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說,天爺是覺得我說的對還是不對?”
崔娘子覺得這個事情必須得搞清楚,要是領會錯了意思可就糟了啊!剛才那是警示,下回再來真要落身上可怎麼整!
崔郎中清了清嗓子道:“上天有好生之德,你覺得它老人家是個什麼意思?”
崔娘子瞬間腦補一大堆……
心疼的幼,半晌不能言語。
這一回不用擠,她是真哭出來了。
“指望你是指望不上了,你就是個敗家貨,我去找我二兄弟合計。”崔娘子擦了擦眼,打起精神鎖定閆老二,一陣風似的衝過去。
崔郎中抹了把臉,將車給驢子套上,先緊著他的寶貝藥材往車上放,先找能躲雨的地方安置,之後才回頭來拉家裡的其他東西。
突如其來的一場雨,讓人措不及防。
房子還沒蓋好的他們,麵對這麼一場急雨,各個狼狽不堪。
好在大家都經曆過逃荒,彆的不快,收拾東西打包特彆快。
還沒等雨下大,猶在綿密如霧時,大家夥連人帶東西帶牲口,就撤到了林子裡。
高大繁茂的樹木,被水汽喚醒,綠葉恣意的舒展開來。
擋住了落下的雨滴,為林間爭得一片安寧。
作為懂科學的一家三口,閆玉和爹娘很緊張。
不想家當淋濕,尤其是那些藥材。
他們隻得往林中暫避。
可下雨天啊!
躲在樹下實屬不智。
萬一一道雷劈下來,危險危險危險!
閆玉突然想到大伯之前采買的——桐油。
這樣東西幾乎被忘到了腦後。
她瞬間就想到它和下雨天……好配。
“爹爹爹!桐油,刷在布上,支起來讓大家躲一躲。”
即便現在的雨勢還小,淋不下來,可就怕等會雨下大了,到時候澆個透心涼,再來一道小風,完球了,體弱的不知得倒下多少個。
閆老二將桐油翻出來,揭掉密封,打開看了看,是熟桐油。
他到底比他閨女有生活閱曆,知道這桐油不是刷的,需拿乾淨的布擦上去,還得是棉布。
招呼了好幾個兄弟幫忙,因著在縫製口罩,棉布都是現成的,幾個人一起動手,將容嬤嬤還沒來得及裁開的一大塊粗布擦上了桐油。
桐油根本不夠,隻擦了中間的部分。
胡大跑回去拿了一些竹竿,將布撐起來。
雖然上麵的桐油還沒乾,但聊勝於無。
雨勢很小,給了他們更充裕的時間。
各家的席子又頂了上去,大家夥折了一些樹枝、葉子、還有地上的草,不斷鋪陳到席子上。
老人和孩子最先被安置好。
火堆升起,燃燒的熱氣將潮濕的空氣阻擋在簡陋的席棚之外。
安大夫和他的小廝也跟著幫忙,讓他欣慰的是,閆家第一時間保護的是藥材。
盧師傅不住的歎氣。
趕上這種沒征兆的雨,誰也沒法子。
老天要小聲偷摸的哭,他們也隻能接著。
隻希望雨不要下的太大,灰泥還沒乾透,一場大雨下來,前麵幾日的活都不得就要白乾。
趁著林子裡還乾爽,大家夥趕緊去找柴火。
容嬤嬤快手快腳的碳筒將牛車上搬下來,又將做好的口罩高高摞起來,以一個很有難度的高度豎立著。
又在大鍋裡倒了水,找出一塊野薑,切片,一點不吝嗇的扔進鍋裡。
看的安大夫緊抿了唇。
生薑也是一味藥材,除風邪寒熱,傷寒頭痛鼻塞,咳逆氣喘,止嘔吐,怯痰下氣。
容嬤嬤才不管有沒有人看她,自顧自的乾著自己的活。
這邊等著水開,她隨手就將最占地方的藥材重新包起來,和裝口罩的筐子籃子一樣,層層摞起來。
東西一規整,人有了下腳的地方。
除了李雪梅這個被她最先拉進來的,她又將閆玉也拽了進來。
然後就是大丫和閆向恒。
閆玉有些懵。
自從她有了力氣,講真,但凡有活,她就自動將自己代入一個成年漢子,嘿幼嘿幼乾起來!
她正一趟趟和她爹一起拉東西呢。
突然就被容嬤嬤拉進了躲雨小棚子。
不得不說,被關愛的感覺真棒棒。
見家裡的東西運的差不多了,閆玉索性擺爛。
容嬤嬤拽的對,大力小女孩下線下線。
帶著絲絲苦的味道擴散開。
容嬤嬤回返,給家裡每個人盛了一碗薑湯。
當然,也沒有漏下安大夫和他的小廝。
這兩個是一級權限帶回來的客人。
禮貌待客也在家庭服務的範圍。
崔娘子一直在閆老二身邊轉悠著幫忙。
好不容易找到機會和她二兄弟說起藥材的事。
至於家裡安置的咋樣,她不擔心,崔郎中要是這點事都乾不好,看她回去怎麼收拾他。
“二兄弟,你說這可咋整,這藥隨著你姐夫的心往外拿吧,我是真不舍得,心疼的直抽抽,可要是不拿,你姐我也不是那不明事理的人,虎踞城多封一天,咱秀才公就晚回來一天,這疫病不過去,全村老少的心都不安寧。
你這著急上火的給永寧城的大夫都請來了,姐明白,你是真急,可我……唉!我就是心亂。”
閆老二太理解了。
讓一個精打細算過日子的女人將家裡大部分的家財都捐了……有幾個能有這等魄力。
“姐,你這和兄弟說的是掏心窩的話,我咋不明白呢,我太明白了!”閆老二一臉動容。
他不也是麼,要不是為著老閆,你看他往不往外掏家底。
“你兄弟也不傻,我都想好了,這可不是咱這小家能擔起的事,幫著請個大夫看看,縫點口罩送去,這都是咱能做的,不傷筋動骨。
可將藥都白送……咱小門小戶的,沒那麼大的魄力,最多不漲價,按以前的價賣給官衙,我想著,大老爺應該是願意的,現在穀豐、永寧、虎踞都缺藥,咱這都算是雪中送炭,急人所急!”
崔娘子激動的臉都紅了。
“二兄弟,你說咋倆咋這麼和脾氣,可不這個理,可不是這個理。
你那姐夫就是個……棒槌,關州話是這麼說的吧,他也不想想,咱是啥樣的家底,咋能和那些大戶人家比,人家施粥送藥那是家底厚,我要是有那厚的家底還說啥,咱心也是肉長的,也知道那些人可憐……
有你這話我就安心了,我家的藥你看著安排,不用市價,再便宜些也行,大多都是你姐夫自己找回來的,賤些也成。”
崔娘子回去了。
閆老二將最後一點家當搬到布棚下麵。
耳邊傳來鄉親們隱隱帶著歡喜的討論聲。
春雨貴如油。
這剛下完菜種的及時雨也不遑多讓。
看著這雨勢,不會下的太大,這樣的綿綿細雨正是農家人喜歡的好雨。
要是沒有虎踞城這檔子事,怕是鄉親們會更高興。
安大夫一直等著閆老二忙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