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裡很安靜,國公夫人閉著眼睛,在假寐,臉色疲倦,顯得蒼白。
丫鬟們手腳很麻利,很快就抬來竹炭,在門口等著了。鬆月輕手輕腳地進來,湊在鐘未央耳邊悄聲說了一句,然後鐘未央又出了門。
二少夫人的目光盯在鐘未央的後背上,明顯地帶著厭惡。
察看了一番,見簍子和竹炭都是乾乾淨淨的,鐘未央覺得滿意,沒讓小丫鬟抬進屋,而是吩咐了清江和鬆月:“放到角落裡,不要發出動靜。”
“是!”清江和鬆月輕聲答應,很小心地先抬了第一筐炭去了內室裡。在角落裡放下後,又輕手輕腳地出來抬剩下的,進進出出都不發出動靜,一共抬了八個簍子竹炭進屋。
六少夫人和其他人都好奇地看著鐘未央以及清江、鬆月,表情疑惑,不明白這樣做有什麼用。隻有二少夫人臉色很冷,眼神裡的厭惡又增加了幾分,她此時覺得,和她一起站在床邊的六少夫人反而比鐘未央要順眼許多!心裡想著,大家都在安靜地守著國公夫人,隻有鐘未央在忙進忙出的,顯然是故意裝模作樣,格外多事些!
元嬤嬤走過來,目光明顯地瞥了瞥角落裡的那幾個簍子,輕聲問:“九少夫人,這是做什麼?”隻要是關乎國公夫人的事情,她都很關心和在意。
“嬤嬤放心,裡麵放著竹炭,是為了讓屋裡的香氣淡一點,炭都是乾淨的,沒有彆的味道。”
聽鐘未央說完,元嬤嬤點點頭,臉上帶著疲憊,又回去了國公夫人的身邊守著。
不一會兒,院子裡傳來雜亂的腳步響,有丫鬟在外麵喊道:“太醫來了!”
腳步聲進了屋子,領著太醫進來的不是彆人,正是平日裡十分威嚴的國公爺。國公爺此時眉眼間全是關切,先大步地走過來,在床沿坐下,握住了國公夫人的手,然後朝太醫招一下手,示意太醫過來。
滿屋子的人都屏氣凝神,沒有說話聲,屋裡安靜得落針可聞。大家的目光都聚焦在國公夫人和太醫身上。
經過了半刻鐘的診脈,太醫把手收回來,表情很鎮定、平常,望了望國公夫人的臉色,然後開始了問診。太醫問,元嬤嬤答。幾個問題都問完後,太醫慌忙站起身,退後幾步,抱拳行了一禮,斯斯文文地道:“寒氣客於腸胃,厥逆上出,故痛而嘔也!實際上,是屋裡用冰太過,十分寒涼,體內受了寒氣,加上又飲了冷酒,體內偏寒,後又遇了暑氣,內冷外熱,忽冷忽熱,導致身體不適。所幸,並沒有大礙,隻需吃一劑散寒的藥,注意不要再受了風寒,亦不要受了暑氣,清閒地歇上三五天,不要再飲酒,飲食上不要過於油膩,就能痊愈。”
國公爺毫不猶豫,把大手一揮,示意太醫出去寫藥方子。
元嬤嬤跟了出去,不一會兒,她手裡拿著藥方子,腳步既輕又快地走進來,把藥方子遞給國公爺。
國公爺把藥方子拿在手裡看了半晌,神色間帶著嚴肅的思索,然後才點頭,示意元嬤嬤可以去煎藥了。
依鐘未央的觀察來看,好像這些世家大族的人都對藥方子特彆有研究,在大夫開了藥方子之後,他們一定要看上半天、思索半天,才敢拿去煎藥。以前在鐘家的時候,鐘老爺、鐘太太也都是如此。
二少夫人和六少夫人連忙跟了出去,神情關切,朝元嬤嬤道:“我們親自去給母親煎藥吧!”平時很合不來的兩人,此時卻顯得格外有默契。司徒玥音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麼,便也緊緊跟隨著二少夫人。
因為國公爺留在內室裡,鐘未央便也走了出來,正好聽見元嬤嬤在說:“有勞二少夫人和六少夫人了!”一麵把手裡的藥方子交給了二少夫人。
二少夫人拿了藥方子,匆忙地走了。六少夫人連忙跟了上去,生怕自己落了單。司徒玥音也跟了過去。
有了藥方子,正好用來比對,看藥包裡的藥有沒有拿錯。給國公夫人煎藥,過程很謹慎和嚴格。
鐘未央沒有去追趕二少夫人,目光清亮地對元嬤嬤道:“我去給母親準備蜜餞吧!”
