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演輪回鏡, 據傳聞是天外之物, 路過此界時, 有感於道尊歲寒子講道, 故而落至其道場內。此鏡據道尊言,有推演古今之能,有緣者能通過此鏡回到過去, 甚至親身參與往事。
也曾有人問, 逆演輪回鏡能否讓人逆天改命,道尊卻言,世間萬物皆在因果之中,有緣者一言一行,皆是天之定數,縱有心力, 也無從更改。
等到道尊飛升之後,此鏡便乏人問津, 僅僅作為道生天的聖物供人瞻仰而已。
“……黃泉鏡是逆演輪回鏡的仿造寶物, 原主就是南嬈本人。她也夠聰明, 那年逸穀那血案發生後, 她啟程去凡洲前, 將黃泉鏡投在玲瓏京, 一是為了複原當年的真相, 二是為了引誘幕後的人。”
“我不太明白。”
“她也算半個人精, 那黃泉鏡丟在玲瓏京, 哪個賊人要是心虛去動了黃泉鏡, 本座這裡便能順藤摸瓜地把後麵的主使者扯出來,可卻不想機緣巧合讓她的女兒得到了。”敖廣寒說到這兒,嘴唇抿成一線,仿佛是不願去看南顏那肖似母親的麵容,道,“事到如今,說這些已經晚了,那黃泉鏡中,你可看到什麼疑點了?”
南顏搖搖頭:“我隻看到舅母被殺害、舅舅他……屠城的慘狀。”
敖廣寒拿起筷子道:“你舅舅多少也算是同我一起長大的,他那性子我再了解不過,說好聽點叫溫馴,說難聽叫軟弱,隻要被人拿捏住了掛心之處,便要任人擺布。這些年辰洲之人對玲瓏京一案激憤過多,我身為一洲之主,雖心中多有疑慮,多年以來調查不到證據,卻也不便說什麼,現今時機成熟,一旦確定南嬈在凡洲遇害之事的元凶,我必不再姑息。”
南顏:“多謝龍主提點,隻是……”
敖廣寒:“怎麼了?”
南顏低頭看著碗裡堆出半尺高的靈食,試圖用目光製止敖廣寒夾菜的手:“我……吃不了這麼多。”
“小孩子還在長身體,能吃就多吃點。”
穆戰霆看敖廣寒又往南顏碗裡放了一筷子七色鹿的鹿肉,不禁開口道:“龍主,阿顏出家了,不吃葷腥的。”
敖廣寒心裡有一股說不出來的滋味,他是曉得南嬈當年人稱草原小赤兔,萬綠叢中過,啃得幾口是幾口,沒想到生了個乖出天際外的女兒,潔身自好不說,還是個佛修。
佛修啊……
敖廣寒覺得更難受了,道:“佛門規矩多,等這一陣事情了結後,我同寶氣如來說一聲,你就還俗吧。”
南顏連忙道:“我在佛門自幼蒙師父照顧,一心向佛,這麼多年都習慣了,還沒有要還俗的想法。”
穆戰霆啃著靈果口齒不清地插嘴道:“可是你娘當年到處找童養夫的時候,不是托付給嵇煬了嗎?既然現在你想拉他剃度,他想拉你還俗,要不然到時候你們打一架吧,贏了的把這事了了,省得沒玩沒了的。”
穆戰霆說完,敖廣寒忽然拍案怒道:“什麼東西?小孩子談什麼婚嫁,我不準!那小子是誰?”
二十多歲的南小孩在化神期的憤怒下不敢說謊,撿小時候她娘到處給她找天命之子托付的事托盤交代出來。
不想敖廣寒聽罷後,神色越發古怪:“你再說一遍,這個人的字叫什麼?”
這倒也沒什麼好隱瞞的,南顏還想通過龍主多知道些嵇煬當年之事,道:“他的字叫少蒼,隻不過多年前一次秘境冒險時……我們失散了。”
敖廣寒眼底飛快閃過一抹詫異,這時外麵有人來報說南頤聽聞龍都把外甥女接回來了,便來信說要接她回去。
“那我先去同舅舅說兩句話,暫且告退。”
“去吧。”看南顏離開後,敖廣寒用手指敲了敲桌麵,對穆戰霆道,“你不準走。”
穆戰霆隻能坐回去:“龍主?”
“本座有沒有跟你說過,道生天上一任帝君是怎麼死的?”
穆戰霆回憶了一下,道:“對外稱是天魔擾心,修煉中突然暴斃。但實則是沾染邪道,被道生天與正法殿聯手肅清……怎麼?”
“那孩子的死,我本是無論如何也不相信會是他師尊做的。”敖廣寒還記得那一年,山海禁決秘境外,那少年人一身積傷,踏著一地敗者不甘的視線,意氣風發地穿過人山人海,俯首叩謝師恩的畫麵。
師是天下師,徒是人中龍,不知羨煞多少同輩人。
即便後來那少年人貴為四海帝君,掌罰天下大事,已不能再稱任何人為師尊,最後還是尊稱應則唯一聲師者。
“……他的本名除了他師門幾人已無人得知,人們礙於他的身份,隻稱一聲‘少蒼君’。他暴斃之後,被處死的還有道生天一些其他的嫡傳弟子,幾乎都是少蒼君昔日的師弟,此事過後,應則唯也好似因為痛失愛徒閉關數載。”
敖廣寒言罷,又道:“此事本不堪提起,隻是你們既要去參加山海禁決,我又要處理那岐天原的事,便少不得要知會你一聲,前代帝君之事是道生天的禁忌,去了子洲之後就算要探查,也彆查得太明顯讓人發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