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歡的話, 確實是說出口了沒錯。
轟焦凍抓著書包帶站在窗明幾淨的書店裡, 神色中帶著幾分茫然，耳根的紅色還沒有完全褪去。
他的目光在琳琅滿目的書脊上飄忽了一會兒, 慢慢的停在了那個站在曆史書籍區的少年身上，眉心因為費解和無措而微微蹙起。
……但說到底，他跟宇智波緋世之間正式的交談, 今天才隻是第一次。
對尚且完全不熟悉的人突然告白和接吻了, 這種事是轟焦凍自己都始料未及的, 而且說到底，他也並不是如此衝動草率的性格。
那為什麼傍晚的時候會大腦一熱就做出那種事？
而且緋世……完全沒有意外和緊張的樣子……
想到這裡，轟過熱的腦子終於清醒了些許，慢半拍的找到了事情的關鍵。
——從始至終，緋世都沒有對他的心意做出任何回應。
不，可要是這麼說, 剛剛那個吻他確實回應了他……
少年的思緒一時間陷入了混亂, 當緋世回過頭的時候, 看到的就是一個滿眼都是猶豫和糾結的轟焦凍。
他動作一頓，在心裡感慨了一下這人的遲鈍程度，放輕聲音問道：“怎麼了？”
轟聽到他的聲音, 立刻抬頭, 露出無辜迷茫又有幾分困惑的臉：“緋世，你……到底是怎麼想的？”
“你指哪方麵？”緋世將書遞給書店老板，一邊垂眸拿出錢包一邊漫不經心的問著。
一隻骨節鮮明的手在這時越過他，預先將錢付了。
緋世回頭, 正對上轟安靜澄澈的視線。
“說過我買給你的。”他注視著緋世，輕聲說著。
緋世與他對視著，眼底慢慢染上一分無奈。
推開書店的門，緋世抬頭看了眼漸暗的天色，扭頭對轟說：“彆回去的太晚。”
這是要告彆的意思了。
轟微不可察的抿唇，固執的在原地駐足，看向緋世的眼神好像帶著一分委屈，像是被冷落的小貓：“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緋世側頭看著他，眼裡的無奈更多了。
“我還是第一次遇到你這種類型的人，轟。”他評價似的說著，將新買的書夾在胳膊下，單手插兜，看著轟的眼神帶著思索，“該說你是誠實好還是天然好……與其來問我，你難道不應該首先考慮一下自己那方麵的事麼？”
轟睜大眼睛，不安的問著：“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緋世抬起另一隻手，比劃了一下兩個人之間的距離，“我們兩個，今天才算是有了第一次交流，而且都是男性，在這種情況下，你就突然對我說了‘喜歡’。”
他平靜的看著轟慢慢頓悟的眼，指出按照常識來講任何人都會率先思考的關鍵：“自己到底在想什麼，真正的喜歡是怎樣的，我是個怎樣的人，這份感情究竟會不會得到回應……這些問題，你都認真的考慮了麼？”
轟焦凍啞口無言。
事實上，就連他自己也在考慮這些問題。
看到轟陷入沉默，緋世眼神沉著，靜靜的打量著他。
麵前的少年青澀，俊秀，才能出眾，而關鍵是，他才僅僅十五歲，即使放在忍者的世界，也是沒有成年的年紀。
如果他清楚明白地向緋世表示了欽慕，那麼緋世當然會根據那感情的深厚程度來選擇是否接受，但此刻的轟顯然並不在此列。
他還沒有考慮清楚自己的想法，隻是在衝動之下做出了那種舉動。
他還有大把光明的道路可供選擇，沒必要自戳雙目，選擇宇智波緋世這最無望的一個。
所以，緋世沒有絲毫含糊蒙騙的打算，直接向轟挑明了一切，幫他指出了必須思考清楚的事。
一片寂靜中，緋世扭頭看向熙熙攘攘的人群，目光無悲無喜，透著最深重的冷漠。
他抬起視線，目光空茫而涼薄，毫無焦距的望著虛空中一點，仿佛這樣就能穿越時光與空間，看到早已不存於世的那些鮮活的麵孔。
良久，他才沉默著閉上眼，在心底發出了一聲自我厭倦的，充斥著疲憊與掙紮、矛盾與空虛，卻又無論如何都無法放棄的歎息。
——也許，從一開始就在他麵前轉身離開，才是對所有人來說最好的選擇。
但是。
“我果然……是喜歡你的。”
——他們永遠不曾背向而馳。
緋世緩緩地睜開眼睛。
少年安靜的站在他的視野中央，灰眸沉澱著柔軟的堅定，青眸融化開澄澈的溫和，半紅半白的發絲順服的貼在他的額前，其間浮動著淺淺的光暈。
他目不轉睛的望著緋世，聲音清朗悅耳如山石中的清泉，一字一句的吐露出心底的話語：“即使今天才發生交集，但我從入學開始就一直關注著你。隻要見到你就會感到高興，聽到你的事就會下意識記在心裡……這份讓我沉迷的溫暖，是以前從未有過的。”
他說到這裡頓了頓，更加認真的望進緋世的眼底，書店門前的燈映照在他的臉上，描摹出他柔和的麵部輪廓。
“我確實還不夠了解你，但這並不足以影響我的心意。我知道你強大，細膩，溫柔，但就算這些全都改變，你的這些優點全部消失，我此刻的決定也不會有絲毫動搖。”
“——因為我僅僅隻是喜歡你而已。”
晚風送來少年輕柔的低語。
他與靜默的緋世四目相對，唇邊勾起清淺卻真實存在的笑意：“請允許我認真的說一遍。我可以追求你嗎，緋世？”
“……”
*
一同吃過晚飯之後，緋世將轟焦凍送上了公交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