賜婚(1 / 2)

晏行昱呆呆看了他半天, 才眸子一彎,仿佛夢裡荊寒章看到時的那樣,開心地說:“好。”

荊寒章莫名心頭一軟, 他也跟著笑,問:“好什麼?你聽到我方才說什麼了嗎?”

晏行昱拚命點頭,臉上的神色是前所未有地開心,連數金子時都沒瞧見他笑得這麼歡過。

“殿下說救我!”

荊寒章心也越來越軟, 情不自禁就得意起來:“是啊,你殿下舍身救你, 開不開心?”

晏行昱直接衝上前, 雙手勾住荊寒章的脖子, 用實際行動來表達自己的歡喜。

他大概從沒這麼開心過, 竟然已經開始控製不住地開始蹦躂, 有兩下還踩到了荊寒章的腳尖。

荊寒章齜牙咧嘴強行忍住沒叫出聲。

晏行昱還沉浸在歡喜中, 一邊抱著荊寒章的脖子蹦一邊喃喃道:“殿下救我,殿下來救我。”

荊寒章突然沉默了。

這一聲聲看似歡喜的話, 荊寒章卻仿佛重溯時光,回到了十年前那個被娘親帶走的孩子在無聲中對他的祈求。

殿下救我。

殿下並沒有救他。

荊寒章突然就難過了起來。

若是放在兩個月前, 他定會覺得當年從人販子手中救下晏行昱已經算是仁至義儘了,哪裡還用得著為他往後的遭遇負責,晏行昱如何,根本和他毫無關係。

但現在,荊寒章卻懊惱又悔恨, 恨幼小的自己什麼都沒看出來,又恨自己沒有預知未來的能力,讓那麼純澈的小鹿受了這麼多的苦。

當年,他不該將晏行昱的手遞給那個惡毒的女人, 他就該將最好的小鹿偷走,被她怎麼找都找不到。

荊寒章將情緒收斂起來,將還在蹦躂的晏行昱抱起來掂了掂,嫌棄地道:“這麼瘦,你要多吃點,我都生怕你活不到及冠。”

“我會的!”晏行昱立刻保證,眼睛裡全是蕩漾的波光,“我會吃多點,聽話喝藥。”

荊寒章方才明明那麼瀟灑強勢地說“你殿下救你”,但現在一冷靜下來想一想,頓時覺得方才那句話極其羞恥,他怎麼就麵不改色地說出來了呢?

荊寒章乾咳一聲,將晏行昱放下,含糊道:“今日我大哥封王禮,我要回去一趟。”

晏行昱也很懂事,忙道:“對,殿下合該去一趟的。”

荊寒章:“那你……”

“我要取了護身符再歸京,殿下先回去吧。”晏行昱道,“等我拿到護身符會進宮送去給殿下。”

荊寒章點頭,反正他也不能白抄這麼長時間經,拿個和晏行昱一模一樣的護身符戴在身上,他……咳,也不是不樂意。

荊寒章想了想,又將自己的玉牌遞給晏行昱,道:“你憑這個可以隨意出入宮門。”

晏行昱接過來,眸子彎得像月牙似的:“嗯!”

荊寒章也沒急著走,陪他一起吃了素齋。

平日裡晏行昱總是往米飯地下埋那不喜歡的口蘑,今日不知是不是他答應了荊寒章要多吃,根本不再往米飯下埋菜,全都歡喜地吃了。

荊寒章很滿意,又給他夾了一筷子口蘑。

晏行昱:“……”

荊寒章嫌棄地吃著素齋,隨口問道:“你吃素多久了?”

晏行昱道:“從寒若寺開始就如此了。”

荊寒章“哦”了一聲,眼眸不善地瞪著他:“你回了相府,可彆想著為了能吃胖,直接吃大葷大腥啊。”

晏行昱拿筷子的手一頓:“啊……”

荊寒章怒道:“你還真這樣想了?”

晏行昱伸出手比劃了一下:“就想了一點點。”

“一點點也不成。”荊寒章拿筷子打了一下他的手背,沒好氣道,“想吃肉是好事,但你的身體根本不能一下承受得住,連我這種不會醫術的都知道,你不會不知曉吧。”

晏行昱知道,頭垂得更低了。

荊寒章一看他這副樣子,又不忍心罵他了,道:“你回去讓魚息給你做點藥膳吃,裡麵先放肉沫,再放肉丁,等習慣了再放肉片。”

晏行昱疑惑地抬頭看他:“殿下竟然懂這個?”