元嬤嬤微笑著點頭,沒再說什麼,急急地又進去了內室裡。
茶水間裡,一整排的青花瓷罐打開來,各種香甜氣息頓時撲鼻而來,讓人眼花繚亂:金絲蜜棗、糖藕片、糖薑片、糖金桔、糖蓮子、糖荸薺、蘇式話梅、九製陳皮、糖楊梅、糖櫻桃、糖玫瑰花、糖冬瓜條、蘋果脯、梨脯、桃脯、沙果脯、棗脯、香果脯、青梅脯、山楂脯、海棠脯、杏脯。
一一看過去,鐘未央問丫鬟:“夫人最喜歡吃什麼?”
丫鬟也皺眉為難道:“夫人平時不愛吃這些蜜餞,說這些是孩子愛吃的東西。”
鐘未央安靜地想了片刻,吩咐丫鬟裝一盤糖金桔、糖蓮子、糖薑片和糖玫瑰花。藥的苦味太濃了,僅僅靠吃甜的根本壓不下去,還要有一些味道特彆的甜食,才好把口裡的藥味壓下去,鐘未央這麼覺得。
她又問丫鬟:“太醫這會子還在府裡嗎?”
“在的!”丫鬟這下子不假思索地道:“要等夫人喝下藥後,再過了兩刻鐘,太醫才會離開。每次都是這樣的。”
鐘未央吩咐道:“去問問太醫,夫人在飲食上要忌諱些什麼,吃哪些東西對現在的病情有好處,像寫藥方一樣,也一一記在紙上。”
“是!九少夫人。”其中一個最積極的丫鬟連忙小跑著出去了。
丫鬟們當著主子的麵乾活時,有時候也要搶著乾,這樣才會顯得自己最機靈、勤快,不會失去這個可以突出和表現自己的珍貴機會。
“九弟妹!母親怎麼樣了?大夫怎麼說的?”五少夫人突然一臉擔憂和焦急地走了進來,臉色發紅,額頭上帶著細汗,一邊急急地走,一邊急急地問著,顯得十分匆忙。
她剛回來,還在大門口的時候,就聽守門的管事說了這事,她連忙趕了過來,聽說國公爺在內室裡,她也不方便進去,問了丫鬟後,知道鐘未央在這裡,她便趕來問鐘未央。
鐘未央連忙轉過身,朝五少夫人看過來,臉色鎮定地道:“五嫂。太醫說,是受了寒氣,沒有大礙。二嫂和六嫂去煎藥了。”
五少夫人眨一眨眼,一臉奇怪的表情,問道:“你呢?在這裡做什麼?”
鐘未央誠實地道:“給母親準備蜜餞。”
“你啊!小傻瓜!”五少夫人恨鐵不成鋼地用她那睡鳳眼白了鐘未央一眼,一下也不敢耽誤,甩著帕子,急急忙忙地出去了,去找二少夫人一起煎藥去了。
五少夫人為什麼鄙視鐘未央?因為怎麼做兒媳婦也是一門有講究的學問。在她看來,當婆婆生病時,隻有做兩件事,才能讓所有人都誇這個兒媳婦孝順!一個是親自煎藥,一個就是日夜在床前守著,寸步不離!找什麼蜜餞啊?這哪裡能體現出關心來?
另外,那些割肉治病的典故隻是傳說罷了!彆說兒媳婦敢不敢割身上的肉,先問問婆婆,敢不敢吃人肉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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