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狂(1 / 2)

荊寒章昏昏沉沉好幾日, 直到即將回京時,意識和記憶才終於恢複了一點。

因為荊寒章受傷、二皇子疑似謀害兄弟, 皇帝又驚又怒,發作二皇子後也病倒了,這場春獵草草收場,很快便歸了京。

歸京路上,荊寒章在睡覺,晏行昱在看佛經,無意中聽到外麵傳來一陣馬蹄聲。

晏行昱似乎猜到了什麼, 輕輕撩開車簾,正好對上晏沉晰的視線。

“兄長。”晏行昱頷首行禮。

晏沉晰低聲道:“晏相讓我給你帶句話。”

晏行昱:“他說什麼?”

“他讓你歸京後去國師府一趟。”

晏行昱笑了笑, 道:“好, 我知道了。”

他早已猜到此次獵場刺殺和晏戟脫不了關係, 封塵舟口中沒一句真話, 但他若是真的和晏戟這隻老狐狸聯手, 恐怕也隻有被利用的份。

晏行昱將簾子放下,慢條斯理地將披散的發挽到發冠上, 開始思考封塵舟那日所說的“刺殺之事是個意外”到底是不是假話了。

荊寒章被吵醒了,他含糊地張開眼睛,道:“行昱?”

晏行昱忙欺身過去:“殿下。”

荊寒章好像聽到了晏沉晰的話,眉頭皺得死緊:“歸京後你要回家嗎?”

晏行昱點點頭:“是啊。”

荊寒章眉頭都要皺成兩個點了, 他現在清醒了些,連帶著口是心非也回來了點, 他說:“哼。”

晏行昱:“……”

晏行昱不知道他為什麼生氣, 眨了眨眼睛,補充道:“殿下在哪兒,哪兒就是我家。”

荊寒章:“……”

荊寒章呆了一下, 反應過來晏行昱的話,才舒展眉頭笑開了,他小小聲說:“那你殿下把剛才那個‘哼’收回來。”

晏行昱聞言,也跟著笑了起來。

荊寒章清醒了不少,他坐了起來靠在軟枕上,朝晏行昱伸出手,晏行昱屈膝上前,卻不敢再像以前往他身上撲,反而蜷著身子趴在荊寒章膝蓋上。

荊寒章有些不滿,但也知道自己腦袋這個德行,也不能“教”什麼了,隻好瞪著晏行昱。

晏行昱被他熾熱的眼神看得臉紅,扯著佛經佯作認真地看,來躲避荊寒章的視線。

荊寒章見瞪他無果,隻好將視線落在那佛經上。

掃了一眼,荊寒章突然一怔,蹙眉將那佛經扯了過來。

晏行昱疑惑地仰頭看他。

荊寒章拿著佛經低頭瞥了一眼,神色越來越古怪。

晏行昱問:“怎麼了?”

荊寒章指著佛經,不太確定地道:“我好像……能看懂了?”

晏行昱一怔,忙從他膝蓋上爬起來,湊上前指著佛經上一個極其複雜的字:“這個是什麼?”

荊寒章沒好氣地瞪他一眼:“我之前又沒學過,哪裡知道這麼複雜的,我就是……這幾個字……”

荊寒章隨便點了幾個,道:“以前在我眼裡,雖然知道這幾個字的意思,但讀寫要麼缺筆劃要麼直接漏了看,但現在……”

他好像重新找回了兩年前借用晏行昱的身體看書時的感覺。

那些密密麻麻的字不再像是會動的蟲子爬來爬去,反而安安分分待在原地,沒有半分變化。

晏行昱眼睛都睜大了,又抬手寫了三個字:“這幾個字呢?”

