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閆二哥,那幾個帳子不是布,是皮子。”胡二跑來說道。
這位放下弓就泯然大眾,完全看不出是位一箭封喉的神射。
“對,皮子。”閆老二猛然想起來,布哪有皮子保暖抗風,再說北戎也不缺這個。“是撕不開?”
“縫得太結實了。”胡二感慨道,用手拽太費事,用刀的話,不是很方便,還費時間。
閆老二快步走過去。
十來個帳篷用皮子做圍做頂的占多數,這種帳篷是住人的,更暖和些,那些用布圍起的帳子,北戎用來存放糧食。
進到帳篷裡轉了一圈,又在外麵繞了一會。
閆老二道:“那就整個扒下來,這老些皮子帶回去,怕是咱全村人做襖都夠了。”
他敲了敲支撐帳篷的木頭,又道:“這不木頭麼,給這些木頭都拆出來,劈了做爬犁,抓緊時間,不用太精細,能用就行。
還有圈羊的柵欄,可以先拆下來,沒事,咱家苟住能趕羊,跑不了它們。”
胡二咧開嘴笑,連連點頭,有準話他們就知道咋乾了。
小安村人分成幾夥,幾個去拆柵欄,一些去拆帳篷,還有幾個力氣大的朝支撐帳子的木柱下手。
戚五嘿嘿直樂,背來的斧頭總算派上用場了。
戚大上手幫著拆,拆下來的木頭送去給戚五。
撐起帳子的木頭還挺高,戚五站到堆起的草垛上,腳下鬆鬆的,不撐力,不過這難不倒他,他連續蹦了幾下,將草垛踩得扁了許多,再搬幾堆上來,繼續踩……
等草垛足夠高,足夠結實。
戚五往雙手哈了兩口氣,搓了搓,招呼旁邊的人幫他將木頭立好,先用斧頭砍在當中,開出一個中縫來,再連木頭一起舉起。
大力揮下。
卡!
木頭一分兩半。
戚大拆了三頂帳篷的木頭,便覺得戚五一個人有些慢,也拎起斧頭幫著劈。
戚家天天和木頭打交道,怎麼劈,劈在哪,怎麼使力,怎麼快,都是做熟的,兩兄弟齊上陣,堆積的木頭肉眼可見的減少。
劈好的木頭,平的一麵做底,說是爬犁,其實就是小安村人熟悉的紮筏子,幾個人一起動手,風格粗獷的爬犁很快成型。
閆玉確定了苟住能趕羊,就讓苟住留下看著這些咩咩。
她跑去旁邊看關屠戶套牛。
牛群裡有頭牛,套住它,後麵的牛就能跟著走。
這是那些可憐的女人告訴他們的。
這些女人,包括她們不大的孩子都在幫忙。
邊軍和衙役都不理解小安村這種鏟地皮一樣的行為,但這些女人明白。
北戎生活在草原上,對天氣更為敏感。
一直在說白災白災……
她們中有的被擄來好些年,漸漸能聽懂北戎話,知道白災是雪災寒災的意思。
多一張皮子,多一塊布,就可能在這個寒冬活下來。
閆玉看她們實在穿得太少了,著實可憐,就讓她們自己找些能穿的套上。
她們哆哆嗦嗦的問,能不能扒北戎的衣服……
閆玉自然說可以。
她們不嫌棄上麵臟汙有血跡就行。
所有的北戎屍體都歸邊軍,這是三方之前就商量好的。
但小安村人除了補刀還有一個習慣就是……再摸摸找找……
他們不碰彆人啥的,就摸自己殺的,有啥不可以的呢。
再說,看著這些北戎屍體的不是彆人,是羅二。
這次薛總旗帶來的四隊小旗。
巧不巧的,小安村的小旗就有三個。
胡大、羅二和孫二蛋。
目前看,胡大最受薛總旗器重,羅二也挺得信任,看屍體這差事彆看不起眼,那得上官覺得你人靠譜讓人相信才行,不然在屍體上摸走點啥是小,弄點不一樣的傷硬說是彆人的軍功啥的那才惡心。
羅二人話不多,和大多數小安村漢子一樣,本分,讓人放心。
薛總旗這種人,最喜歡這樣實心的漢子。
至於孫二蛋,有點小聰明,他覺得閆家都是能耐人,學著人家才能過上好日子,學人家念書沒那條件,也沒那腦子,他就學閆二哥。
在孫二蛋眼裡的閆二哥,是個村裡村外都混得開的場麵人,他學不著村外那些,就學閆二哥對村裡人的行事。
說話好聽懂,辦事讓人心裡熱乎。
話多,特彆多。
孫二蛋原本沒那麼多話,硬生生逼著自己說話。
和手底下的兄弟最先熟悉起來的就是他。
沒什麼特彆的方法,就嘮,一個小旗就這些人,有時間就抓著嘮,都是家常嗑,可不就很快熟悉了。
他不光問人家,也說自己,給自己那點乏善可陳的人生嘮完,沒啥說的了,就白活閆家,秀才公,閆二哥……
孫二蛋這隊小旗,聽多了小安村的事,再看到這些人,尤其是重點白活的孫小旗他閆二哥,咋看咋覺得親近。
是以,羅二有差事在身走不開,胡大憑本事服人帶著自己那隊人幫著小安村拆拆拆的時候,孫二蛋這一隊被嘮明白的十個人也跟著上了。
小安村的五個小旗都比較戀家,但凡有假就跑回村,脫下鎧甲照樣乾活。
他們自己不覺得有啥變化,就是回家的日子短了,平時在軍營訓練完就吃飯,吃完再訓練,然後睡覺,第二天一睜眼,再重複著過,和他們在家乾活也差不太多,就是見不著家裡人,想得慌。
村裡人也不覺得他們有啥不一樣,最開始好幾天沒瞧著人,冷不丁回來還新鮮,可後來就漸漸習慣了。
孫二蛋因為漸漸習慣了多說話,和村裡新落戶的人家也臉熟,碰上也能嘮一會,再說關屠戶家不是生麵孔,十裡八村的收豬,都認得他。
“關大哥,你看那頭像不像?”孫二蛋身上綁的護甲都歪歪了,這是剛剛和牛撕巴的。
關屠戶也不知道哪頭是頭牛,關在一起,公牛都挺壯,瞧不大出。
“套它試試。”關屠戶開始套圈,瞧準了孫二蛋指的那頭甩過去。
牛套中了,掙紮的厲害。
孫二蛋和手底下的兄弟默契的一起拉繩子,將這頭反抗的公牛拉過來。
一般的公牛,拉過來基本也就老實了。
但這頭反應不一般。
它不服!
關屠戶的眼睛一亮,“就是它了!”
孫二蛋一聽也來勁了,喊道:“兄弟們,加把勁,拉住頭牛這些牛就老實了!”
繩子繃起來。
牛的力氣再大,也打不過這十好幾個漢子。
等給牛拽到跟前,脖子上的繩子已經套的很緊,公牛暴躁的對柵欄又頂又踢。
“你彆動,我給你鬆鬆。”關屠戶試探性的伸出手。
公牛聽不懂,自然不會領情,毫不客氣的朝他頂過去。
“哎幼,這暴脾氣!”孫二蛋拉了關屠戶一把。
“關大哥,你沒事吧?”
“沒事沒事,沒頂著我。”關屠戶滿不在意道:“這牛和豬就是不一樣哈,脾氣再大的豬在我手上都老老實實的,這牛,還真不知道咋治它。”
他殺牛不多,拿刀以來,也就宰過幾頭老死病死的牛,除了拿繩套脖子,他也不知道還有什麼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