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第六十八章 故舊(2 / 2)

——我也不知道,但我知道,龍主看見我這張臉,肯定是會生氣的。

南顏此刻沒有戴假麵,她那一張肖似南芳主的臉在這龍都待著,簡直就像是個通緝犯一般。她還是有點虛的,畢竟一路走來,她發覺南嬈當年和這修界不少大人物都有過那麼一段,搞得她現在也有點迷茫。

難不成,到時候那麼多大人物前任聚在一起一對質,她親爹要浮出水麵了?

侍女見南顏神遊天外,盯了一會兒她的臉,捂嘴笑道:“姑娘和南芳主長得真是像,就是打扮素了點,若穿上那件朱雀鳴霄裙,世上就再找不出第二個這般相像的了。”

另一個侍女道:“可惜了,那件朱雀鳴霄裙壓在禦門寶庫裡呢,就是想取出來,也得三個太上長老同意才是。”

左右南顏此刻是沒什麼心思去考慮什麼漂亮裙子,她此刻內心正瑟瑟發抖著,唯恐龍主見到她這張臉想起當年深仇大恨,當場送她去見老娘。

作為出家人,南顏越想越覺得佛心顫抖,直到樓下有人來報,侍女道:“南姑娘,龍主請您過去。”

南顏聽到外麵滾雷聲聲,不由得縮成一小團兒:“貧尼……貧尼身體不適,可不可以讓貧尼在桌子下麵休息一會兒?”

她說完,卻聽那侍女笑道:“姑娘莫怕,不是讓您去見龍主,是赤帝瑤宮的逸穀先生來了。”

舅舅!

南顏忙下了嘲雨樓,庭院外有一個盲琴師立在門前,神態憂鬱。

之後他似乎是感到南顏向自己跑來,回頭時,眉間鬱色這才淡去七分。

“舅舅!”南顏自覺小命得保,飛快地躥到南頤麵前,“封妖大陣那裡沒事了嗎?”

“嗯,先前那異變,似是封妖大陣底的須彌黿覺醒,鎮壓了許久,又從海底的妖國得來回應說須彌黿又沉睡過去……過段時日自會有其他化神修士前來勘察。”南頤見她安好,道,“聽說你們出去時,在寅洲被元嬰修士追殺?”

南顏一愣:“舅舅去過赤帝瑤宮了?”

“此事本不想讓你煩擾,但我南氏之中,確實有些陳年宿怨。那些追殺者,必是太妃所派。”

雲太妃是南頤生母,南顏本來不想提這一節,道:“我隻想找到我娘,查明行凶者誰,了卻這一樁仇怨後,其他的彆無所求。”

“阿姐若看到我讓你如此委屈,該是罵我了。”南頤道,“你是我南家唯一的血脈,最後是不是認祖歸宗,縱然是太妃,也做不得主。太妃那邊,我已聯係赤帝瑤宮之中閉關的太上長老,來之前也告知申洲雲氏族人前來接太妃暫時回申洲頤養。”

“這……直接把雲太妃送走,難道赤帝瑤宮中不會有異議嗎?”

南頤道:“赤帝瑤宮,姓南。”

雲太妃看似在赤帝瑤宮一手遮天,但赤帝瑤宮之所以屹立多年,還因為宮中有數名隱世閉關的太上長老,這些長老都是赤帝當年麾下悍將,自然是聽信赤帝血脈的話。

南頤又道:“稍後我會去斥退那些來龍都鬨事的寅洲諸姓,那些人敢追殺赤帝血脈,需得付出代價。”

南顏從黃泉鏡裡見過舅舅以前的模樣,素來是個溫和沒脾氣的,做事也與人為善,沒想到封妖大陣出來後,處事這般果決,對他這般變化一時間有些難受。

“為我的事,舅舅操勞了。”

南頤搖了搖頭,向南顏要來了南嬈的命玉,感到手中那碎玉的冰寒,目露苦痛之色:“我原以為,阿姐至少會比我活得久,到底是什麼人動的手,連赤帝妖心也保不住她的命……”

