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5.第一百六十五掌 穢穀再啟(2 / 2)

人間九月末,充斥著濃釅桂子香與血腥味的秋雨淅淅瀝瀝籠蓋了整個山穀。

與上一次穢穀開啟時的喧擾不同,山穀中每隔十數步,便盤坐著一人,修為在築基與結丹不等,這些修士無一人出身自凡洲,大多渾身血煞,見之便心神震怖。

“……短短半月,竟有數萬人修煉逆道。”一座山峰上,十餘元嬰修士麵色發白地低頭跟在一個老者身後,這老者亦是道生天的道天上師之一,地位超然,談及逆道這二字時,一副咬牙切齒的模樣。

“當年南芳主在凡洲失蹤,佛懺主趁穢穀開啟,將一些封印逆道功法的黑色玉簡散播出去……老夫當年就說不能留,可那六禦老兒非說著玉簡隻有在遇到懷有佛骨禪心之人才會自動解封,借此可收集餘下這一心,可現在偏又不允我等對這小兒動手!”

身後的道生天元嬰修士道:“上師,現在這些修士已嘗到逆道功法的甜頭,勢已難挽,為免佛懺主出關襄助辰洲等聯盟,我們不妨直接引爆禁製……”

“不,穢穀大陣連接凡洲地脈,若直接引爆禁製,半個凡洲都會沉入瀚海,那等因果之力會直接反撲整個修界,若影響到玄宰,我等到時恐轉生無望。”那道天上師沉思片刻,取出一塊玉牌,上麵寫著墨行徵的名字。

“你們確定看到墨行徵這叛徒跟著他們一起行動的?”

“是,我們不敢靠近,不過當時墨行徵確實是被那叛徒救走,又一起到了凡洲的。”

那道天上師催動手中玉牌,片刻後,隨著穢穀入口的禁製減弱,玉牌也同時發亮,彙聚成一條細小的光線,指向人群那頭一個穿著鬥篷隱匿形跡的年輕修士。

其他元嬰修士不動,道:“上師,我們不去捉拿他嗎?”

那道天上師冷笑一聲,道:“不必,玄宰素來算無遺策,既承了吾道生天的恩澤長起來的,又豈容他輕易脫身。”

半個時辰後,穢穀上方悄然浮現一道巨大的陣法,十道恐怖的化神氣息裹挾著魔氣滾滾落下,一股空間撕裂的刺耳嗡鳴聲中,穢穀入口處常年不散的霧氣宛如被一道極利的劍刃破開,露出一條通道。

“好在正法殿的禁製塔毀了一半,否則憑我等幾人,根本無法打通穢穀入口。”

一名化神魔修看向身後的天邪道副宗主,道:“禍道友,如此一來,我們可算是和道生天直接作對了,今日若放出佛懺主,算是得他個人情,下一步莫不是要和辰洲化乾戈為玉帛?”

“怎有可能。”禍無極眼中異芒閃動,“當年道生天暗殺辰洲帝子嫁禍我巳洲,他們在一旁漁翁得利,現在輪到他們下了神壇了,我巳洲豈能不回報一二?道生天還有一個天人五衰的玄宰坐鎮,辰洲等聯盟勝算不大,不如把佛懺主放出,待他們拚個你死我活,便該輪到我巳洲坐這世間第一把交椅。”

“副宗主思慮周全,那我等就靜觀這世局誰主了。”

幾乎是在穢穀入口禁製徹底散開的瞬間,無數遁光便流星般衝入其中。

同上一回的小心翼翼不同,這一次的修士仗著修為高強,一路蠻橫無比地禦空飛行,即便是遇上幾許妖孽滋擾,轉眼間也都被擊殺殆儘。

“聽聞此地當年隻不過是區區築基和煉氣修士的試煉地界,不必太過小心,我們直接衝入穢穀內圍,聽說那七佛造業書的中篇就刻在一座山崖石壁上,先到先得。”

隻是這些第一波衝進來的修士並沒有得意多久,在第一個人撞進穢穀內圍結界後,整個穢穀驀然震動起來,一株株銀色的巨樹從地底鑽出,在穢穀內圍砌起了一道道樹牆,片刻後化作一道巨大的迷宮,將穢穀核心處緊緊包裹起來。

有人不屑於此,直接衝上天穹想從迷宮上方越過去。

“什麼東西,給老夫破!”

