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武訓營考核的結果,沒有任何懸念。
江寒之一個小隊的四人全都順利通過,且成績還不錯。接下來,他們隻要回去等著入營的正式通知就可以了。
因為要入武訓營,往後不必再去學堂了,這日一早,江父特意帶著兩個少年去了學堂,朝傅先生道了謝。
老人家一直很喜歡江寒之,得知他要去武訓營略覺得可惜。不過這麼多年他也習慣了這種告彆,並未表現得太過沮喪,甚至還勉勵了少年一番。從學堂出來時,江寒之也不禁紅了眼眶。
三日後,入營的正式文書就下來了。
江母這幾日一直在為兩個少年準備行裝,但她被告知,營中衣食住行都不需要自理,準備了一堆東西都沒用上,這讓她十分挫敗。她本就為了江寒之入營的事情心情低落,如今更是難過不已,直接哭了一場。
江寒之見母親傷心,心裡也頗不是滋味。
“娘親,我會好好照顧自己的,你不必擔憂。”江寒之看了一眼身旁的祁燃,又道:“再說了,不是還有祁燃嗎?他跟我在一處,我們倆也能互相照應。”
江母點了點頭,“你兄長在武訓營時,半個月就能回來一次。如今竟是改了規矩,一個月才許回家一日,也不知道那裡吃的喝的合不合胃口?”
“若是孩兒真吃不慣,便偷偷跑回來。我爹可是京西大營的主帥,他們誰敢為難我?”江寒之故意哄她高興。
江母雖然知道他這是玩笑話,但還是被逗笑了。
入營的前一日,江溯也特意回了一趟家,來送弟弟和祁燃。
江溯就是武訓營裡出來的,可謂經驗豐富,花了小半日的時間朝兩人分享自己的經曆,隻盼著弟弟到了營中能少吃些苦頭。江寒之記得,上一世兄長也這般朝他說過,彼時他心裡正為了入營的事情興奮,其實沒怎麼聽進去。
但此刻再聽哥哥事無巨細地說起營中的規矩時,他卻聽得極認真。
“若是真受不住,也可以回來,不用覺得難為情。”江溯說。
“嗯,我知道。”江寒之認真點了點頭。
“出發前記得去朝爹辭個行,他看著不怎麼在意,其實還是惦記你的。”江溯又叮囑他。江寒之照例認真應聲,那心情反倒比上一世入營時更為複雜。
從前的少年人,尚且不懂離彆之痛。
直到死過一次之後,他才明白何為生離死彆。
這天晚上,江寒之特意去了一趟江父的書房。
他進去時,見父親正在看書案上的一幅畫。對方見他進來忙清了清嗓子,似乎是在掩飾某種情緒。
“爹。”江寒之走到書案邊,見上頭擺著的是自己從前畫過的一副錦鯉戲水圖。那畫並不怎麼上乘,甚至還帶著點稚氣,沒想到父親竟一直保留到了現在。
“這是你九歲那年畫的,當時帶你去宮裡,你看上了宮裡養的錦鯉,非要撈一條回來。後來我去街上給你買了幾尾,拿回家養了不到三
天就死光了。”江父回憶起往事,眼底滿是慈愛。
“一轉眼你都要去武訓營了,日子可真快。”江父說罷仔細將畫卷好,從抽屜裡取出了一個木匣,“這裡是金瘡藥和專治跌打損傷的藥膏,你拿去營中,和祁燃一起留著用。”
江寒之上前接過木匣,朝父親行了個禮。
“去吧,早些睡覺,明日早些出發。為父就不去送你們兩個了,讓管家派個護衛送你們過去。”
“爹……有件事情,我想……”
江父一挑眉,“你說的是入營的事情吧?”
“嗯,我知道您不太想讓我去。”
“從軍不是件輕鬆的事情,為父不想讓你去,不是覺得你不能吃苦,是和你娘親一樣舍不得。但你已經長大了,許多事情也該自己做主了,想去便去吧。”江父輕歎了口氣,眼底滿是無奈。
“多謝父親。”
“彆給為父丟臉。”
江寒之重重點了點頭,抱著木匣轉身要走。
他剛走到門口,又聽江父說:“若真受了委屈,也可以朝我說。”
“嗯。”江寒之鼻子一酸,大步出了書房。
明日一早便要入營了。
但江寒之這天晚上卻無論如何也睡不著。
他枕著胳膊,透過半開的窗子看著外頭的夜色,這時卻聽到窗外傳來一陣窸窣聲。片刻後,窗子吱呀一聲被人推開,一個熟悉的身影翻窗而入。
“祁燃?”江寒之開口道:“你大半夜跑我屋裡做什麼?”
“睡不著,我猜你應該也沒睡。”祁燃走到榻邊,在昏暗中盯著他看了半晌。
江寒之無奈,隻能往裡挪了挪,給他讓出了一小塊地方。祁燃半點也不客氣,徑直在他身邊躺下了。
從明日起,兩人要再次成為同袍了,江寒之心中多少有點感慨。他正想著要找到話題和祁燃聊幾句,卻聽到對方的呼吸漸漸變得均勻,竟是睡著了。
江寒之:……
剛才是誰說睡不著的?
次日一早,兩人坐著江府的馬車去了武訓營。
因為營中有規矩,吃穿日用都有配備,不需要他們自己帶,所以江寒之隻帶了江父送的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