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行昱衝她一笑,姿態十分隨意:“姑姑好。”
他托著臉側,輕聲道:“我哪裡做的不合禮數嗎?”
嬤嬤冷冷數落,完全不給晏行昱半點麵子:“公子不比其他女子,雖然不從母家出嫁,但還是要遵從禮數,端正坐於榻邊,還有蓋頭……”
她說著,將一旁箱子裡本來棄之不用的紅蓋頭撿起來:“公子還請蓋上,在未到洞房前不可讓其他人窺見臉。”
聽著這明晃晃折辱晏行昱的話,封青齡在一旁戰戰兢兢,有些擔心晏行昱會暴怒。
但晏行昱看起來心情還不錯,他笑著道:“可是殿下說我不必用蓋頭,會悶得慌。”
嬤嬤冷酷無情:“這是規矩。”
她說著,就要上前親手為晏行昱戴。
嬤嬤剛剛到晏行昱身邊,晏行昱突然輕輕“啊”了一聲,封青齡立刻拔劍出半寸。
“龍涎香。”晏行昱手指輕輕敲了敲身下的箱子,發出輕微一聲脆響。
正要將蓋頭扔到他頭上的嬤嬤一愣。
“你雖然是管事嬤嬤,被陛下指派過來應該也不必親自去麵聖接旨吧。”晏行昱饒有興致地看著她,“陛下交代了你什麼事嗎?”
嬤嬤一愣,一直沒有波瀾的臉上終於浮現一抹錯愕。
晏行昱點頭:“看來是了。”
他從箱子上跳下來,衣擺翻飛,隨手接過嬤嬤手中的蓋頭,也不覺得有什麼折辱的,直接蓋在了頭上,擋住明豔的臉。
竟是不再問了。
封青齡在一旁有些焦急,卻又不敢隨便插手晏行昱的決定,隻能在角落裡瞧著。
鮮紅蓋頭下的晏行昱輕輕閉著眼睛,思緒翻飛。
他既然已經和荊寒章大婚,就算是七殺格,對皇位也沒有絲毫影響,皇帝必不可能再在大婚之日害他,但若是把七殺格換成紫微星……
如果皇帝知道他才是真正的紫微星,那按照他寧可錯殺一千不肯放過一個的性子必然要鏟除他——哪怕他最疼愛的兒子再戀慕都不成。
紫微星就是紫微星,天命之人,不能保證雌伏在男人身下的人還會再翻身讓江山易主。
晏行昱的手指輕輕瞧著膝蓋,腦海中浮現一個名字。
晏戟。
親手造就出來的“攝政王世子”脫離了掌控,晏戟要破罐子破摔了。
嬤嬤已經恢複鎮定,還以為晏行昱在說胡話,依然在各種挑刺。
晏行昱聽都沒聽,但還是有人在他耳畔喋喋不休,像是蟲子似的。
晏行昱眉頭輕輕皺起。
除了荊寒章,他不喜歡任何人在他耳邊多說一個字廢話。
就在嬤嬤走到他麵前,拿著一塊白帕子要往床上鋪時,晏行昱徹底不耐煩了,他將蓋頭一角掀起輕輕搭在頭頂,露出半張臉。
“大喜之日……”晏行昱唇角勾起,露著的一隻眼睛卻沒有絲毫笑意,“我不想見血,連一隻蟲子也不想殺。”
嬤嬤一怔,正要大怒說話,晏行昱手指輕輕一敲床沿。
封青齡轉瞬而出,劍轉瞬出鞘,輕飄飄架在嬤嬤的脖子上。
嬤嬤:“……”
嬤嬤頓時麵如死灰,嘴唇哆嗦道:“你……”
“聒噪。”晏行昱道。
封青齡一手刀將人劈暈,熟練地拎了出去。
在暗處的封塵舟輕輕落地,小聲道:“大人,那個嬤嬤,不滅口嗎?”
“滅什麼口?”
封塵舟猶豫一下:“她……若是在皇帝麵前胡說八道……”
“就讓她去說。”晏行昱撐著腦袋,淡淡道,“晏戟已經開始把棋子亂下了,我掀一掀棋盤又怎麼了?”
封塵舟一愣:“您是想讓皇帝知道您可能是攝政王遺孤的事?”
“嗯。”晏行昱道,“回頭找個時間,給……”
他想了想,道:“給我師兄遞這個消息。”
晏行昱說到這裡,眼睛都仿佛燃著火苗似的,看起來極其愉悅:“若是皇帝知曉我可能被換成攝政王遺孤,最先殺的到底是我,還是晏相呢?”
“好玩。”晏行昱伸了個懶腰,笑著側躺在床上,“京都城的人真好玩。”
封塵舟看到他人畜無害似的笑容,突然打了個寒戰。
在像荊寒章坦白之前,晏行昱大概想要自己手上的殺孽儘量少一些,做事總是瞻前顧後,而現在荊寒章哪怕知道他的真麵目也不在意,反而比之前還寵他。
這下晏行昱大概毫無顧忌,連可能是他親生父親的人都這般算計。
封塵舟又開始日常後悔,自己當年為什麼要嘴欠說那句話招惹了這隻蛇蠍鹿。
吩咐完事情後,外麵的喧鬨聲似乎更大了,且聲音正離喜房越來越近。
晏行昱連忙坐好,將蓋頭扯了下來,乖乖等荊寒章來迎他。
很快,門外傳來各種喧鬨聲。
荊寒章喝了點酒,臉龐微紅,被人擁簇著到了喜房門口,乾咳了一聲,輕輕敲了敲門。
“行昱,我來了。”
一旁人都在跟著笑,晏為明在一旁挺起小胸脯,做好了背他哥哥走過偌大王府的準備。
荊寒章和晏行昱說好了,要叫三遍晏行昱才能裝作不情願地打開,荊寒章叫完後,正等著敲第二遍門,貼著喜字福紙的雕花木門突然被打開。
晏行昱撩著半邊蓋頭,快步跑了出來,一頭栽到了荊寒章懷裡。
荊寒章:“……”
跟著荊寒章前來接晏行昱的人都是京都城的權貴公子,此時瞧見遮著半張臉的晏行昱,當即眼睛都直了——他們見過無數美人,卻從不知道有人竟然僅僅半張臉就能讓人神魂顛倒。
眾人看了看荊寒章寬闊的後背,唏噓不已。
他們突然知道為什麼一向恣睢肆意的荊寒章會栽在晏行昱身上了。
荊寒章抱著他,一邊臉紅一邊小聲道:“不是讓你等到第三聲嗎?”
晏行昱將臉頰靠在荊寒章頸窩輕輕蹭了蹭,額間的墜子偏了一下,他喃喃道:“殿下叫我,我片刻都等不得。”
作者有話要說:是不是習慣沒有雙更了?
哈!雙更音又來了!晚安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