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排好杜子規,寧秋白找了個安靜的地方,給歸飛打了電話。
電話響了好久,那邊才傳來略帶沙啞的中年音:“哪位?”
“您好,我是昨天見過一麵的寧秋白。”寧秋白禮貌地做了個自我介紹,隨後道,“我有些關於盛鳴的事想要請教,不知道您現在方不方便?”
電話那邊默然了一會,問:“杜子規把電話給你的?”
“是的。”寧秋白以為歸飛不悅,便替杜子規說了兩句好話,“杜子規也是關心盛鳴,希望您不要怪罪他。”
“我不是那個意思。”歸飛淡淡地道,“你是想知道盛鳴現在的狀態是怎麼回事,有沒有危險?”
“對。聽說您是跟盛鳴最久的隊友?”
歸飛那邊沉默片刻:“算是吧。我剛認識盛鳴的時候,盛鳴就是你現在見到的狀態——不,還要更冷漠一些。
“雖然冷漠,彆人有什麼要求,他都會幫忙實現,哪怕是跟他沒什麼關係的人提出比較離譜的要求。”
放在以前,寧秋白完全無法想象這樣的盛鳴,不由得有些擔心:“他沒吃虧吧?”
這種人設聽起來就要被資本家壓榨到死啊。
“盛鳴有基本的善惡判斷標準,如果對方提出的要求讓他覺得不妥,他反而會把對方暴打一頓。最嚴重的一次,甚至殺了好幾個玩家。”
寧秋白呼吸一窒。
雖然知道在虛幻遊戲裡死亡是很常見的事情,但寧秋白至今為止隻接觸過自己的死亡,對“殺人”這個概念還停留在距離自己很遙遠的地步。
歸飛似乎察覺到了寧秋白的情緒,繼續道:“那幾個玩家在一個副本小鎮中,仗著得到了‘黑客’職業可以繞過副本規則,淩虐鎮上的NPC取樂,結果最後鎮上的NPC全都變成怪物後,得知任務的關鍵步驟需要獲得鎮上居民的好感,好感度足夠高,NPC們才不會蛻變成怪物,哪怕‘黑客’的能力也無法挽救。他們就想讓盛鳴將整個小鎮上的一切生物全都殺光,讓他們能順利通過副本。”
寧秋白慢慢吐了口氣
雖然他自認為是玩家,但和黑龍、骨三七七、塞歌它們相處久了,難免會把NPC們當成自己的同伴,聽到這種事一時竟然說不出話。
從剛才的話裡寧秋白也感受到,歸飛很維護他的這位隊長,似乎怕在他心裡留下不好的印象。
歸飛解釋完之後,話題轉回了盛鳴身上,“我和盛鳴組隊的時候,他很少離開虛幻遊戲回家,大部分時間都在副本裡,後來因為一些緣故,他才慢慢開始像正常人一樣下線,也慢慢有了正常人的感覺。我曾經猜測過,是不是他和家裡人關係不好。”
如果寧秋白沒有去過盛家,說不定也會這樣猜想。
但儘管隻是化了妝去吃了一頓飯,寧秋白依然看得出,盛鳴的媽媽、哥哥、姐姐都在用不同的方式關心著盛鳴,家庭氛圍絕對不算差。
他忽然察覺到歸飛話裡的隱含意思:“‘曾經’?也就是說後來您不這麼想了嗎?”
歸飛淡淡地道:“後來和盛鳴相處久了,我覺得,也許那才是他本來的性格。”
寧秋白皺起了眉頭。
……
冷漠但是熱心助人的盛鳴才是本質的盛鳴?
寧秋白下意識否決了這個答案——盛鳴與其說是熱心助人,倒不如說是不去拒絕彆人的求助。
歸飛的想法倒是不無道理,但問題是明明幼年期的盛鳴也是個調皮霸道的小壞蛋,怎麼偏偏十五歲的時候變了?
和歸飛的電話最後,歸飛表示這個狀態的盛鳴不會有什麼危害,而且格外聽話,不如趁這個機會好好使用一下他。
寧秋白無語:你們的隊友情這麼塑料的嗎?
最後歸飛說他的職業是“醫生”,而且製作的藥在現實中也能用,有需要藥的話可以找他。
就是說最後那話的時候歸飛的語調有些古怪,寧秋白掛掉電話琢磨了好一會,才琢磨出來:歸飛的意思是乾那事的時候吃的藥?!
寧秋白對歸飛的定位從可靠的前輩瞬間降級為老不正經。
他轉頭看向剛剛走過來坐下的盛鳴,嘖嘖了一聲:“盛鳴,為什麼你的隊友會覺得你需要吃藥?”
盛鳴一點都不臉紅,平靜地解釋:“我的身體全靠虛幻遊戲的力量維持,歸飛的藥可以讓我在現實中保持的狀態更長久,應該是怕做到一半我暴斃給你留下心理陰影。”
寧秋白:“……倒也不必解釋得這麼詳細。”
而且為什麼要拿他做例子!
