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1 / 2)

午後, 晏戟回府,趙伯跟在他身後往書房裡跑,道:“今日七殿下來府上尋少爺了。”

晏戟隨口應了一聲, 他特意吩咐過驚蟄衛, 誰都能進去,就是荊寒章不行。

趙伯有些猶豫, 晏戟看到他這樣,蹙眉道:“他進去了?”

“那倒沒有。”趙伯為難道, “我是眼看著他離開偏院的,但方才問了門房,發現七殿下好像現在還沒出相府。”

晏戟腳步一頓, 臉色微沉:“今日誰去過偏院?”

趙伯:“沒有無關人等, 隻有午時送藥過去一趟。”

晏戟臉色更難看了, 他也不去書房了, 直接轉道去晏行昱的住處。

剛剛午睡醒的晏行昱還不知道他爹要來“捉奸”了, 正蜷縮在荊寒章懷裡睡得正熟。

荊寒章已經默念那不知道對錯的佛經強行讓自己冷靜下來,他低頭看著睡得正熟的晏行昱, 終於發現了些問題。

之前的晏行昱,有這麼嗜睡嗎?

是又病了嗎?

荊寒章正在胡思亂想, 就聽到窗外傳來一聲翅膀扇動的聲音, 他本來不想管,但那扇動的聲音越來越大。

荊寒章怕吵醒了晏行昱,便輕手輕腳地披著外袍起身。

窗外是一隻信鴿, 腿上綁著小竹筒。

荊寒章愣了一下,將竹筒取下來,又將信鴿放飛。

他以為信上有什麼重要的事,回了榻邊輕輕叫醒晏行昱:“行昱, 有信鴿。”

晏行昱困得眼睛都睜不開,喃喃道:“殿下看。”

荊寒章見他實在睜不開眼,又說了自己可以看,也沒矯情,從善如流將信打開。

上麵龍飛鳳舞寫了幾個字,荊寒章乾咳一聲,尷尬道:“我不認識上麵的字。”

晏行昱掙紮了一會,才艱難醒來,迷瞪著眼將信拿來掃了一眼,然後又倒在了軟枕上,沒什麼力道地道:“魚息說,我爹要來捉奸了。”

荊寒章:“……”

晏行昱說完後,竟然一點也不管,又迷迷瞪瞪地睡了。

荊寒章默默吸氣。

知道晏戟要來,他莫名心虛起來。

這麼會功夫,晏戟已經沉著臉到了偏院,一把將門扉打開,快步衝了進來。

隻是他還未進房門,門裡就被人打開了。

荊寒章穿戴好了衣衫,懶洋洋地跨出門檻,瞧見晏戟,挑著眉張狂道:“這不是晏丞相嗎,您不是日理萬機嗎,怎麼有時間來這兒?”

他竟然倒打一耙。

晏戟臉色沉沉,冷聲道:“這話應該是我問殿下吧。”

“我啊?”荊寒章一點沒有被人捉奸的尷尬,十分自然道,“我當然是來看望行昱了,你們不是說他突發惡疾嗎,怎麼也不尋太醫來瞧瞧?”

晏戟漠然看他,抬手道:“這是相府的家事,應該輪不到殿下來操心——請。”

被直接下了逐客令,荊寒章臉皮厚得也像是沒看到一樣,他打了個哈欠,道:“丞相彆這麼著急,我答應了行昱要陪他一起用晚膳,這麼早走不太好吧。”

晏戟看著他的眼神幽深,恨不得讓驚蟄衛把他打出去。

荊寒章還十分欠揍地加了一句:“我知道丞相不想我見行昱,但今日是你的人疏忽被本殿下混了進來,算是我自己的本事。反正我見都見到了,丞相應該也不在乎是半個時辰還是一天吧。”

晏戟:“……”

晏戟看了他半天,就在荊寒章以為他要暴怒把自己趕出去的時候,他卻一句話沒說,直接甩袖離開——丞相向來氣定神閒,運籌帷幄,這回看起來是被氣狠了。

荊寒章把晏戟氣走後,朝著門外守著的驚蟄衛哼了一聲,回到房裡將門一關,十分得意。

晏行昱已經醒了,此時正舒舒服服窩在被子裡,隻露出一個小腦袋好奇地看著荊寒章。

荊寒章掀開一邊床幔坐在床沿,道:“睡飽了?”

晏行昱打了個哈欠:“還沒有。”

荊寒章伸手往他額頭上貼,皺眉道:“你是不是病了?”

晏行昱搖頭:“我一直都在喝藥的。”

荊寒章還是有些擔心。

好像自從宮宴後,晏行昱就一直蔫噠噠的。

他之前生病雖然也病怏怏的,但總和現在有些差彆。

“京都城也不知道有沒有佛生根,魚息說南疆沒有,打算去西北找找看。”荊寒章想了想,覺得還是要先把他的心疾治好,道,“若是過了年晏重深去西北了,我會托他尋尋看。”

晏行昱點頭,勾著他的小指晃了晃,小聲說:“我不會有事的,我要活到殿下為我尋到佛生根。”

荊寒章眉頭還是緊緊皺著,他俯下身將晏行昱額前的發拂到一邊,道:“答應你殿下,兩年後若是還尋不到,就放我的血。”

晏行昱眸子一彎:“好。”

荊寒章摸了摸他的頭,歎息道:“我往後怕是不能再過來,你爹看得也太嚴了,就這麼怕你被我拐走嗎?”

晏行昱隻是看著他笑。

“等過了年,我會磨著父皇讓我出宮建府,你爹反正也不能日防夜防永遠提防我吧。”荊寒章盤算著,“你什麼時候能出府了,便讓人告訴我——我送你的玉牌你還拿著嗎?”

晏行昱點頭。

荊寒章見他點頭點的這麼認真,想了想又試探著問道:“那我送你的玉雕什麼的?”

晏行昱道:“都收著呢。”

他怕荊寒章不信,裹著被子從榻上坐起來,將床頭的小櫃子打開,露出裡麵的東西。

這個小櫃子和荊寒章的藏寶箱一樣,裡麵全是晏行昱最愛的東西。

金子,銀子,和一個小匣子。

將小匣子打開,裡麵是荊寒章之前瞧見過的金元寶的小荷包,那裡麵裝著幼時荊寒章送給他的七顆金子。

一旁竟然還有幾張疊得方方正正的紙。

荊寒章好奇地隨手拿起來一張,展開來看了一眼,發現上麵是自己張狂的字跡。

「晏行鹿」

還有那高調到升天的落款。

荊寒章:“……”

荊寒章古怪看著晏行昱:“這是……”

晏行昱看了一眼:“哦,這是我歸京時,殿下送小鹿時給我的。”

荊寒章一愣,沒想到他竟然還留著。

他將紙疊好默不作聲放了回去,心尖有些發顫,又一一看向匣子裡的其他東西——全都帶有他的痕跡。

荊寒章不知怎麼,心裡有點發酸,他故作輕鬆道:“你這是見我第一眼就認出來了?”

晏行昱歪歪頭想了想:“當時隻是覺得熟悉,並未確定。”

荊寒章小聲嘀咕:“你若當時直接來問我,我肯定……”

肯定什麼?

荊寒章說完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要說什麼了。

肯定會好好待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