那人一身元嬰後期修為,掠過之處傳出音爆之聲,但就在他試圖衝出銀色巨樹的樹冠時,那樹冠枝葉中卻突然傳出劈啪之聲,竟刹那間結出無數的銀色果實。

那元嬰後期修士還當是什麼靈果,好奇之下,以本命法寶試著摘取了一下,卻不料四周嗡地一聲,銀色果實化作無數飛蟲瞬間將他包裹起來,轉眼間,這修士肉身被齧食精光,元嬰驚慌衝出時,遠處一道灰色的、如幽魅般的影子掠過,張口一吸直接將那元嬰吞噬。

“陰!祝!”

他們不識得銀蝅蟲,但陰祝的凶狠他們是知曉的,被陰祝吞噬後,生魂還不會被馬上消去意識,而是會在陰祝體內,宛如被奪舍一樣一點點取代意識,比魂飛魄散還要來得痛苦。

驚怖過後,一些元嬰修士傳音各自集結,不一會兒便形成了大大小小的隊伍。

“這陰祝的厲害老夫曉得,身上也帶了一件鮫人寶物可隱匿三五人氣息,卻不知這銀樹是何來曆。”

“是銀蝅樹。”

附近的修士看向穢穀內圍外,那裡有三人一鹿,其中一個穿著鬥篷,聲音略有些虛弱的元嬰修士回道:“穢穀大陣當年設下時,在地底埋有銀蝅樹種,如今正法殿禁製塔被毀,他們雖不能操控太多攻擊之法,但這銀蝅樹作為部分防禦禁製,卻是可以勉強驅動的。”

一隊五六人的元嬰修士在旁觀察許久,為首之人聞言目光一動,上前道:“老夫申洲雲家修士,這穢穀中魔修眾多,這位道友既是道修,又見識廣博,不如我們守望相助,一道進入這迷宮中破關如何?”

“可以。”說話的正是墨行徵,此刻他亦是滿心茫然,有許多問題想問佛懺主,此時自然是人多力量大。

不過道生天和申洲關係密切,墨行徵不敢輕易暴露身份,換了個聲音周旋一陣,回頭去找嵇煬二人,卻發現南顏正一臉不滿地怒視著他師兄。

“你給這鹿喂了什麼?”

被他們帶過來偵測道生天之人的小九色鹿此刻滿足地四蹄朝天,看起來像是被喂得十分舒坦似的。

嵇煬一臉正色道:“喂飽了才有力氣乾活,整日茹素,它會瘦的。”

南顏:“可我剛剛聽到了你拿死魂騙它交代了什麼妖族秘辛,你這樣我怎麼跟他家母……老鹿交代。”

嵇煬:“也不是什麼要緊之事,隨口問問而已。”

地上的小鹿此刻對嵇煬好感度大增,軟軟的小尾巴搖了搖,繼續用它那惹人憐愛的少女音道:“重明姐姐,鹿鹿什麼都沒泄露,隻是說了重明鳥每年春三月一次發情期,不找配偶就得自焚一次而已,又不是什麼重要的事。”

南顏:“……”

南顏:“你打聽這個做什麼?”

嵇煬:“我好奇。”

南顏拎起小鹿暴力地塞進靈獸袋裡,目露凶光地對著不知道在回味什麼的嵇煬道:“不準打聽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也不準在我爹麵前提起。”

嵇煬唉了一聲,道:“事已至此,我們就不能坦坦蕩蕩一點嗎?”

南顏:“不行,這是出家人最後的倔強。”

墨行徵麵無表情地對那隊元嬰修士道——

“我朋友們發病了,不用管他們直接走,讓他們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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