盛鳴停頓了片刻,問,“你理解的是什麼藥?”
寧秋白乾咳了一聲:“……我以為你陽痿。”
“我沒有過性生活,無法判斷。”
寧秋白心想自己一個直男乾嘛跟一個十五歲的小孩——雖然裡麵的芯子是個成年人——討論這種事,但看盛鳴一本正經的模樣又覺得有點好笑:“你不會都沒自己擼過吧?”
盛鳴搖搖頭:“沒有。”
寧秋白:“……那你是真的厲害。”
寧秋白雖然不是那種**很強的人,但正常的生理**還是有的,總有半夜自己解決問題的時候,眼前竟然有一個真正冰清玉潔、處男身連五指姑娘都沒給過的人!
聽起來很適合拿去戒色吧做表率……寧秋白習慣性地聯想。
盛鳴這時似乎終於反應過來,淺灰色的眸子落在了寧秋白身上,若有所思地道:“原來你理解成了這個……也就是說,在我們之間,你覺得你會是在下麵的?”
寧秋白:“……我不是這個意思!”
他一瞬間還以為盛鳴恢複了之前那個有點壞心眼的成年狀態,但是和盛鳴對視,發現盛鳴眼眸裡是一片純粹的好奇,清純得讓寧秋白甚至開始反思自己這個汙濁的成年人和小孩談這種問題是不是太變態了。
隨後盛鳴繼續道:“如果你需要,我可以做一。”
“……”寧秋白麵紅耳赤地低聲喊道,“我是直男,我不需要!這個話題到此為止!”
他站起身就要跑,“我還要繼續校正音軌,你先自己玩吧。”
走到門口,寧秋白忽然停住,揉了揉臉,讓自己滾燙的麵頰冷靜下來,轉頭擺出嚴肅的表情,“如果有人對你提這種要求,不管是誰,都要打飛他!”
盛鳴一愣,乖巧地點點頭:“好。”
寧秋白這才鬆了口氣,趕緊溜去了書房。
……
“我覺得,兩個人睡一張床,有點擠。”
寧秋白看著抱著枕頭的盛鳴,試圖讓盛鳴明白這個道理。
盛鳴露出困惑的表情:“這是雙人床。而且之前我們都是一起睡的”
“你說的對,但你現在大了很多。”寧秋白舔了舔嘴唇,比劃了一下,“一起睡很熱。”
盛鳴有些失望地低下眼眸:“那我睡地上。”
看著盛鳴這幅從內到外散發著“我很委屈”的模樣,寧秋白隻想在心裡喊救命。
寧秋白:“……我睡地上。”
盛鳴表情很平靜地點點頭:“好。”
寧秋白:“……”
你還真不客氣啊……
他確定盛鳴確實還是那個盛鳴,沒有彆人能有盛鳴這麼會氣人占便宜!
……
半夜被熱醒的寧秋白轉頭,看向了摟著自己睡得正香的盛鳴,困倦的腦袋止不住地冒問號。
為什麼盛鳴會從床上跑到床下?
他費力地把盛鳴的胳膊拿起來,還沒來得及起身,就被盛鳴重新摟住,甚至比之前更緊了。
這小子不會裝睡耍流氓吧?
寧秋白試圖把盛鳴晃醒:“醒醒,醒醒!”
盛鳴茫然地半睜開眼睛,咕噥了一句:“困,我想睡覺。”
“去床上睡!”
盛鳴迷迷糊糊地“哦”了一聲,隨後重新倒頭睡下,又把寧秋白摟緊了。
寧秋白背後貼著盛鳴灼熱的軀體,額頭出了一層黏膩膩的汗,心情因為燥熱和預想之外的接觸上下波動。
然而背後的盛鳴很快傳來了平穩的呼吸,似乎真的睡著了。
寧秋白轉過頭瞪著這個家夥,隔了好一會,重新戴上眼罩——算了,他也睡覺!
……
第二天,寧秋白向盛鳴嚴肅聲明了昨晚發生的事情,並強調這種事不可再有第二次。
盛鳴很抱歉地道:“你的味道非常誘人,也許我睡著之後會因此潛意識地接近你。”
是棲霧木的錯嗎?
寧秋白扶額,從頭頂摘了一片葉子給盛鳴:“給你。”
盛鳴接過來,抬頭看了寧秋白一眼,小心地合掌按在掌心:“謝謝。”
這麼鄭重的道謝反而讓寧秋白格外不自在,他轉了話題:“昨天設置了一個副本的規則,你的狀態還沒能恢複嗎?”
盛鳴搖搖頭:“還不夠。”
“還要設置多少?”
“不是數量的問題。”盛鳴簡單地道,“你的副本完善度太低,不隻是這些規則,還有相關的NPC。”
“我多接一個NPC,就多一堆問題。”寧秋白歎息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