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麵無私裴縣尊(1 / 2)

木香記 石頭與水 10776 字 3個月前

衣裳、被褥、帳子、臘牛羊肉、麵餅、鹽巴、茶葉、菜乾……

白木香列出一張出行單子給她娘,裴如玉出行都是按單子上的準備, 李紅梅就更加細心, 添上了裴七叔必不可少的辣子。

裴七叔則把置酒和衣料的事交給侄子, “酒要西漠州的葡萄酒, 衣料就用木香布坊的木香布,梅紅四匹、桃紅四匹, 彆跟七叔客氣, 按原價就行了。”

“七叔放心, 知道您是大戶, 一準兒不客氣。”裴如玉倒盞茶給喜上眉梢, 一身石青長袍又年輕十歲的七叔,“茶呢,木香那裡也有不錯的磚茶,倒省得去新伊買茶了。”

“磚茶怎麼能做定禮, 我去新伊看有沒有好茶。有好茶我置些回來, 倘無好茶,再用磚茶。”七叔於飲食向來講究,就是現在, 他早上喝的也是碧螺春,而不是北疆的磚茶。何況這是他成親大事, 再不肯馬虎半點。

裴如玉說, “這次出門,除了懷誌跟在七叔身邊服侍,讓司書跟著七叔吧, 他一向穩重。”

“你用慣了司書的,眼下衙門雖則不忙,讓司墨跟我就成。”

裴如玉也沒反對,他七叔也經常出門的人。

更讓裴如玉佩服的是,七叔和嶽母的出門效率,收拾一天行禮,第二天早飯後出發。裴如玉白木香一直送到縣衙門口,因著天氣晴好,李紅梅也不肯坐車,馬車給小福坐,她和七叔一樣騎馬,朝閨女女婿揮手,“回去吧,我們十天半月也就回來了!”

白木香也揮揮手,笑道,“彆玩兒的忘回來就行!”

李紅梅笑罵一句什麼,也沒心思再跟閨女鬥嘴,騎著小母馬噠噠噠的追上七叔,倆人有說有笑,七叔瀟灑的朝後一揮手,就帶著紅梅姐往新伊去了。

後麵有車隊人馬相隨,白木香瞧著跟隨的人,忍不住皺了皺眉,待回屋後才同裴如玉說,“我看怎麼有個似腿腳不好的,這麼遠的路,腿腳不俐落的人該留在衙門讓他們做些輕省活計。”

“你就彆操心了,那是剛分派下來的驛卒,腿是因打仗受傷有些跛,其實無大礙,他們這些上過戰場的老兵,遇事比衙役更冷靜。”裴如玉扶著媳婦坐下,給媳婦倒碗奶碗暖手。

白木香捧著肚子喝一口,說,“我說怎麼瞧著眼生,縣衙的人我基本都認識。怎麼給派來的驛卒還有殘疾呢?不是說官場上殘損不許為官麼?”

“驛卒並不是官,這無妨礙。再者,這是陸侯軍中老兵,他們上了年紀,再加上打仗有些殘缺,平時在軍中也隻能做些雜務。如今有咱們建驛站的機會,每月固定糧晌,且不必像軍中那樣辛苦,陸侯就將他們安排過來了。”裴如玉略做解釋。

“陸侯可真精明。”

“你這話說的。”

白木香說,“既是以後都在咱們縣當差,就當一視同仁,我看他們也都是花白的頭發了。上次發了靴子,衙役們夜間巡邏的羊皮大襖,每人也發一件吧。”

“成。一會兒我吩咐一聲,讓他們拿著牌子去你的皮貨鋪子領去。”

白木香忽然問,“這驛卒都是派的傷殘老兵,那給咱們的驛馬不會也是禿尾巴瘸腿的老馬吧?”

“想哪兒去了,馬都是按等撥下,很有幾匹不錯的一等馬。”

白木香閒了還去馬廄看過撥下來的驛馬,果然有幾匹毛色柔亮,矯健威武的高頭駿馬,有專門的兩個驛卒照料馬匹,將馬養的都很好。劉牛那裡也添了兩個徒弟,裴如玉安排過來的驛卒,驛站以後要供給來往各位大人吃食,既有迎來送往的,也要有廚灶這些上頭的。

廚灶可是肥差,裴如玉一問有沒有人願意學,驛丞瞧著都想學,不過,驛丞是要管整個驛站的,排除驛丞後,裴如玉讓他們想學的抽簽決定,之後就派在劉牛這裡學徒。

另外幾個老兵,裴如玉跟驛丞商量後也給他們安排了差使。

裴縣尊一慣的理念就是:不養閒人。

雖然他挺想她媳婦能閒一閒的,簡直嚇死個人,肚子跟個小鍋似的,她媳婦竟然折騰起弩.弓來,先時的小弓看不上了,想換個大的,讓縣裡鐵鋪給她按樣打個大些的弩.弓,她媳婦還改了打造的方法,在弩上加了箭匣,要個能連發的弩.弓。

裴縣尊愁的,媳婦總想舞刀弄槍是怎麼回事喲。

尤其媳婦還很狡猾的摸著肚子說,“這也不是我想玩兒,你看我以前哪裡玩兒過這些,這是咱們裴秀想玩兒。”

裴縣尊心說,我這麼個斯文人,我兒子不可能不斯文的啊!果然兒子飲食像他,性格就像媳婦麼?

