襲擊事件被後來趕到的歐爾麥特和各位英雄鎮壓了。
好在, 除了三名主犯之外其他敵人都是不足掛齒的小混混, 學生們基本沒有受傷, 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然而,突然出現的淤泥將死柄木和昏迷中的黑霧全都帶走, 主謀的逃離讓一切都沒了意義,唯一被留下來的腦無則已經成了屍體,一分為二渾身焦黑的模樣甚至讓一些學生吐了出來。
拿著太刀站在屍體旁邊的櫻發少年一臉平靜, 像是對自己所做的事完全沒有感到哪裡不對。
但正是這份平常,才讓在場的英雄發自內心的感到一陣寒意。
陸續趕來的警察將緋世帶去了警局詢問情況, 作為監護人的相澤消太正重傷昏迷中, 於是歐爾麥特主動提出一同前往。
爆豪、綠穀和轟三人作為直接目擊者, 不用警察動員便自發跟了上去。
三個人稱得上吵吵鬨鬨(主要是爆豪單方麵對綠穀和轟)的對塚內直正說明了情況, 看著陷入沉思的警官,綠穀出久率先按捺不住的發問:“那個……請問, 緋世君的行為,算是正當防衛吧……?”
“敵人的頭目明確說了要把我們殺死,要不是有緋世在, 大家肯定不會像現在這樣全員無傷。”轟緊跟著接上,冷靜又不動聲色的將責任推給敵人。
爆豪雙手環胸,難得的沉靜而不是草率開口,雙眼緊緊的盯著塚內直正。
塚內直正略一沉思,還是選擇了寬慰三人:“這起事件確實非常危險,稍有不慎就可能導致學生的傷亡,而且宇智波君是未成年人, 不必追究責任的可能性是很大的。”
話是這麼說,但他也並沒有自滿的斷言緋世一定沒事。
三個少年臉上看不見任何高興,全都沉默的盯著他。
塚內直正暗歎一聲,不方便再多說,直接起身安排人送少年們回家。
剛剛發生過這樣的事,無論怎麼說都不可能讓小孩子單獨外出。
被留在接待室內等待的三人沉默了許久,最終是轟看著自己的手心喃喃開口:“那個時候,我連靠近都做不到。”
一句話直接將室內的氣氛打入零點,綠穀出久消沉的弓著腰,神色更為灰暗:“實力和緋世君差的實在太多了……我們什麼忙都幫不上。而且……”
細心的少年微低著頭,聲音中帶著一份自己都不願意相信的遲疑,一字一句都說的無比艱難:“說到底,為什麼……緋世君殺死腦無時的表情和動作,會那麼平靜……那麼熟練呢?”
最後的幾個字,已經輕得與耳語無異。
但饒是如此,爆豪和轟還是聽到了。
他們一言不發,不約而同的陷入了沉默。
——這其實也是他們隱隱察覺到卻不願意去深思的。
對於成長在正常環境中的人來說,一般是肯定不會輕易想到“殺死”這種極端的方法的吧?
然而那時的緋世,卻仿佛一開始就是以“殺死腦無”為目的一般,所用的武器也太不符合現代社會的常識。
近距離目睹了那場戰鬥的少年們不難從他的行為中明白一件事。
——宇智波緋世並不覺得通過殺人來解決問題有哪裡不對。
他有自己的一套行事的準則。他行走在與他們不同的另一個世界裡。
回憶起櫻發少年自始至終毫無感情波動、仿佛隻是做了件稀疏平常的事一樣習以為常的樣子,綠穀出久扣緊手掌,恍惚間似乎感覺到緋世與自己之間出現了一條巨大的鴻溝。
這鴻溝並不是突然出現的,也不僅僅出現在他與緋世之間。
它一直存在於那裡,從一開始,就將緋世與這世上的其他所有人,都隔離開了。
莫名的,綠穀感覺曾經離自己那樣近的、冷漠卻又比誰都溫柔的緋世,正在逐漸遠去。
然而,他卻在惶恐的伸出手試圖挽留的時候才怔然發現,原來他從始至終都沒有了解過那個人,也從來都沒有資格請求他留在自己身邊。
這種痛苦的無力感,讓他幾乎窒息。
綠穀出久所感覺到的這種絕望感,也正是轟焦凍和爆豪勝己所同時感受到的。
接待室內的氣氛一時間跌入穀底,沒有一個人說話,三個人都陷入了難得的無措、迷茫與低落之中,患得患失的心態令他們無心於其他事。
忽然,今天一反常態沉靜的爆豪猛地站起了身,神情難辨的往外走。
綠穀驚愕的呼喚他:“……小勝?”