“你傻啊。”傻兮兮的荊寒章終於逮到機會說彆人傻了,他哼了一聲,雙手環臂,得意得不行,“晏、行、昱。你殿下最會寫的字就是這三個了。”

晏行昱:“……”

明明是十分簡單的話,晏行昱卻心口急速跳動,臉頰一陣發燙,恨不得找個地方鑽進去。

——他好像被荊寒章傳染了害羞的毛病。

荊寒章說完,不知道晏行昱為什麼突然不吭聲了,抬手戳了戳他的發冠,疑惑道:“怎麼了?”

晏行昱低垂著頭,含糊道:“沒什麼,替殿下高興。”

荊寒章也挺高興,拿著佛經愛不釋手地看。

晏行昱兀自臉紅了一會,很快便平複了心情,他小心翼翼地鑽到荊寒章臂彎裡,生怕碰疼了他,荊寒章卻見不得他這麼對待易碎琉璃的架勢,“嘖”了一聲,抬手一把將晏行昱抱到了懷裡。

晏行昱忙道:“殿下,當心……”

“當心什麼?”荊寒章哼道,“你殿下皮糙肉厚,這點小傷死不了的。”

晏行昱隻好放輕了身子,靠在荊寒章那條沒受傷的臂膀上,陪他一起看佛經。

荊寒章一邊看一邊隨意道:“我反正是不想再聽林太傅整日叨叨叨教書了,等歸京後你叫我讀書吧。”

晏行昱極其聰明,自接管攝政王留下的舊部後,便一直在寒若寺盤算著如何歸京攪混水。

隨後,他靠著封塵舟得到了蟄衛,更是將所有心思都放在奪位之事上,讓他教人讀書,簡直算是大材小用。

但聽到荊寒章這樣說,晏行昱直接點頭,一點不覺得麻煩,道:“好啊。”

他靠在荊寒章肩上,小聲道:“殿下的字也要再練一練。”

那龍飛鳳舞的筆跡不說,落款直接用七個點,也太過目下無塵了些。

荊寒章剛能讀懂字,還處於新鮮期,也沒多想,點頭答應了。

半日後,眾人歸京。

荊寒章一路奔波,回到了府後便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晏行昱等他睡熟了,讓封青齡留下保護他,和魚息一起去了國師府。

晏行昱平日裡衣著十分素雅,身上穿著張揚至極的紅色外袍一看就是荊寒章的,他慢條斯理地推開門走進禪室,看到裡麵的人,勾唇笑了笑。

國師連塵,晏戟,晏修知皆在裡麵,每個人臉上都是如出一轍的漠然。

晏行昱氣定神閒地上前,撩著衣擺坐在三人麵前的小案旁,一點也不見外地端起桌案上的茶杯輕輕抿了一口。

他笑了笑,道:“師兄今日泡的茶似乎差了些火候。”

國師默不作聲,晏戟冷淡瞥他一眼,道:“行昱,你這段時日,行事是不是張狂了些?”

“父親此言何意?”晏行昱將杯子放下,漫不經心攏了攏寬大的外袍,似笑非笑道,“我不是一直在按著您的要求做事嗎?”

晏戟還沒開口,晏行昱就一一細數,聲音輕柔如暖風。

“章嶽一事是,讓皇帝撞鬼一事是,陷害二皇子也是。”晏行昱眸光瀲灩,溫和看著晏戟,似乎極其好奇地問,“行昱分明都是按照父親所言一步步做的才是,這樣算是行事張狂嗎?”

晏戟沉聲道:“章嶽一事明明已挑起眾怒,可卻因為你那篇策論,最後卻讓瑞王得了益,其他事也皆是如此。我費儘心機為你鋪路,你卻處處往瑞王身上推。”

晏行昱噗嗤一聲笑了,他撫著外袍衣擺上的花紋,淡淡道:“對,背著我和封塵舟聯手,想要殺了荊寒章,也是在為我鋪路。”

晏戟一噎。

晏修知在一旁雙手抱臂,冷冷道:“我早就說過,直接起兵造反,什麼事都沒有。”

晏戟瞥他:“彆總是用著你那武夫的一套,稍稍動動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