他這般說話時,南顏感到周遭的靈氣出現一絲扭曲,發覺南頤似乎比尋常的修士更難以控製情緒,唯恐他再次陷入如玲瓏京時那般瘋癲,連忙道:“龍主已召集相關之人前來龍都對峙,到時自會查明真相。舅舅,機會難得,我同你說一說我和我娘當年在凡洲的事吧……”

……

在龍都的大城門前,打了穆戰霆一下午的龍主敖廣寒,把人丟給龍都內的藥師後,就去了嘲雨樓,隻不過沒有進入,在門外足足站了半個時辰。

他身邊跟著一個眉間鑲著龍鱗的老者,這老者一身修為,赫然也是化神期修士,但對敖廣寒卻是麵色恭敬。

“龍主,若實在不願見南芳主的後人,待此事了結後,把她送走便是。”

“你閉嘴。”敖廣寒一雙豎瞳中隱有怒色,把龍仆往一側一推,聲中帶怒,“誰說要把她送走?若是我的血脈便罷,若是那老賊在凡洲跟彆的什麼人生的,我……”

他話沒說完就打住,但話裡的滔天怒意,已讓旁邊的龍仆膽戰心驚。

“當年左右是南氏一族欠我們辰洲的,南頤正在裡麵,龍主若不方便,不如先回去處理軍務?巳洲那禍無極最近沉潛不出,也不知道搞些什麼幺蛾子。”

敖廣寒卻沒有動,片刻後道:“龍都的地盤上,本座憑什麼要躲他們姓南的?走,現在就進去盤問他們!”

然而他進入嘲雨樓之後,卻刻意隱蔽氣息,待走到庭院一處花圃後,眼見遠處的早桂後,一個白衣的佛女跟在南頤身邊,待她側臉露出來時,旁邊的龍仆顯然看到敖廣寒整個人一僵。

“……我娘本來也是不過年節的,直到我看到除夕時,鄰居家的小孩兒手上都有紅包,回去找我娘要,我娘才懶洋洋地從箱底兒摸出兩個銅板包在紅手絹兒裡給我,這就算紅包了。”

“早年還以為合宮上下隻有我喜歡同凡人打交道,原來阿姐在凡洲,也有這般紅塵之樂。”

南頤在那頭關注的是南顏和她娘的趣事,而敖廣寒遠遠聽到這一節,卻是整個人都不好了。

……南嬈什麼時候受過這種委屈?她在凡洲一個人帶著孩子,竟過得這般拮據嗎?

一旁的龍仆看見敖廣寒震驚又震怒,小聲問道:“龍主?”

“去……”敖廣寒好似用儘了全身的力氣,道,“去拿個紅包來。”

龍仆:“啊?龍主,我們上洲又不過凡洲的年節,沒有這東西啊。”

“廢物,沒有不會現做?記得再拿個嗯……望瓊京的封地玉璽來。”

辰洲如今有六京,個個皆是繁華之地,望瓊京便是其中之一,占地千裡,封地玉璽在誰手上,誰就是此地之主。

龍仆連忙勸住:“龍主三思!望瓊京何等重要,連帝子都沒有分封到,非要這麼做,這姑娘定會引起其他小宗門的針對!”

“也對,那就暫時留著。”敖廣寒皺眉,認真考慮了一下,朝龍仆伸手,“那你把禦門寶庫的鑰匙給我拿來。”

龍仆就差沒跪下:“龍主啊!她都不一定是我敖氏的血脈啊!”

敖廣寒怒道:“管他是誰的,那老賊都生死不明了,孩子還不留給我?當我辰洲這般好欺?!”

龍仆看他發作半晌,道:“都這麼久了,龍主不要再逃避了,南芳主是死是活,問問他們,便有個了結了。”

敖廣寒啞然,半晌,他倚在牆上,目光好似穿過虛空回到往日。

“……怎麼了結?從十六七歲到三四百年,她為我豁過命,我為她殺過人,有時候我都不知道該是恨她還是留她……你告訴我,怎麼了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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