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1 / 2)

沈風選人的要求不高,特彆是能乾家務活的婆子,很容易找到,那是一個消瘦的女人,牙人介紹說是因為婆婆要吃藥,她本身又沒有生養,娘家也沒人幫她撐腰,於是夫家人就沒有絲毫顧忌的把她賣了。

劉婆子三十歲出頭的年紀和容氏差不多,卻看著像是兩代人。

身上穿著的布衣很舊很薄但洗得很乾淨,破的地方也都好好縫著補丁,看縫線的平整度也還可以,日常裁衣縫補應該不是問題,頭發也是盤好包好的,雙手手指粗大帶著明顯的繭子一看就是能乾活的,指甲都有剪過,整個人露出來的臉脖子和手都很乾淨,儘管神色之間很是怯弱,但總體第一眼看著就挺順眼。

劉婆子輾轉過幾戶人家,被退回來的原因,主要是因為她太過沉默,主人家嫌棄她死氣沉沉不會來事兒。

牙人也很苦惱,他手裡這批本來就是挑剩下的,價錢也比較便宜,會買這一類型的都是很一般的富裕人家,常常買一兩個人要當四五個人使,又要婆子當粗使乾活,又希望婆子嘴甜會來事兒會哄人,簡直離譜。

喜歡聽人哄為什麼不直接買個嘴甜的漂亮丫頭?

哦!那個太貴,他們買不起,就算咬咬牙花了錢買回去,那種副小姐一般人家也養不起,早晚磨搓成粗丫頭!

“就她吧,會乾活不多話挺好的。”沈家開著私塾,還有學生家長跑來幫忙乾活,一天天熱鬨得很,他家娘每天都有不少人過來陪她嘮嗑,根本不稀罕誰陪說話哄她。

再說哄人,他們兄妹可以自己來,不需要彆人。

乾活的選好了,會灶上手藝的也有幾個,但沈風把幾人仔細打量了一番後都搖了頭,有的婆子眼神太活泛,有的不太乾淨,有的看著身上似乎帶病,還有一個各方麵都不錯,但太過年輕,長得也過於出挑了。

他倒不是擔心這麼個清秀的廚娘放在家裡他爹會怎麼樣,但村子裡人想的比較多,要是有了什麼風言風語就很麻煩,弟弟曾說過造謠一張嘴,辟謠跑斷腿,索性一開始就把謠言的誘因掐死在萌芽。

“不瞞公子,灶上手藝好的婆子小人這裡還有一個。”有了第一筆買賣,牙人也看得出來沈家兄妹眼光有些高,但合了心意後一切好說,這麼好的客人他不想放過,於是試探的道,“他們家原來是開食譜的,可惜後來家裡出事了,婆子的兒子媳婦都死了隻留下個小孫女,婆子怕族裡吃絕戶,索性就帶著小孫女賣了家當自賣自身,因為小孫女才兩歲需要她照顧,所以就一直在這兒沒走。”

就是因為這一樁是一老一小一起的,所以一開始牙人才沒有將人叫出來。

若是合心意倒也不在乎多一個孩子,於是點頭同意牙人叫人出來。

牙人說的婆子姓楊,四十多歲,收拾的很乾淨,出來的時候抱著她的小孫女,小女娃養的白白淨淨的,也不怕人,見人就樂嗬嗬的,一看就養的特彆好,楊婆子本人更是精神氣十足。

看到這麼機靈的小姑娘,沈風就知道楊婆子養孩子有一手了,在打量了一下人更合心意,剛才的劉婆子木訥老實,楊婆子則明顯有見識的多,兩相搭配倒是剛好。

牙人一看沈風滿意立刻把楊婆子誇了又誇,然後給楊婆子使眼色。

楊婆子放下小孫女給沈家兄妹見了禮,然後聽牙人把沈家兄妹的要求說了一遍,楊婆子考慮了一番之後點頭答應了,牙人立刻露出微笑看向沈風,等到沈風點頭馬上就開始寫契約。

這楊婆子祖孫倆在他這裡住著是另外給了錢的,還想要挑好一點的主家,但是整個落霞城裡會買奴仆的就那麼些人家,高門大戶多用家生子,就算采買奴仆也喜歡年紀小的,好從小教導。

