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你們是哪個村的,怎麼沒見過你們?
還問你們想往哪去啊?這條路不是去府城,你們也要去樂山府嗎?
我們是去樂山府投親,你們呢?
村老們特意交待過,叫他們閉緊自己的嘴,不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就不說。
還好他們腳程快,支吾不了幾句,便給人落在了後麵。
哪怕後麵的人連跑帶顛,也追不上他們。
超過了一夥又一夥的人,終於又看到了驛站。
驛站前前後後全被逃荒的老百姓占據,隻留下一條暢通的官道。
看看天色,他們應是要休息。
閆老二駕車穿過,兩邊的人老早就看到他家這出奇的牛車,本以為他們會停下在驛站附近住下,不想,這一隊人竟是直接過去了……
等到後麵連追帶趕的人氣喘籲籲的到了驛站,便與人打聽:“老鄉,見到一個雙層牛車的隊伍沒?他們在哪呢?”
“老早就走了,人家根本就沒停,咋的?認識啊?”認識咋不等等呢。
“就是路上碰上的,我看他們人多勢眾,又有老有小,想和他們搭個伴一起上路,不想他們走的那麼快,我家驢車愣是沒追上。”
“一看人家就是不缺人不缺糧,看那壯小夥,身板多挺實,不耐煩帶人走再正常不過,想借這個光的,大有人在,看到沒,那,那,還有那邊,都收拾東西準備追上去呢。”
“這咋都和我想一塊去了?”
……
閆懷文與追上來的幾夥人攀談之後,同意他們跟在隊伍後麵,但話在頭裡,他們都是莊戶人家,走的快,能跟上就跟,跟不上他們也不會刻意等。
“秀才公,咋要帶上他們?”羅村長和村老們來問:“不是說小心些,不要和人說咱們是個啥情況。”
“我哥說,咱們老躲著,怕人家疑心,反正他們隻到樂山府,和咱們同路不了多久。”閆老二和大家夥解釋:“前麵幾乎都是官道,有這些人同行,也能給咱們打打掩護。”
“但就怕這人越來越多。”羅老漢是有經驗的,逃荒的人愛紮堆,那人烏央烏央的,人一多,就容易生事。
“真要不好,咱們就下小路跑,他們追不上咱。”閆老二得意洋洋。
閆懷文看了他一眼,對眾人說:“樂山府情況不明,這些人大多是去投親的,咱們也能借機探聽一些情況。”
事實上這一年,不止是齊山府,樂山府也報了災,不過在齊山府的襯托下,不那麼顯眼。
他清楚的記得,樂山府的奏章上,不但有旱災,還有匪禍。
兩府相鄰,又都有一個山字,齊山府多平原,真正的高山也沒幾座,樂山府恰恰相反,山多連綿。
按他二弟的想法,是想從群山中抄近路,實沒有走官路穩妥。
……
就像羅村長擔心的那樣,從後麵多了幾個尾巴開始,隊伍後麵跟著的人日漸增多。
他們的腳程再快也沒用,這些人咬牙跟著,哪怕他們已改了每日行八個時辰,也隻是將龐大的逃荒隊伍拉長。
每到夜深人靜的時候,是大家最緊張的時候。
會聽到遠處傳來的各種聲音,男人的咒罵聲,女子尖利驚呼,孩童刺耳的哭嚎……
不知從哪一天開始,這些聲音會在剛剛響起便戛然而止。
像是被誰扼住了喉嚨,說不出的詭異。
逃荒隊伍的氣氛也變得愈發凝重。
和這暴曬的日頭,窒息的高溫一起,壓的人喘不過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