荊寒章哼:“你殿下無所不知。”

晏行昱立刻說:“殿下英明神武。”

荊寒章:“……”

荊寒章幽幽看他:“回去記得給我一顆金子。”

晏行昱:“……”

飯後,荊寒章隨便收拾了一下,便帶著侍從下了山。

晏行昱目送他離開後,正要回廂房,就瞧見護國寺高僧正在一旁含笑看著他。

晏行昱讓阿滿推著自己上前,行了個禮。

他不知高僧僧號,隻好頷首,算是打招呼。

高僧也並不告訴他自己的名字,淡淡道:“護身符明日會做好,到時連塵會來接你。”

晏行昱道:“勞煩了。”

他想了想,又問道:“我與殿下這次互換,本該時間更久,敢問大師是否是因為護國寺之故,才隻縮短為八日?”

高僧高深莫測道:“紫微星和大凶之煞本是相互排斥,彼此牽製……”

晏行昱等著他說後麵的話,卻見高僧一笑:“現在卻不是了。”

晏行昱有些疑惑,不是什麼?不排斥不牽製了?

他正要再問,高僧卻道了聲佛號,頷首一禮,轉身離開了。

晏行昱看著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沒有荊寒章在,晏行昱在護國寺根本沒法安心入睡,硬生生撐到了第二日清早,高僧將兩個護身符送過來。

晏行昱前段時日本就生過病,一夜未睡有些蔫蔫的,他讓阿滿接過護身符,向高僧道了謝後,國師便到了。

晏行昱本來坐在輪椅上,國師到了後衝他一點頭,他才將腿上的大氅拿開披在肩上,起身站了起來。

國師和高僧在禪房煮茶論道,晏行昱不好打擾,便坐在禪房外的木道上仰頭看瀑布邊的紅梅。

不和荊寒章在一起,晏行昱從來都是安安靜靜,宛如一塊冷玉,他微仰著頭,半束起的長發垂在肩上,盯著一簇花出神。

阿滿蹲在一旁,小聲說:“有了護身符,您和荊……七殿下就不會再互換了吧?”

他平日裡總是換荊寒章名字,現在不知是不是察覺到了荊寒章在晏行昱心中的地位之高,從善如流換成殿下了。

“不知。”晏行昱呼出一口白霧,羽睫微顫,“我不能要他的血……你派人去尋殿下身上的佛生根到底是從哪裡來的了嗎?”

阿滿嘀咕道:“整個京都城都幾乎翻個遍了,根本尋不到。”

晏行昱側過臉,淡淡道:“都翻遍了?”

“哦。”阿滿道,“皇宮還沒翻。”

晏行昱捧著小手爐,漫不經心地道:“那就去翻。”

阿滿撇嘴:“說得容易。”

晏行昱瞥他,阿滿立刻道:“翻,翻他娘的。”

晏行昱:“……”

晏行昱蹙眉:“你從哪兒學來的?”

阿滿知曉他家公子光風霽月,自小是浸在書墨中的貴公子,根本聽不得這種市井之詞,他討饒道:“公子我知錯了,您就像待七殿下那樣寬容我吧。”

晏行昱一愣,不知怎麼的,在旁人口中聽到荊寒章的名字,他心口驟然一跳,湧上一股十分新奇的感覺。

他說不上來是什麼感覺,阿滿卻在一旁眼睜睜看著自家公子耳根紅了。

阿滿:“……”

完了,公子好像真的要斷袖。

半個時辰後,國師和晏行昱動身歸京。

在路上,外麵已經再次下起了雪,晏行昱卻沒有和荊寒章互換,看來護身符的確有用。

午後,寒若寺馬車入京。

國師本來打算將他送回相府,晏行昱卻拿著荊寒章給他的玉牌,要入宮給殿下送護身符。

國師古怪道:“我替你……”

“師兄笨手笨腳的。”晏行昱眼睛眨都不眨地道,“若是弄壞了可怎麼辦,行昱不想再抄這麼久的書了。”

國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