楊婆子又不打算單獨賣孫女,買得起她的人家也不會願意再買一個拖油瓶孩子,所以牙人雖然收著楊婆子的錢,但也怕最後人砸在自己手裡,如今沈家兄妹的出現對大家都好。

等到契約上寫地址的時候牙人驚了:“公子原來是清涼鎮的沈秀才?小人失禮了,失禮了。”

“掌櫃的不必客氣。”沈風提起筆寫下名字,牙人立刻拿著契約笑的見牙不見眼,這可是他們落霞城最有名的天才,沈秀才的落款,他畢竟要回家供起來,讓兒子多拜拜,說不定兒子就開竅了。

人市離衙門並不算遠,牙人拿著牌子和雙方契約很快就從衙門裡蓋了章,還拿了紅契回來,劉婆子,楊婆子祖孫就正式將戶籍遷到了沈家的名下。

沈家兄妹帶著兩個婆子和一個小女娃,在牙人的熱情中離開了人市,轉到了邊上的布店,給兩個婆子各買了一身成衣,另抱了幾匹布出來。

出了布店之後轉到前麵街上的小客棧裡,沈風開了一間房讓兩個婆子進房間洗漱換衣,至於他們兄妹倆就在大堂叫了午飯。

兩個婆子動作很快,也很懂規矩,換下來的衣服全都沒有再要,就連小女娃都換了一身衣服。

沈風叫人一張桌子上吃飯,兩個婆子猶豫了一下最後坐了下來,儘管一頓飯吃的小心翼翼,但不管怎麼說,不管是溫和的沈風還是不吭聲一心乾飯的沈清鸞,都讓兩個對著自己前程心有迷茫的婆子安心不少。

吃飽喝足之後,沈風見和弟弟約定的時間還早,就讓兩個婆子留在客棧休息,順便看行李,他和妹妹難得一起來城裡,就出去逛逛。

“大少爺,奴隨身帶著針線,可以先開始裁衣嗎?”楊婆子見沈家兄妹好說話,低聲上前詢問。

買布匹的時候她聽這位新主家的大少爺說了,這些布料裡有兩匹半是給她們做秋冬衣褲的。

“大少爺,奴手裡也有針線。”身上穿的結實厚實的薄棉秋衣,讓劉婆子歡喜的同時也難免忐忑。她一生活得艱辛,年幼失了親娘,之後有了後娘就有了後爹,穿的從來都是後娘親閨女落下來的衣服,後來親爹死了,後娘閨女嫁人,帶著她弟弟改嫁給了她父親的族兄,從此之後她就成了孤兒。

夫家看中她會乾活,彩禮要的少,而族裡則貪夫家不要嫁妝,於是一條被子一身衣服就把她打發出了門。

她以為嫁人之後日子好歹能好點,但事實上似乎更難了,被丈夫賣掉的那天,她甚至有了一種解脫的感覺,之後遇到的幾戶人家再難,也隻是乾活累點,主人家嘴裡罵兩聲,但不會打她也不會餓著她。

而新的主家明顯更加好,這種好讓覺自己除了會乾粗活的劉婆子心生惶恐,聽到楊婆子開口,一貫都閉著嘴不說話的她忍不住跟上一句。

“那兩匹布就是給你們買的,棉花家裡有,你們自己看著分,隻是彆鋪得太開不好收拾。”沈風估算了一下,“最多一個時辰我們就要回去了。”

“哎!奴曉得了。”楊婆子和劉婆子立刻應聲,等沈家兄妹倆出了客棧才相偕回房間,兩個年紀相差十歲的女人互看了一眼。

“劉妹子,我們以後要過好日子了。”

“楊姐說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