“囉囉嗦嗦囉囉嗦嗦的,煩死人了,你們兩個。”奶金發色的少年雙手插兜,聲線比往常更低啞危險,沒有被看到的雙眼中沉澱著驚人的暗沉和不甘,紅瞳中隱有煩躁,卻更顯堅毅。
“在這裡嘰嘰喳喳說這些有什麼用?那個粉毛混蛋可是個蠢到家的超級大傻子,這輩子也彆想讓他主動理解你們。”
他不知想到了什麼,唇邊慢慢挑起猙獰的弧度,眼神莫名凶狠,又漸漸透出股爆豪勝己特有的爭強好勝、勢在必得。
“聽好了,那些隻會在原地說些廢話的雜魚,這輩子都彆想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老子隻知道那個渾身是手的渣滓肯定還會來,到那時候把他炸飛的人肯定是我!明白了嗎你們兩個渣渣?!!”
少年到最後像是繃不住了一樣又怒吼起來,聲音裡滿是輕蔑、挑釁與憤怒,對無力的自己厭惡惱火的不行,同時又氣的牙根直癢癢。
他曾經在緋世麵前有過那麼屈辱的回憶,又聽他說過那種不知所雲、讓人火大的話,所以當然比眼前的兩個人都明白,也更憤怒。
——像宇智波緋世那種會惹哭彆人卻不知道為什麼的遲鈍白癡,怎麼可能指望他主動明白他們的想法!做什麼春秋大夢呢?!!
想要的東西就自己去爭取,去贏過來!沒有人能在任何事上戰勝爆豪勝己!!這才是他一直以來的態度!!
該死的粉毛混蛋居然敢讓他喜歡上,那就休想撇下他,乖乖做好被他糾纏一輩子的覺悟吧!!!
聽著爆豪暴躁不已的狠話,綠穀和轟不約而同的瞪大了眼睛,仿佛被這番話驅開迷霧散儘烏雲,立刻明白了自己該做什麼。
是的。不夠強的話就去變強好了,不想失去的話就拚命保護他好了,不能被理解的話就主動去理解他好了。他們所糾結的事情,歸根到底就是這麼簡單啊!
無論如何,隻有那個人,是無論如何都不想放棄的!
“……小勝說得對。”綠穀低低的應著,雙拳慢慢握緊,另一個想法在腦海裡漸漸明晰。
話說到這個份上,也就是說果然——
“果然,你們兩個都是喜歡緋世的吧。”
在綠穀一鼓作氣說出心中所想之前,轟已經搶先冷靜的把這句話說了出來,語氣與其說是疑問,不如說是早有定論的篤定。
這種時候絕不能認輸。綠穀出久咬緊下唇,破天荒趕在臉色難看的爆豪之前斷然承認:“沒有錯。緋世君對我來說是兩度拯救我於絕望中的英雄,我仰慕他已久。”
陰著臉的爆豪立刻惡意譏諷:“廢久就是廢久,你喜歡人的理由敢不敢比這更沒用?”
“那小勝就敢說自己一開始在意緋世君的理由不是淤泥事件嗎?!”被抨擊的綠穀雙拳緊握,口齒伶俐的立刻作出犀利回擊。
“哈?!”爆豪瞳孔一縮,陡然伸手扯住他的衣領,恐怖的壓低聲音,“你他媽再說一遍?!”
“你們兩個,不要在警局裡打架。”挑起了話題的轟反而像沒事人一樣站在一邊,用一貫平靜的語調贅述著。
“你這個半邊混蛋……”對這個中途插隊突然冒出來,還立刻爭得了追求權的家夥,爆豪的仇恨值顯然也不小,登時被轉移了注意力,猩紅色雙瞳壓迫感十足。
綠穀得以順利救出衣領,但此刻的他麵對轟的變相解圍也生不出什麼感激的心思,笑容散儘,沉默著一言不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