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6、番外【齊遠 龐牧 四】(1 / 2)

大縣令小仵作 少地瓜 9404 字 3個月前

隨著時間的流逝, 春日隻剩個尾巴,草原的雨季很快就要到來,赫特諸國的聯合敵軍漸漸呈現出後縮的趨勢,顯然是想積攢有生力量休養生息,以期冬半年的再次反撲。

草原、戈壁、高山,一片連著一片,地廣人稀, 氣候變幻多端,一旦藏回去散成片, 大祿將士就很難再像以前那樣進行成規模的圍剿和對戰,反而容易被拖住,疲於奔命, 最終反被狡猾的敵軍殲滅。

跟他們交手數年,大祿士兵對這個規律了如指掌, 此時也是心急如焚, 竭儘全力想趕在對手徹底縮回老巢之前儘量多殺敵。

因為今天放走的一個孩子, 來日就可能成長為可怕的對手。

事關國家存亡,戰事突然空前白熱化。

團聚不到二十天的龐家三父子再次匆匆話彆,分彆奔赴不同的戰場,龐牧這次要將三方暫退下來的傷員和無辜百姓安然無恙的帶回朝廷年初新建的邊城:威遠府。

威遠府, 也是他娘親嶽夫人等一眾將士家眷所在的大後方, 如今隻是提起這個名字,眾人心頭便是火熱,不用催促就加緊了腳步。

家, 有親人的地方就是家,這個字眼天生帶著一股魔力。

齊遠也夾在隊伍中,這次去了威遠府,他就要跟龐家父子口中的小元、小二等人一同學本事,暫時不能跟著龐牧了。

想到這裡,他忍不住抬頭看著隊伍前方那個挺拔的背影,暗暗發誓,一定要儘快學好本事!

他要報恩,他想殺敵!

