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心軟(2 / 2)

或許羽——

“呃——”沈忘州腦海嗡地一震,他掌心按住額頭,溢出一層冷汗,好似針紮一般頭痛欲裂,再也沒法思考。

遇錦懷瞬間扶住他,急切道:“小師弟?!”

沈忘州從內心深處升起一股濃鬱的恐懼,讓他想要逃避真相。

這不是他的感情,是原主“沈忘州”留在這具身體裡的恐懼。

他咬牙,頂著要將他裂成兩半的痛繼續想。

原主“忘了”。

“沈忘州”強迫自己“忘記了”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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鱗淵峰。

怕水的“貴客”離開,湖麵氤氳的霧氣漸漸消散,於天際突兀現出一道瀑布,從不知何處源源不斷地送來活水。

裡麵的靈獸魚兒細看之下全是海裡的存在,在湖底的仙器加持下,靈力異常充沛,隨便挑出一隻都有小妖的實力。

不知何時回宗的霖澤真仙站在大殿內,恭敬地俯身交代:“尊上,九重天的眼線已經威脅到了忘州。在霧鈴鎮,尊麟仙者可以輕易抓住您不在忘州身邊的時候出手,甚至提前設置好了結界,阻隔您的感知,定是有人在旁通風報信。”

霖澤真仙:“弟子無能,已經將仙宗內所有去到霧鈴鎮的人都檢查過三遍,但沒有人身上落了九重天的印記。”

“找不到便不找了,”胤淮指尖把玩著一隻清透的瓷杯,不知想到了什麼,懶洋洋地勾了勾唇角,“不過是一些小老鼠,不值得費心。”

“是,弟子明白,”霖澤真仙躬身行禮,繼續道,“絆殄邸和霧鈴鎮的異象和九重天有關一事,幾大仙宗皆持反對意見,態度強硬難以說服,唯有幾個一直依附於鮫嶽仙宗的小宗門站在我們這邊。

他頗為重視地說:“九重天已經蠢蠢欲動,弟子擔心他們會利用幾大仙宗的勢力逼您動手屠戮人族,引來天怒。”

瓷杯落在桌麵,發出清脆的聲響,胤淮黛藍色雙眸深冷嘲弄,動作卻雲淡風輕,指腹在瓷杯上輕輕撫著:“人族的所謂信仰建立在九重天的王座上,不是那隻小鳳凰,

他慵懶地瞥過霖澤真仙,似笑非笑:“就算哪日你坐上那個位置,他們也會卑劣地忘了當初他們誓死追隨的鳳凰帝尊,轉而成為你‘忠實’的走狗。”

霖澤真仙在心底感歎,尊上從未信任過人族,這次站在人族這邊,也隻是受妖皇所托,哪日不悅,或許就棄了人族。

父親叮囑他一定要讓尊上留在人族。

目前看來,能讓尊上多看一眼的人族隻有他的小弟子了。

霖澤真仙的腰更彎了,一把年紀還要操心三界和胤淮。

“尊上,帝尊在凡界大肆設陣,欲煉化鳳凰丹魄啟動禁術增強修為,若其餘仙宗不出手,單鮫嶽仙宗恐怕無法快速肅清,弟子擔憂帝尊有了其他計劃,如果不及時阻止,恐會傷及尊上。”

胤淮指尖漫不經心地一抹,瓷杯眨眼間溢滿了水,水滴溢灑在桌子上,砸出一片柔軟的水花。

狹長鳳眼輕輕一瞥,瞬間看透霖澤真仙的想法:“他傷不了我。”

薄唇勾起一個溫柔懶散的弧度,胤淮指尖一擋推到瓷杯,任由裡麵的水傾瀉濡濕袖口,流淌得乾乾淨淨。

笑意裡是淡淡的諷刺:“你想要我挽救那些被吞噬的人族?”

一切想法都瞞不過尊上,與尊上說話向來不能隱瞞。

霖澤真仙躬身冒死請求:“弟子僭越……那些都是無辜之人,卻被帝尊煉化丹魄,靈魂受困,永世不得超生。”

“永世不得超生……”胤淮看著那隻小小的瓷杯,笑得玩味,建議他:“魂飛魄散就沒有這些擔憂了。”

霖澤真仙冷汗涔涔,語氣更加嚴謹:“尊上,弟子擔憂帝尊將這一切罪孽嫁禍給您。”

“那我便是冤枉的,冤枉了我的人族,殺了也好。”

霖澤真仙冒著被胤淮殺死的風險勸道:“人族雖然弱小且劣跡斑斑,但並非所有人族都不可信。人族的可貴品質如霧中螢火,一旦堅定起來,就會堅如磐石,如明燈高懸,在實現之前,任何事物都不可動搖,

“您以司溟的身份留在忘州身邊,想必也從忘州身上感受到了人族並非全是背信棄義之徒,您——”

“就算他是,又如何。”胤淮嗤笑一聲,看向霖澤,笑意卻未達眼底。

霖澤真仙冷汗滑落,尊上明明什麼都沒做,被刺穿心臟的窒息感卻將他籠罩。

胤淮單手撐起下頜,瓷杯裡漸漸浮現出一層水霧,沈忘州的臉浮現於小小的水麵。

發呆的,憤怒的,愉悅的,羞赧的……

胤淮唇角微微勾起一點弧度,霖澤真仙身上的威壓陡然消失。

他眼眸溫潤地望著那一輪皎月般的麵容,語氣幾分詫異,聽得霖澤真仙心再次提起來。

“就算我的小修士薄情又多情,也是世間獨有的,那些讓人生不起一點興致的低劣人族,有什麼資格與他相提並論。”

霖澤真仙立刻道:“弟子知錯!”

蒼白修長的手指拿起瓷杯,胤淮含住杯沿,眼睫低垂,一點點喝乾瓷杯裡的水,就像在吮吸愛人的骨血。

如果他的小修士善變多情,他可以做三個不同的人,陪著他放浪形骸、恣情縱欲。

如果他的小修士隻想與一人相守,他可以舍棄另外兩部分,做他最愛的那個。

如果他的小修士愛上了三個人,他就同他坦白,三個身份是他的三個部分。

鮫人貪歡卻未嘗情愛,漫長的歲月將對人族的鄙夷刻進了骨血。

他多疑、輕視、厭惡,但像冥冥之中無法逃避的宿命,胤淮在萬年後,無法自控地愛上了人族。

他瘋狂而不計代價地想要占有,又從未有過的謹慎懷疑。

可他歡喜至極的小修士從未吐露過愛意,他沒有寸絲半粟的安全感,溫柔笑意下將人囚於滄海肆意妄為的欲|望瘋漲。

萬年來一直如此,從未有什麼值得他費儘心機,就如同那些藏於各處的寶物。

他若想要,唾手可得。

唯有沈忘州是不同的。

他自由時恣意放肆的模樣那樣誘人,宛如海浪擊碎礁石,不可一世,惹人歡喜。

他想他心軟了。

於是他把自己撕開,用最極端的方式做出五個全部正確的選項,親自放到沈忘州麵前。

胤淮心生期待。

他的小修士會愛上某一個,還是貪心地選擇三個,又或是已經聰明地發覺,歡喜心動的是同一個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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