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2.好吃好睡(1 / 2)

繼室明眸 夏天水清涼 13564 字 7個月前

“少夫人,何家大少奶奶派人送了信來。”

趁著鐘未央起床洗漱了,秋香連忙來回話。以前的江珊兒就是現在的何家大少奶奶。

“嗯。等會兒再看。”鐘未央輕快地回答一句,她尚未打理頭發,因為感覺肚子餓了,便先在西側屋的圓桌旁坐下,就著一個青花玲瓏小碗,拿著潔白色小勺子,安靜地喝桂圓八寶粥。趙嬤嬤又陸陸續續地端來板栗糕、水晶蒸餃、芸豆卷、蓮子酥,樣樣香噴噴、精致小巧,一小碟一小碟地端來擺上,像是生怕不夠浪費一樣。

鐘未央這幾天吐得少,相反,每天吃得很多,彆人一天三頓,她至少一天五頓。

把肚子填個六七分飽了,她開始看信。江珊兒因為成親沒多久,所以語氣還跟以前一樣,很活潑。信中說,她現在也有兩個小姑子,其中一個是丈夫的表妹,性格十分合得來,而且現在她的兩個小姑子都很想見見鐘未央,最後是問:如果她來國公府做客,什麼時候方便?

鐘未央沒有絲毫猶豫,去東廂房的書房裡,行雲流水般地寫好了回信,讓趙嬤嬤吩咐婆子立馬送去何宰相府。

“九嬸嬸!我們回來了!回來了!”

清江和鬆月在兩旁張著手,護著兩個孩子,笑得合不攏嘴,眼睛彎成月牙兒,因為今天這樣子實在是難得,難得楚姐兒竟然和恩姐兒手拉手跑回來的。

——

九月連續晴了一個月,鐘未央喜歡在上午的時候帶恩姐兒和楚姐兒去外麵散散步、曬曬太陽、去水邊看看魚。楚姐兒現在欺負恩姐兒的時候很少,兩人玩耍得蠻高興。

可是等到十月初的時候,鐘未央又開始難受了,這天早上,她剛從被窩裡爬出來,就吐得昏天暗地,腦袋昏頭轉向,虛脫得像隻軟腳蝦。

等鐘未央對著銅盆吐完之後,司徒明把她打橫抱起,去了暖閣。

鐘未央用手背把臉上的少數幾滴眼淚抹乾淨,把臉枕在司徒明的腿上,雖然難受,但又覺得自己有點不爭氣,竟然為了這點委屈,就憋不住眼淚了,還有種想打退堂鼓的心酸感覺。孩子是寶貝,但是孕育孩子的過程卻像登蜀道一般,既辛酸,又艱難。

司徒明的手隔著被子,一手環抱,一手幫鐘未央順著背。劍眉間含霜帶雪,表情趨向於冷凝。沒有喜悅,也不浮誇、做作或者慌亂,在鎮定之中含著嚴肅。目光落在鐘未央的臉上,表麵平靜,裡麵湧動著漆黑的深沉,久久地沒有移開過。

恩姐兒走了進來,手腳並用地要往炕上爬,掙紮了一會兒,爬不上去,但是並不哭鬨。孫嬤嬤表情很為難,她悄悄地覷了司徒明一眼,見司徒明沒有做出任何反感的舉動,然後她才把恩姐兒抱到了炕上,緊接著退開好幾步遠,低著頭,屏氣凝神,不做聲。

恩姐兒又自己挪到鐘未央的背後,伸出小手給鐘未央拍背,一下一下,充滿了嗬護的樣子。

司徒明抬起眼,冷冷地看恩姐兒一眼。恩姐兒瞪圓了眼睛,回視著司徒明,小臉上此時的表情稍顯呆愣,小家夥心裡還是有些害怕的,但是她很安靜,小手的動作隨之停了一下。

司徒明收回目光,伸手給鐘未央掖好被角,動作稍顯溫柔。恩姐兒乖巧地靠在鐘未央背後,緊貼著,不做聲,模樣像動物的幼崽在依偎和依靠母親一樣。司徒明再次打量了恩姐兒一眼,心裡並不喜歡,但是沒有做出什麼舉動。

鐘未央剛才吐得累了,畢竟費了一番力氣,這會子又忍不住沉沉地睡了下去。

趙嬤嬤帶上兩個小丫鬟,連忙趕去青梅院,去找元嬤嬤說明情況。對趙嬤嬤來說,鐘未央早上不能去請安,這是一件有關孝道和婦德的大事!緊接著,她又吩咐丫鬟去秋爽軒一趟,告知五少夫人平蒙院裡的不方便之處,免得楚姐兒等會兒被送過來。

司徒明今天沒有再出門去,守了鐘未央一整天,反正他一天中時間都是自由的,沒有任何公務在身。

鐘未央這次孕吐卻像發了一場大洪災一樣,如同堤壩決了口,一發不可收拾了。中午她正準備用午膳,可是一聞見菜的味道,又開始吐!然後勉強喝了一碗小米粥,又接著睡。到了下午,開始頭痛,睡不著了,但是胸口時不時地就作嘔,一連又吐了好幾回,一直吐到晚上,睡著之後才安穩了。把臉貼在司徒明的心口,感覺熟悉的氣息和心跳,並且被安穩地抱著,她覺得難受的程度也降低了,有種安穩的踏實感。