因為有大批傷員和百姓在,隊伍行進極其緩慢,上至龐牧,下至普通護送士卒,一路上都緊繃著弦。

前方是看不到頭的茫茫戈壁,土黃色鋪天蓋地,日益燥熱的風麻木的剮蹭著地上大大小小的石塊、砂礫,在這片近乎沒有生機的土地上空日複一日的嗚咽。

日頭漸漸升到正中,火辣辣的陽光無情炙烤大地,所有人都被曬成棕黑色,無一處皮膚不在淌汗滴油。

僅著薄衫的百姓倒還好,難為一眾身披甲胄的將士們,憑空增添幾十斤負重不說,整個人都好似被裝在罐子裡,放到火上悶烤,張開嘴都像能噴出火來。

因齊遠是龐牧親自救回來的,這幾日又得了盧猛青眼,被指點功夫,所以倒也沒與後頭百姓們混在一處,隻騎著一匹瘦弱小馬亦步亦趨。

他今年十歲,對學武而言確實有些晚了,但好在天分不錯,又肯豁出命去吃苦,不過短短數日,一套拳就打得有模有樣了。

戰爭時期一切從簡,便是這學武,也沒法兒像太平年間一點點從紮馬站樁開始,所有人隻有一個目的:保命,殺人。

齊遠貪婪地望著那位少年將軍的背影,腦海中幾乎分成兩半,一半在不斷熟悉著這幾日學的拳法,另一半卻忍不住反複回映當日兄弟兩個搏殺的場景……

那可真是令人心馳神往。

前方依舊是望不到邊際的戈壁,那土黃色中的一點紅便分外紮眼。但大家已經太疲憊了,許多人頻頻出現幻覺,竟沒法在第一時間內分辨這到底是真是假。

“有個小姑娘!”齊遠的聲音幾乎與報訊的斥候一同響起,盧猛和龐牧都下意識扭頭多瞧了他幾眼。

“你小子,眼睛倒利。”龐牧笑道。

大軍連續趕了十一二天的路,上到士兵下到百姓都是又渴又累又饑又乏,可大家夥一瞧見他這幅氣定神閒和遊刃有餘的模樣,就都會本能的跟著安定下來。

少將軍還沒倒呢,隻要跟著他,總會有條活路的。

齊遠有點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臉上又有些難掩的興奮。

說來也怪,人活著就是一顆心,若是心死了,饒是體壯如牛也不過行屍走肉;可隻要心裡還憋著一口氣,心還是活泛的,總能做點兒什麼。

現在齊遠就是這樣。

還不到一個月,眼前的少年雖依舊瘦弱,但已經有種涅槃重生的勁兒。

他心裡就是提著一口氣,憋著一團火,想著自己還沒報恩呐,還沒殺敵呐,哪怕日後不能變的跟少將軍似的英雄神武,至少也得殺幾個番子,還了家人的血債!

所以他不能死!

他想開了,跟著大家一起吃糠咽菜,一起跑步習武,眼睛亮了,身子結實了,現在,總算證明自己不是廢物了。

“少將軍,救嗎?”盧猛打馬上前,舔了舔乾裂的嘴唇。

龐牧沒說話。

他盯著遠處癱坐在地,像是呆了的小姑娘看了會兒,朝後一招手,“提個俘虜過來。”

他們這一行人也有近四千人,雖然傷兵和百姓占了將近一半,但有戰鬥力的將士也在一千六、七百之數。這一路走來,雖不敢與敵人正規軍正麵對抗,可若有小股潰兵和先頭部隊,龐牧也會果斷命人出擊。

一來可以防患於未然,免了腹背受敵的可能;二來,大軍長途跋涉,時不時的勝利便好似一劑強心劑,足可調動士氣,而關鍵時刻,士氣是能救命的。

第三麼,殺敗敵軍可以補充物資,繳獲戰馬和俘虜又能為大隊人馬提供勞力。

所以現在龐牧手頭還真就有一百來人的俘虜。

一個麵黃肌瘦的俘虜踉蹌著上前,若不是後頭士兵提著,隻怕這會兒就要出溜到地上去了。

“將,將軍。”

常年拚殺在前線的士兵基本上都會幾句敵國官話,他哆哆嗦嗦的說著,壓根兒就不敢抬頭去看這個殺神。

一直到了這會兒,他們這些俘虜卻還是想不明白,就這區區幾千長途跋涉的老弱婦孺,究竟是哪兒來的膽量追擊他們?竟然還真打贏了?!

魔鬼,這個少年將軍一定是魔鬼!

龐牧冷冷嗯了聲,指著前頭那小姑娘道:“想必你也聽過我龐家軍的名號,若你將那小孩兒安然無恙的帶回來,我承諾給你一個平民的身份。”

那人聞言,渾身巨震,顧不上恐懼的揚起頭來,滿麵淚花,“當,當真?”

仗打到現在,沒有真正意義上的勝利方,唯餘滿目焦土。除了上頭那些巴望著列土封疆的王公貴族朝堂大臣,下頭哪個百姓不是做夢都想著退回原來的太平日子?

本以為自己被俘虜之後就死定了,可若果然能得了平民身份,他,他是不是就能偷偷回去了?

他一定要回去,家裡還有婆娘和三個娃娃等著他呢!

龐牧點點頭,率先讓開一條道,“當真。你救了孩子隻管繼續前行,我率大軍即刻就到。”

那俘虜確實聽過龐家軍的名號,雖然對己方而言過於殘暴,但卻頗守信用。如今這少年將軍當著一眾將士和百姓的麵承諾了自己,想必更不會出爾反爾了。

想到這裡,他渾身的血都沸騰起來,二話不說就往前衝去。

等他跑出去約莫一丈,龐牧舉起手臂,“列陣,準備迎敵!”

又叫了傳話官,如此這般吩咐幾句,“去說給那些俘虜聽!”

傳話官點頭去了。

盧猛想也不想的就舉起戰斧,在嘩啦啦響起的甲胄摩擦之聲中低聲問道:“少將軍,有詐?”

可瞧著前麵一馬平川的模樣,也不像能藏伏兵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