裴縣尊憂愁著兒子可能不大穩重的事,裴七叔與紅梅姐已是歡歡喜喜的到了新伊城,裴七叔沒住驛站,他不是官身,也沒住自家鋪子裡,裴七叔包下了新伊城最大客棧的最好院落,和紅梅姐住了進去。

軟綃帳子、波斯地毯,入目的家俱擺設都極是精致文雅,這屋子竟是比裴府她閨女女婿的屋子更精致三分。

李紅梅先摘了皮帽子脫了外頭的狐裘,站在屋裡左看右看,裴七叔接過她手裡的裘衣,交給小福,拉著李紅梅坐在臨窗鋪設精美的木榻,問,“紅梅,找什麼呢?”

“這屋如此暖和,可這一進來,既沒有熱炕,也不見炭火。這從哪兒升的火啊,怎麼就這麼暖和。”李紅梅奇異的說,裴七叔笑,“必是取的地暖。”

“地暖?”

“建房舍時便將地下挖空,留出煙道,入炭的地方,待天冷時,便放炭進去,這其實跟炕的道理差不多,下頭燒著炭火,屋裡能不暖和麼。”

“唉喲,這可真講究。”

“用地暖屋子乾淨,你看這屋子,就沒有燒炕的煙火氣。”

小梅端來泡好的茶水,李紅梅先接一杯遞給裴七叔,說,“這法子可真巧,怎麼不見旁人用?”

“一則這技術不常見,二則這樣燒炭量大,像尋常人家為了省炭,炕裡添把柴一樣取暖,可這地暖用柴不行,必得用炭。”

李紅梅低聲問,“這屋子很貴吧?”

“不貴。咱們不過偶爾住一住,等回帝都你就知道,咱家的屋子也不比這個差。”

李紅梅點頭,還是很有計劃的說,“那也得節儉著些,自家屋子住不花錢,這個是要花錢的。咱們把錢攢下來,以後給兒子娶媳婦,給閨女置嫁妝。”

裴七叔突然覺著壓力好大,他跟紅梅姐都不年輕了,有沒有孩子得看天意。可看紅梅姐這滿麵篤定的模樣,裴七叔就把醫理上的實話都咽了下去。

兩人租好院子,吃食上裴七叔也完全體現了他食不厭精膾不厭細的本質,結果,三天就叫紅梅姐收繳了財政大權,說裴七叔不會過日子,大手大腳,還是得她瞧著些。

兩人天氣好時就出去逛有異域風情的新伊城,若是陰天,就在暖若三春的屋裡說話談笑,李紅梅原還說十天半月就能回去,結果,新伊城就住了一個月,待從銀樓取走裴七叔定做的六套首飾,餘者綢緞錦紗茶葉等物置辦齊全,裴七叔才帶著李紅梅往回趕。

白木香要不是中間收到過裴七叔托人帶回的書信,都得以為她娘跟七叔在新伊城出事了。白木香感慨,“什麼叫樂不思蜀,這就是啊!”

裴如玉笑,“夫妻都是如此。”

“我今天從城南回來,看到縣裡的軍爺過來,還押著東西,是不是有什麼事?”

“是軍中發了咱們縣一車火炮,北疆不比關內,民風彪悍,縣裡防禦的弓箭刀槍都要多備一些。”

“去年你跟知府衙門要,才發了些破刀爛槍的,到縣時還得咱們自己修補。這火炮不會也是壞的吧?”

“這是軍中直接撥下來的,已經抽查試過,都是好的。”

白木香想到什麼,唇角一翹,“這陸侯也有意思,安排了幾個老兵下來,對咱們縣的兵器供給積極許多,可見他是個重情義的人,很照顧自己手下兵士。”

白木香能想到的事,裴如玉更是早早想到,這些送火炮過來的百戶兵士便安排著住到了縣衙裡,院子與老兵的院子挨著。章百戶是個細心人,看過兄弟們住的屋子,炭火給的足,每天燒的暖和,除了孫驛丞一人一間,其他兄弟都是兩人一間屋,被褥不是從軍中帶來的舊物,聽兄弟們說一來縣裡就發了新的,都是新棉花的厚被褥,還一人一張羊皮毯,聽說夏天還會發一套薄的。衣服現在也換下軍中舊衣,改穿月灣縣統一的衙役服,每人每季裡外兩身新衣,就是漿洗,縣裡發漿洗票,一月免費漿洗兩次,還有刮胡子剃臉票,每人每月刮兩次胡子。

孫驛丞原也是軍中百戶,與章百戶相識,隻是,章百戶是大將軍身邊近人,孫驛丞(百戶)當年隻是軍中尋常百戶。孫驛丞同章百戶說,“我們都是與縣中衙役一樣,他們有什麼,我們一樣發。前些天又一人補發了一件羊皮大襖,晚上穿著都冒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