次日,孕吐仍舊沒有好轉,三天之後,她的臉就瘦下來了,臉部消瘦的同時,腰部是實實在在地肥了一圈,肚子也微微地凸起來了,畢竟已經有三個月的孕期了。

鐘未央大部分時間窩在屋裡,偶爾在院子裡散散步,但是不敢出門去,怕在外麵吐出來很不雅觀,畢竟,吐不吐已經不是她自己所能控製住的事情了,而且這事也憋不住。國公夫人讓元嬤嬤來探望了,還給了特許,讓鐘未央這些日子不必去請安。鐘未央自己安心養胎,沒有後顧之憂,而且,她身邊還有司徒明陪著她。

鐘未央成親以來,從不勸司徒明去做官或者謀差事,她不想做那種“忽見陌頭楊柳色,悔教夫婿覓封侯”的閨怨之人。男人總喜歡說“老婆孩子熱炕頭”,而鐘未央也希望自己身邊隨時有個放心的依靠。

這幾天,鐘未央和司徒明頗有幾分新婚的如膠似漆感。當鐘未央吐完之後,沒有胃口吃東西時,司徒明拿著勺子親自給她喂粥,她也會接受,不會覺得膩煩,平時她並不喜歡做這種歪膩的事情。甚至她沐浴的時候,司徒明也會在一旁陪著,她也安心接受,因為知道自己如今不能發生摔跤的意外。懷著孩子,不免有些小心翼翼。晚上相擁而睡,心裡有一種踏踏實實的感覺,還稍感甜蜜。

十月初六,鐘太太來了,她來得有幾分心急,因為她派人來給鐘未央送東西,得知鐘未央這幾天情況不大好。

恰好,江珊兒也來了,正好碰在一塊兒,她還帶來了她的一位小姑子,也就是她丈夫的表妹——畢倩秋。

鐘太太進國公府並不需要請帖,國公府門口的管事們、侍衛們都對她恭敬有加,她在大門口遇見江珊兒,便一同帶了江珊兒一行人進來。

“請親家夫人安!何家大少奶奶安!”丫鬟們連忙通稟。

平蒙院。

司徒明特意給鐘太太請安後,目不斜視,離開平蒙院,去了外院。

“娘!阿珊!”鐘未央臉上的笑容遮掩不住,顯然十分高興,但是她運氣不好,一聞見香噴噴的脂粉味,立馬彎下腰,又開始吐。

鐘太太親自給鐘未央撫著背,迫不及待地問趙嬤嬤:“有沒有吃安胎藥?”

趙嬤嬤趕緊搖頭,像搖撥浪鼓一樣,認真回話道:“一點藥也沒有吃!”藥不能亂吃,太醫來診過脈,說鐘未央胎象穩健,可以不服安胎藥。而且,中藥入口極苦,鐘未央又一向不喜歡喝藥,如果當真喝了那苦藥,藥一入口,再一反胃,肯定吐得更厲害。很多人一喝完中藥,立馬就能吐得一乾二淨,彆說藥效了,反而又多了一頓折磨。

江珊兒目露關切,臉上透著擔憂,陪在一旁著急。眼見著鐘未央吐得臉色蒼白,看上去那麼辛苦和難受,而且下巴還比幾個月之前瘦了許多,從圓潤變成了尖尖的模樣,看著就讓人不放心。

何家表妹畢倩秋心裡暗含心思,冷眼打量著鐘未央,美貌如何?麵相如何?氣質如何?身高如何?體態如何?身體狀況如何?她的眼睛就像那能夠分清一厘一毫的量尺一樣,絲毫不放過鐘未央身上的一點情況,特彆是看見鐘未央的腰身時,她的眼睛裡露出輕蔑的光澤,似笑非笑。腰肢也是美態的一部分,婀娜多姿便是美,而鐘未央此時那腰胖得毫無曲線感,畢倩秋在心裡用話形容道:就跟院門口那看門的肥胖婆子一樣!

鐘未央心裡既高興又歉疚,親娘和好友一起來看她,她卻一見麵就吐,連累得大家都不好受。至於江珊兒的小姑子,在進門時,她看了一眼,因為穿戴的原因,她一眼就認出來了,她在心裡給出的暫時評價是:身材高挑,眼大、臉小,長相在七八分的樣子,一看就不是膽小的人。此時她已經沒有閒工夫再去觀察彆人了,因為自顧不暇。

漱了口,洗手、洗臉,然後鐘未央帶鐘太太和江珊兒去西側屋裡的炕上坐下。

江珊兒故意活潑地眨一眨眼睛,笑道:“早知道伯母今天來看你,我今天就不來了,反而耽誤了你們說私房話,我倒礙事了。”她長得濃眉大眼,麵相有幾分英氣,和鐘未央一樣,她也有幾分偏胖,屬於稍顯圓潤的女子,但是不影響美感,唯一的缺點是,她眼睛下麵的眼袋稍有點鼓,不過,一旦眼睛笑起來,就顯得格外活潑、明媚。

畢倩秋端莊地坐在江珊兒右側,她剛剛懷著輕蔑的心思打量完了鐘未央,這會子又開始不露聲色地打量鐘太太,因為鐘太太與鐘未央長相很相像,所以她又在心裡嘲笑道:再過十幾年,她也就變成這副模樣了而已!

