,神色之尷尬複雜難以言表。

龐牧乾笑一聲,“這個,這種瑣碎小事,就不必麻煩他老人家了吧?”

圖磬和齊遠紛紛點頭,滿臉的乾勁十足,仿佛剛才抱怨難找的人不是他們似的,“是啊是啊,既然大海裡有針,咱們自己撈也就是了,何必再叨擾他老人家……”

廖無言似笑非笑的瞅著他們,“放心吧,師伯不會巴巴兒跑這麼老遠來打人。”

龐牧三人齊齊乾笑,打著哈哈道:“瞧先生說的這是甚麼話,我們斷斷沒有那個意思。”

廖無言挑眉欣賞了一會兒他們的窘態,點點頭,“是麼,之前我與師伯說起日常瑣事,他還對晏姑娘頗多讚賞,直言想見一見。如今考試已畢,天氣漸漸爽朗,不如就叫他老人家來這裡逛逛也是好的。”

三人組:“……”

隻有晏驕受寵若驚,“啊,您跟師伯說起過我?”

話說廖先生的師伯是哪位?

不過物以類聚人以群分,想必也非凡人。

在晏驕印象中,這三個人可謂天不怕地不怕,恨不得直接把天捅下來,像現在這樣集體縮成鵪鶉的場景真是見所未見。

晏驕偷偷往左挪了挪,朝一個勁兒憋笑的白寧勾了勾手指,低聲問道:“廖先生的師伯究竟是何方神聖?”

白寧湊過來,小聲說:“是刑部尚書邵離淵,老爺子人品高潔,為人方正,是少有的三朝元老,今年都六十多了還精神得很,罵起人來三裡開外都聽得見。”

晏驕下意識得回想起廖無言舌戰群儒時的身姿:“……果然是一脈相承。”

白寧吭哧吭哧笑了幾聲,又道:“他老人家生了幾個兒子,收了幾個弟子都不中意,當年就跟師弟搶廖先生來著,可惜沒搶過。”

晏驕默默開始腦補畫麵:兩個頭發花白的朝廷官員對罵……

“這也罷了,好歹都是一家,每天能見著也不錯,”白寧道,“可惜廖先生一門心思跟著龐大哥,正經的官也不做了就背著包袱偷偷跑去邊關,直氣的老爺子一佛出世二佛升天,那陣子見天的寫了信罵,也就是後來戰事吃緊,書信不通才斷了……四年前雅音他們凱旋回京,結果老爺子提前得到消息,直接殺去驛站,當著全營將士的麵兒給他們罵的狗血淋頭……”

晏驕:“……”老爺子是個狼人。

她不由得飽含同情的看了龐牧等人一眼:該!

好好的一個小輩,說不定師門還等著廖先生繼承呢,結果就給你們幾個拐去邊關,九死一生,換了我,我也罵。

怕什麼來什麼,第二天京城就來信了,廖無言當場拆開,一目十行看完就笑,直接丟給龐牧,“給你們的。”

龐牧一張臉皺巴成苦瓜,心道峻寧府距離京城也不過二十日,走官道就更快了,約莫日後缺什麼都缺不了罵。

因年代久遠,卷宗查閱起來十分麻煩,廖無言暫時又不希望叫外人知道,邵老爺子做起事來難免束手束腳,一時心氣不順,想起來就又酣暢淋漓的罵了一回,命人連夜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