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早,趙嬤嬤看向院子裡所有丫鬟們的眼神稍有變化,因為鐘未央昨晚已經跟她說了“有人通風報信”的事,趙嬤嬤也覺得,這事可不是小事!得仔細防著點,先把那人抓出來!
這也正是鐘未央的意思。先不打草驚蛇,先慢慢觀察。畢竟國公夫人剛透了點口風,如果她立馬就大張旗鼓地去找罪魁禍首,會顯得不尊重國公夫人。二者之間,關於孰輕孰重的問題,不用想,在鐘未央的心裡,肯定是國公夫人更重要。
國公夫人的感受,這也是鐘未央不得不考慮的因素。
上午,鐘未央收到一封信,是夏侯家大少奶奶派人送來的。
大意是:入了秋,不知貴府的大少夫人是否還苦夏?想拜訪大少夫人,不知這些日子是否方便?敝府十二小姑甚是想念鎮國公府九少夫人和十小姐,想邀二位來寒舍品嘗自釀的菊花酒,不知是否賞光?
篇幅並不長,也沒有說什麼寒暄話,說得最多的是大少夫人的身體問題,還有,似乎特意突出夏侯家的十二小姐。
鐘未央懶得費心思,不感興趣地把信遞給趙嬤嬤收起來。上次夏侯家的純哥兒拿出匕首、夏侯家的丫鬟收買平蒙院裡看門丫頭,而夏侯家大少奶奶沒有一句解釋的話,這正好給了鐘未央疏遠她的理由。
送這封信、寫這些話是什麼意圖?鐘未央不願意多想,也沒興趣去猜。生活裡的事情太多,猜來猜去,反正都是無底洞。何況,對於不敢興趣的人和跟自己沒有乾係的事,她不要去費心思。
趙嬤嬤輕聲問道:“少夫人,要不要寫封回信送去?”
“不用。”鐘未央清閒地用左手扶住臉頰,目光看向圓桌上的榆樹盆景,說道:“讓兩個婆子去傳句話吧!信就不用寫了,反正並不需要經常來往。從府裡派兩個婆子去,不要咱們院子裡的人。記得帶幾樣常送的禮物,然後就說:國公府裡夫人和幾位少夫人都很好,有勞夏侯大少奶奶掛念。最近我事情忙,不能去赴約,請夏侯大少奶奶多多包涵。就這兩句話吧,彆的彆多說。”
“是。”趙嬤嬤出去安排事情去了。
今天七月初四,鐘未央靜靜地思索著鐘太太七月初九過生辰的事。雖然是散生,並不是正生,但是鐘太太人緣好,往年的時候,除了趙家的人,還總有二十來個官家夫人會去聚一聚的,而且都要請戲班子來鐘府裡唱幾出戲,熱鬨熱鬨的。今年,可能會更熱鬨些。
禮物她早就備好了,她想的不是禮物的事,而是要不要邀請二少夫人、五少夫人和六少夫人的事。
——
右將軍府——夏侯家。
夏侯家大少奶奶聽了鎮國公府婆子們的回話後,心裡沒有絲毫驚訝,吩咐丫鬟給了厚重的打賞之後,她就起身出了院門,去給她婆婆夏侯夫人回話去了。
夏侯大少奶奶把鐘未央捎來的話,照搬給她婆婆聽,不含感情。
“哐當!”夏侯夫人怒不可揭,伸手就摔碎了茶盞,張口罵道:“要你乾啥?沒用的東西!”
當著丫鬟們的麵,夏侯大少奶奶表情雖然鎮定,但是藏在袖口裡的手卻是收緊了,握成拳頭。作為長子嫡媳,她顏麵何存?但是孝道當先,此時她也隻能擺出一副恭敬而木訥的樣子來,逆來順受罷了。
在對待鎮國公府的事情上,夏侯大少奶奶確實是故意的!故意留下壞的印象!所以才會明知道自己丫鬟得罪了鐘未央,她也不解釋、不道歉,態度含糊。
她婆婆癡心妄想,想讓夏侯家十二姑娘夏侯笛去取代鎮國公府大少夫人的位置,在她看來,這是荒唐的事!稍有不慎,就要得罪鎮國公府,會連累夏侯家的男子們。所以她不願意相助!
那封寫給鐘未央的信,正是她婆婆先寫好了開頭,讓她再補充幾句寒暄的話,再送去,她卻什麼也沒寫,直接就原封不動地送了去,所以信的內容相當直白,無外乎關心鎮國公府大少夫人的身體和表現夏侯十二姑娘的熱情好客。
她的明白之處在於:矛盾分大和小,小小的矛盾日後容易諒解;但是有些矛盾是關乎原則和品性的,一旦在大矛盾上結了冤家,日後就再難握手言和了。她婆婆是真糊塗,偏偏現在是她婆婆掌管著內院,所以她隻能暫時裝糊塗。
夏侯夫人的一雙眼睛裡此時差點就能噴出火來,她盯著夏侯大少奶奶,幾乎咬牙切齒,她輕易地就把所有過錯都怪罪到了眼前這個大兒媳婦頭上,毫不留情麵地吩咐道:“去佛堂裡跪半個時辰!沒用的東西!”
這個婆婆懲罰兒媳婦從不用理由,把兒媳婦幾乎當丫鬟看。
“是。”夏侯大少奶奶垂下眼皮子,掩去了眼睛裡的所有神色,語氣內斂地答應完之後,走路悄無聲息的,毫不反抗,就去了佛堂。
對此,她已經習慣。
——
傍晚請安的時候,出乎鐘未央意料的是,國公夫人突然說道:“親家母過幾天過生辰,我雖然想去,但是又怕飲酒。”
鐘未央笑道:“我到時候,會把母親的意思跟我娘說。”
國公夫人笑道:“我雖然不能去,但是你幾個嫂子可以代我去湊湊熱鬨。親家母的生辰禮,我早就備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