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離彆在即,裴如玉沒有半點遠謫的頹喪,白木香一慣的愛說愛笑,兩位當事人都這般灑脫,裴茜年紀尚小,跟著兄嫂說笑。孩子們歡聲笑語,裴太太心中那些離彆在即的感傷也淡了些。
用過午飯,裴茜和兄長去書房說話,裴太太跟白木香在小廳話些私房,一則是叮囑小夫妻好生過日子,二則是關於窈窈的,裴太太說,“我看那丫頭十分忠心,到我院裡求我讓她跟你們一起去北疆。我想著,外頭隨從小廝如玉都挑好了,院裡的丫環,關關出府回家,其他的是個什麼章程,有打算沒?”
“原本想著北疆路遠,我跟小財都是潑辣人沒什麼,窈窈在內宅平時隻做些輕省活計,隻怕她撐不下來。既是這般,就帶上窈窈,裴如玉身邊有個服侍起居的人也好。”
裴太太淡淡一笑,“有什麼撐不下來的,你倒為她們考慮的周全,你們做主子的都能撐下來,她們倒成千金小姐了?”
“我聽太太的。”
“那我問你,關關要出府是怎麼回事?”
“先前不是我們院裡人的新差使都派下來了麼,關關原是定了要去太太那裡服侍,她如今年歲也不小了,就求了裴如玉想自贖身出府去。裴如玉念著她服侍一場的情分,便允了,還讓我賞了她二十兩銀子,兩匹紅尺頭,算是給她添妝的意思。”這是裴如玉的意思。
“她倒真是不傻。窈窈一樣派了新差使,怎麼就知道去我那裡求上一求,主動就要跟你們去北疆。”裴太太的性子,以往倒是更喜歡關關穩重溫柔,如今看來,忠心上,倒是窈窈更勝一籌。
“我也有些吃驚,原我想著,倘有一個丫環留在裴如玉身邊,應是關關,沒想到是窈窈。”白木香唇角一勾,笑的意味深長,“有時不經些事,還真是看不出各人品性。”
“你心裡明白這就很好。窈窈有這份忠心,她隨你們去北疆,我也放心。這丫頭不錯,她不負主家,主家以後必也不負她。”裴太太看白木香一眼,“你們這一走,人不好多帶,丫環就是窈窈和小財了。以後到北疆,難免要采買人手,要如何用人,心裡得有數。咱們做主家的,不必苛待下人,但也不能縱大了她們的心。事事不以主家為先,反以自己為先,合著不是來做下人的,倒是來做小姐的。世上沒這樣的道理。做主家的,要考慮的就是這人得不得用,可不可用,當不當用,其他的都放在其次,恩威並施,有恩也要有威,不能讓她們太放肆,反騎到主家的頭上。”
裴太太非常不滿關關出府之事,這也不過是看兒子即將遠行,看兒子麵子罷了。裴太太交待白木香,“這管內宅的事,還是得咱們婦道人家來,彆讓如玉插手,男人心軟,內宅的事他們管不好。”
隻悔白木香嫁來後,兩人隻顧著婆媳鬥氣,都沒傳授白木香一些內宅心得,裴太太現在恨不能把半輩子經驗塞白木香腦袋裡,就擔心她在外不能管理內宅,扯兒子後腿。好在白木香天生一幅潑辣脾氣,嫁進裴家都不肯做小伏低,自己過日子應該拿得住。
裴太太又傳授白木香一些在外交際的竅門,希望白木香能成為兒子的賢內助。白木香聽的很仔細,一麵聽一麵不要錢的奉送無數好話,“有理有理,太太不愧是太太,就是有見識。”
裴太太笑,她始終聽不慣白木香這種市井奉承,好在白木香不是個笨人,出去曆練一番,經多見多,應也不會比旁家閨秀差。
婆媳倆關係緩和,白木香也把自己的嫁妝托付給裴太太存著,首飾她都帶走,再有就是一箱子衣裳,餘下的家俱擺設,白木香給了裴太太單子,這些東西在白木香走後自然是要入庫存放的。好不好的裴老頭兒再出個招,把他們這院子給彆的子孫居住,難道家俱擺設還叫旁人使不成?白木香托給婆婆照管。至於到裴家後存的一些衣料布匹,白木香都送給了婆婆,“我留了十幾個尺頭賞人,餘下這些太太您瞧著用吧。衣料子彆存著,存上一二年就過了時興。”
這也就是親婆媳,倆人不對眼時,肚子裡沒少問候對方,可真有什麼事,對方倒也是最可靠的托付人。
還有就是裴如玉屋裡剩下的東西,白木香也列了清單,待他們走後可照著清單將剩餘物品回收庫房。白木香跟裴太太吐槽裴如玉,“真該讓他出門受受窮,就知道收拾他那一屋子書,我一看旁的,除了三五件時穿的衣裳,一概不取。那些冠啊佩啊的,現在不帶著,以後難道到北疆現置辦,那得多少錢啊!真不會過日子,我們這也不是拿家裡東西,就是借來用用,等以後再還家裡,不一樣?”
裴太太笑彎了眼,“要不怎麼太爺就相中你了啊,你同如玉是互補,你看,這不有你替他想到了。男人有時就這樣,瞎要麵子。你這樣周全,我就放心了。”起碼這是個不吃虧的。僅憑這一點,她這兒媳就很不傻。
“反正我不會讓裴如玉吃虧的。”她多好啊,她得讓所有人都知道她的好,然後拿著裴如玉寫給她的和離書,把裴如玉一腳踢開,到時就說裴如玉忘恩負義拋棄糟糠,讓裴如玉裡外不是人,她自己得個有情有義的好名聲。
裴太太想,我兒媳雖虎了點,還真是一心待我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