想完這些,畢倩秋心裡開始有些不是滋味,因為看著這屋裡的陳設,她能感覺到這裡男主人的存在痕跡,炕上的大引枕一個是銀白色的,而另一個是深藍色的,隔著一道門簾,她能想象出,那是通向內室的方向!嫉妒的緊迫感開始在她心裡泛濫,她的心眼開始緊張地縮小,縮得隻有針眼一般小。官道上的一次相遇,讓她銘記至今,日思夜想,夢裡夢外都有那個身影和那張臉在腦海中出現,就在剛才,她終於再次見到他,偏偏眼前這個醜女子“鳩占鵲巢”。

嫉妒真是使人瘋狂!她的手突然把鵝黃色絲帕握緊,一再用力,手指握得發白。

鐘未央在江珊兒麵前沒有避諱什麼,此時就閉著眼睛靠在鐘太太身上,逐漸平穩氣息,精神暫時顯得不大好,疲憊感比較重。

鐘太太的手繼續撫著鐘未央的後背,臉上含著熟悉的笑容,對江珊兒說道:“你們兩個小孩子家家的,要說的話比我還多!阿珊要是常來陪阿川解解悶,我還更放心些。”說完,鐘太太很自然地把目光移到旁邊的畢倩秋身上,顯得和藹。

江珊兒意識到了,連忙稍稍側過身子,用手扶住畢倩秋的胳膊,笑著說道:“這是我婆婆的心肝外孫女!姓畢。”

畢倩秋垂下臉,臉上含著笑容,像一朵半開半合的曇花,有一種“猶抱琵琶半遮麵”之欲露還羞的感覺。

鐘太太眼睛再明亮,也不可能看出陌生人心裡的心思來。何況她此時心裡思量的都是鐘未央的事,所以沒有對眼前這個漂亮小姑娘產生任何懷疑。她很大方乾脆地褪下手腕上一個玉鐲,當作見麵禮。

“多謝鐘伯母!”畢倩秋起身行了一禮,說話的聲音含著喜悅和活潑,一點也不怯懦、膽小。

鐘太太笑著說道:“拿著玩就好,不必多禮。”神態和藹。

畢倩秋回到座位上坐下,目光看了鐘未央一眼。

鐘未央突然睜開了眸子,正好和畢倩秋的目光對視了一瞬,畢倩秋立馬移開了目光。

“可算是醒了!”江珊兒伸過手,去鐘未央胳膊上拂了一下,眼睛彎彎的,含著笑意,活潑地說道。

鐘未央先看了陌生客人片刻,因為感覺有點奇怪,畢竟剛才的眼神騙不了人,彆人眼睛裡的敵意,她還是能捕捉得到的。她放開疑惑,笑道:“我這會子高興,不想睡了。”

江珊兒毫無顧忌地問道:“我看你腰胖了點,臉卻瘦了,怎麼做到的?”

鐘未央答道:“等你吃不下東西,還要整天睡覺的時候,你就知道了!”

“白天睡久了,晚上豈不難熬?”鐘太太眉頭微皺,問道。

“下午比較清醒,晚上能睡著,上午太陽還沒有完全出來,感覺會比較怕冷,所以喜歡縮在被窩裡。”鐘未央麵朝著鐘太太,彎著眉眼,一個一個地數著,笑著答道。

江珊兒比較有眼色,看出來了鐘太太肯定有很多話要和鐘未央說,她還是先離開為好,但是她自己也有一些私房話要告訴鐘未央,她在心裡琢磨著:不如,我先說完就走吧!於是她大大方方地笑著說道:“伯母,我想和阿川進暖閣去說兩句私房話,一會兒就出來。”

“行!”鐘太太笑著答應,沒有絲毫猶豫,眉眼間的笑容顯得格外和煦。

鐘未央挽著江珊兒的胳膊去了暖閣。有些私房話確實是不能寫在紙上的,隻有互相聊天,才說得明白。

西側屋裡,鐘太太完全是和藹長輩的樣子,笑著問道:“畢姑娘芳齡多少?”畢竟不能冷落了人家。

“十六。”畢倩秋抬起頭來,對著鐘太太微微一笑,輕聲答道。

鐘太太沒有繼續問婚嫁,而是問道:“家裡還有幾個兄弟姐妹?”

“還有三個兄長。”畢倩秋微笑著答道,臉上的笑容不多不少,恰到好處,而且說話尾音稍有點綿軟。事實上,她隻說了嫡出的,還有幾個庶出的兄弟姐妹,她懶得提及。

……

兩人一問一答,一個像和藹的長輩,一個像禮儀良好的閨秀,倒顯得其樂融融的樣子。

暖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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