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眼下最緊要的是聯係諸州之主,有願意襄助一起去凡洲穢穀討伐邪魔的,我寅洲必有厚報。”
……什麼?娘的殘魂親口說,她的赤帝妖心是被凡洲的邪魔挖去的?
南顏愕然,但冷靜下來想想,越發覺得奇怪……那殘魂明顯連她也不認得,是怎麼說出凡洲之事是遭誰遇害的?
“你在害怕什麼?”南嬈的聲音再次從身後傳來,南顏這一次回頭看去,終於察覺出了不同。
這殘魂的麵容依舊是南嬈的模樣,但眼底的情緒卻頗為古怪,這一回她身後連著一縷縷魂光,隨著那些魂光的注入,麵容也愈加清晰起來。
“你到底是誰?”
那殘魂輕笑一聲,看著她的目光一時溫和、一時又好奇,道:“我自然是南芳主呀,至於你……哈,你這張臉,我知道你是誰了。”
她的整張臉本來是一片模糊,如今卻漸漸成形,仿佛是借助了南顏的麵容,終於把五官確定下來,最後和南嬈的眉目徹底重疊。
南顏感到這縷殘魂終於生出了自己的意識,咬牙道:“你不是我娘。”
那殘魂輕輕撫摸著自己的臉,仿佛十分滿意道:“乖女兒,我當然是你母親……或許現在還隻是一個小小的、依靠吸收魂力的心魔,等我吞噬奪舍她之後,就會是你母親了。”
南顏隻覺遍體生寒,七佛造業書轟然一聲運轉起來,彌漫著血腥味的佛力節節攀升,壓抑著怒意終於分辨出對方是魔非人,凜眉一怒,一掌朝她拍去。
“何方魔類?安敢竊據人身!”
七佛造業書克製世間一切妖邪,那心魔嘶痛了一聲,身形當場被拍散,但下個瞬間又好似吸取了冰封中的魂力,再次凝聚起來躲在冰封後,曼聲道:“小丫頭,娘親還沒來得及好好疼你呢,你怎就下得了手?”
南顏見她剛剛從身上吸走了什麼東西,便知不能硬逼,勉強維持冷靜:“你是應則唯造出來的?難道連我娘死了……他都不放過?”
“應則唯……”聽到這個名字,心魔驟然興奮起來,眼裡射出貪婪的光,“是了,我是從他的心裡生出來的,他同我打賭……要我當南芳主,我要是亂了他的道心,就能蠶食他,那可是近神的修為呀……”
南顏咬得下唇漫出血腥,道:“你若賭輸了,是什麼後果?”
心魔臉上的狂熱驟然一收,麵露陰戾之色:“他困在我這兒多年,要是最後殺得了我……嘖,看著寄主再斬心魔,破界飛升,可真不是滋味。”
南顏瞳孔一縮,她終於知道為什麼應則唯要把她娘帶走了——他困於心魔多年,非要再殺南嬈一次,才能徹底放下凡心。
……這是何等的病態才能做得出來這樣的事?!
心魔好似窺見了南顏心中翻騰的憎怒,咯咯一笑,道:“我才剛降世,怕他怕得很呢,乖女兒,你同他有殺母之仇,我們聯手好不好?就假裝是一家人,他的道心抵不了這樣的美夢的,你連動手都不用呢。”
“……彆拿我娘的臉說這麼惡心的話。”南顏一抬血絲彌漫的雙眼,全身佛力傾瀉而出,“七佛罰罪,封魔淨世!”
空中磐音驟響,棺外的兩名化神修士發現棺槨上方一道千手觀音的虛像凝實,裡麵傳出南芳主的痛呼聲。
“誰在棺槨裡!”
兩名化神立馬飛出,聯手想擊破那千手觀音的虛影,卻感到整個魂河天瀑倏然一滯,已經注入光海中的魂河驀然散出暗芒,所有本應長眠於此的魂魄好似受到什麼牽引,悲號著要從光海中掙紮而出。
“魂河逆流?這怎麼可能?!”
外麵驚駭詫異間,南顏已完成了對心魔的封印,那心魔憤怒萬分:“你敢阻我吸收魂力?又能阻止多久呢?南芳主終歸會是我的!”
……化神第五衰的心魔,若不是她封印得及時,可能須臾間便會成長到極為恐怖的地步。
南顏捂著喉嚨乾咳兩聲,連忙服下兩口丹藥,衝到南嬈麵前,隻是她已經沒有餘力打破冰封了,依戀地看了一眼南嬈。
“娘,等我……我會回來,帶你回家的。”
此時棺槨已經被那兩個化神期的修士打開,南顏再不遲疑,從棺槨中閃身而出。
“稍等,我是——”
那兩個化神期修士唯恐南嬈有失,不分青紅皂白,朝南顏絕殺一指點來:“賊子,敢冒犯吾主聖軀!給我死!”
幾乎是在他們動手的瞬間,整座魂河驟然變暗,陰風嘶嚎間,一股黑沉沉的鬼氣彌天蓋地而來,旁邊魂河的支流也瞬間為之所引,轉而纏向那兩個化神修士。
同時,南顏感到腰間一緊,整個人被飛速帶離這片祭壇,同時耳邊傳來一道帶著隱怒與嘲諷的聲音。
“阿顏好大的膽子,修界第一人的心魔,說封就封。”
“……”
南顏想抬頭看一眼,卻被他按了下去,隻能被他夾在胳膊下,任呼呼的風聲從耳邊掠過,待重新回到竹林裡,她才虛弱地抬頭笑了笑:“少蒼,我厲害吧。”
“厲害,那心魔若不是才生出神識,還不會用本體的實力,此刻被鎮壓的就是你了。”嵇煬閉上眼,天知道他來時發現隻有宋逐後是個什麼心情。
嵇煬平日裡笑言戲語,十有八九都是假話,不笑時卻是反過來的。
南顏自知有錯,垂眸道:“我隻是沒想到,他的心魔會是我娘,他就這麼怕天下人知道他情落凡塵嗎?是不是所有求道的人,都非要斬掉自己的感情,才能得道成仙?”
“不一定。”嵇煬淡淡道,“我就同他不一樣,我不止承認喜歡你,我還要到處亂說,恨不能全天下都知道。”
南顏已經放棄讓他注意言辭了:“……那你聽我的話皈依佛門嗎?”
嵇煬:“不聽。”
……南顏今天還是恨得牙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