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顏把胳膊從白狐狸嘴裡□□,指著門框上兩幅對聯請她自行體會。
“煉丹嚴把安全關,快樂修仙保平安,啊呃……”
修界的建築不興對聯那一套,這正法殿卻不知為何,每扇門前極為違和地貼著一對墨跡未乾的大紅對聯。
孟盈一路拜讀下來,心中窒息不已,待殷琊不情願地召了隻小鬼來了解情況,方知為何正法殿落到穆戰霆手裡不過兩日便成了這副光景。
“……還不是正法殿的長老院把持大權,那些懸空山墜落、未洲劍雄被鎮封的案子提上來,根本就沒報到帝君麵前,讓他閒得沒屁放,到處留墨寶。”
南顏回想起嵇煬當年發生之事,正色道:“可是因為正法殿被道生天控製了?”
“正法殿掌管修界大案判罰,就算道生天也不能直接控製,長老院裡的確有道生天退下來的長老,不過長老院的力量也隻是其中之一,之前帝君位置長期空懸,他們遂一直代行大權。如今道生天幾乎要撕破臉,他們便也不顧顏麵,以帝君年少不知事務為由,繼續把持正法殿。”
南顏又道:“我曾聽龍主說過,正法殿判罰,既可以呈與帝君和長老院,也可以跪求正法天道碑降恩,此碑乃是遠古大修士、各路創道至尊元靈彙聚而成,絕對公正,可對?”
“沒錯,昔日玲瓏京屠城一案後,正法殿長老院本來是要判南頤元神殞滅,但南芳主四處周旋收集疑點,允諾辰洲種種補償,又長跪正法天道碑前,受問心雷殛三天三夜,這才求得減刑。”
南顏聽到這裡,手心裡忽然有什麼發燙起來,她低頭一看,發現手掌上浮現了一絲淡淡的、屬於逆演輪回鏡的光紋。
“那如果,我在正法天道碑前,求問心試煉,為我娘之死指控道生天玄宰,可否?”
殷琊嘭一下變回人形,一巴掌拍在她腦袋上:“你彆是瘋了吧,道生天想挖你的心很久了,這兒又是道生天的前哨站,你若撞上去,誰都救不了你。”
“我清醒得很。”南顏道,“那正法天道碑若當真有靈,長老院的權威不攻自破,至於道生天玄宰,他既一意孤行欲拉整個人界為其大業冒險,世人當有權知曉,這其中之功過是非,自有公論。”
……
“唉、唉……”
剛貼完一麵牆驅鬼符的侍者回頭看了一眼耳朵上夾著一支筆的穆戰霆,眼角抽搐著問道:“帝君為何又歎氣?”
穆戰霆食指轉著山河海冕,道:“山海禁決之前,辰洲的長老們誆我說,隻要戴上這頂帽子,天底下的文人墨客所作的詩詞歌賦,都會自動鑽到我腦子裡,豐富我的文學底蘊,可我都研究三五日了,這破帽子又涼又沉,戴久了還時不時能聽見蚊子唱歌,什麼屁知識都沒教給我,你說我這頂是不是假的呀。”
侍者乾笑道:“帝君說笑了,那般多的化神前輩都看著,怎能有假,山河海冕的確可知天下事,上代帝君可是隻煉化了一日一夜,便開始處理修界五逆大案了。”
穆戰霆幽幽道:“那你是說我悟性不夠了?”
侍者:“不敢不敢……那個,帝君若是當真啟用不了的話,可以去問問長老院的前輩們。”
穆戰霆翻了個白眼道:“你說那幫老橘子皮?一個個舔著臉說為我好,讓我慢慢上手,結果隻給我發了這些個招貓逗狗的一二三品折子……申洲雲家五長老色迷心竅的娶了個貓妖侍妾生了個鼠崽,這也歸我管?”
侍者瑟瑟發抖道:“那、那您是想管幾品的折子呀?”
正法殿的折子從低到高分為九品,如修界戰亂這般的大事歸於九品,長老院現在自是不會讓穆戰霆插手的。
“九品的我暫且不指望了,你怎麼說也得給我發個六七品的折子吧……我看申洲儒修文會這事就挺適合我的,以前是我遠在辰洲望塵莫及,現在我既已坐上這正法殿的位置,有古人雲,能力越大,責任越大,我也應該為文學界的後人做一點不遺餘力的事情——”
“帝君!”侍者驚恐萬狀地跪在地上,囁嚅了半晌,道,“這事不慌,您既然苦惱於無法煉化山河海冕,不如就帶去正法天道碑前試試,聽說若能經過天道碑的考驗,此碑能受理審判任何人的請求。”
穆戰霆聞言大悅,提著山河海冕就溜了出去,一路一邊觀察正法殿的情勢,一邊美滋滋地朝正法天道碑飛去,可落地之前,便遠遠看到四周無數靈光閃爍,有人朝著正法天道碑大喝——
“誰人敢闖入天道碑禁地!”
穆戰霆低頭一看,隻見一道血色的梵印衝破一群修士的封鎖,走入正法天道碑前,跪在當年其母同一個位置上。
“寅洲南氏遺族南顏,望正法天道碑重審為我母南芳主之死。”
周圍的執法使驚詫不已,紛紛提起法器在手:“她是道生天要的通緝犯,抓住她!”
“誰敢!”
穆戰霆手中的山河海冕嗡鳴一聲,直接與正法天道碑互相呼應,撐起一方結界將所有的執法使擋在外麵。
執法使們驚怒地看著穆戰霆攔在他們麵前,道:“帝君這是做甚!公然在天道碑前維護罪人,一旦為天道碑所懲,長老院便有權彈劾帝君退位!”
“老子就不明白了,這正法殿,是修界的正法殿,還是道生天的正法殿?”穆戰霆轉頭對南顏道,“你隻管做你的事,倘若這修界號稱最公正的地方也不過如此,這帽子忒沉,不要也罷。”
萬眾矚目間,正法天道碑散出一股沉重的靈壓波動,天地俱靜間,一個蒼茫的聲音從天道碑中傳出——
“你欲狀告何者?”
胸腔裡積年的隱怒、憤恨在這號稱天道的碑前一泄而出,南顏最終是叫出了所有人都不敢叫的那個名字。
“我欲尋仇者,道生天宗主,應則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