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晗沒想到這老頭，還會這麼說，當即瞪大眼睛，“爺爺，你的手藝不是應該傳下來嘛，哥哥又不會，肯定得傳給我呀。”
“那行，手藝都傳給你。”老爺子笑嗬嗬道，誰知他看了一眼顏晗之後，又掃了一眼坐在他另一邊的顏明真和顏之潤母子，輕聲說：“公司，我可就給你哥了。”
一時，飯桌上其他三個人都怔住。
顏明真太陽穴一下突突了起來，老爺子雖然近年來逐漸放權，但是他依舊是公司最大的股東，也還是公司董事會主席。
他老人家身體也硬朗，所以股權的事情，當然沒人敢提。
但是他今天突然叫眾人回來吃飯，又說這個話。
顏晗仿佛沒聽懂老爺子的深意，她衝著老頭甜甜一笑，重重地點了下頭：“好呀，不過爺爺你可不能藏私，您會做的菜，都得交給我才行。”
顏明真握著筷子的手掌都在微顫。
而一旁的顏之潤也反應了過來，他低聲說：“爺爺，這種話你再過十年說也不遲。”
他並不是那種緊緊盯著長輩兜裡東西的人。況且他也從來沒打算撇開顏晗，獨要了這份家業。
就像顏明真還記得她跟顏書小時候的事情一樣，顏之潤至今還記得顏晗第一次回家的模樣。
本來每年他們也都會見麵，顏之潤很喜歡這個長相甜美可愛，說話輕聲細語的妹妹。
可是當顏晗父母都去世之後，她回來之後，整個都變了。
小姑娘瘦骨伶仃，像一隻找不到家的小貓崽子，可樂又無助。
顏之潤是真心疼她。
那時候顏之潤正在上大學，父母惡劣的關係，以及他們過於繁忙的工作，根本無暇顧忌顏之潤。
於是顏之潤反而有大把時間跟顏晗在一起。
他撞到顏晗逃課，於是，他帶著顏晗一起去遊戲廳。
顏晗剛轉校去新學校，她長得漂亮又沉默寡言，一下成了班級裡女生的公敵。那些看似無害的小女孩，惡毒起來，其實也跟成年人不慌多讓。
她們故意把顏晗的文具丟掉，在她的水杯裡扔粉筆，甚至還有一次把顏晗反鎖在洗手間裡。
校園暴力不就是這樣，受害者越是忍耐，欺壓者反而會越發大膽。
直到顏晗第一次被她們打。
顏之潤那天正好去學校接她，在校門口等了許久，都沒見到小姑娘出來。於是他乾脆進去找，沒想到居然在學校停自行車的地方，看到小姑娘被人家圍著，一個又一個推來推去。
顏之潤當時腦子真的嗡地一下炸開了。
他從小到大讀書，不說是個校霸，但是也沒人敢在顏少爺麵前造次。他是真沒想到，顏晗在學校裡這麼被人欺負。
於是他直接衝過去，那應該是他這輩子第一次對小姑娘動手。
他一手一個，直接拎著兩人的衣領，拽了過來。
“你們乾嘛呢？”顏之潤問出來的時候，臉色可怕極了。
幾個小女生沒想到突然來了一個高高大大的男生，雖然長得特彆帥，可是臉色好可怕呀。於是她們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顏之潤一把將顏晗拉過來，看見她辮子也被扯散了，好在臉上沒什麼傷痕。
他惱火道：“你傻了呀？她們欺負你，你不知道要還手的嗎？”
他是真生氣，這是他第一次撞見，但是不代表這是顏晗第一次被欺負。
顏晗渾身都在發抖，竟是一把推開他，自己跑了。
顏之潤真的又氣又難過，回頭指著幾個女生怒道：“你們下次要是再敢欺負顏晗，我敢保證，你們一定死的很慘。”
二十多歲的大男人，衝著一幫小姑娘放完狠話，趕緊追著顏晗去了。
回家之後，不管顏之潤怎麼問，顏晗都不說自己什麼時候被欺負了。於是顏之潤氣不過，怒道：“明天，等明天我就去去你們學校，找你們老師，太不像話了。”
“不要。”一直趴在書桌上寫作業的顏晗，突然說。
顏之潤一愣。
直到顏晗回頭望著他，眨巴了眼睛，許久之後，終於帶著哭腔說：“很丟人。”
顏之潤沒懂，什麼很丟人？
“被人欺負很丟人。”顏晗狠狠地伸手摸了下自己的眼睛，是真的很丟人，明明爸爸媽媽還在的時候，她是個又漂亮又討人喜歡的孩子，怎麼爸爸媽媽不在了，她就變得這麼惹人討厭呢。
顏之潤額頭氣得直突突，“覺得丟人，那就打回去。誰打你，你打誰。儘管打，要是出事了，你哥哥給你兜著呢。”
幾天之後，顏之潤突然接到顏晗班主任的電話，讓他去一趟學校。
顏晗把同學打得，鼻血都流出來了。
等顏之潤到了學校，了解情況才知道，今天做課間操的時候，有個女生從後麵撞了一下顏晗，估計還罵了一句。誰知顏晗一下撲倒了她，左右開弓，周圍的同學誰都不敢拉。
整個操場上的人，都被這混亂吸引了。
還是老師趕來，把顏晗拉開。
班主任特彆生氣，畢竟這個事情太惡劣了，整個年級的學生當時都在操場。
眾目睽睽之下，顏晗把人給打了。
顏之潤可不管這些，直接就說出了自己那天在自行車棚看見的事情，班主任本來還不太相信的，結果把幾個女生叫過來一詢問，三兩下全部審了出來。
一個個你指責她，她指責她，都說是彆人領頭欺負人的。
這事兒最後學校自然沒有處罰顏晗，當然顏晗的名聲也傳出去了。
誰都知道初中部有個大姐頭，叫顏晗。
以至於顏晗升入高中之後，還有同學問她說，你們一中是不是有個女老大，差點兒把人打死的那種。
或許就是從這件事之後，顏之潤跟顏晗兩人真的成了兄妹。
顏之潤不是那種什麼都要把霸著的人，再說了，他什麼都要，那不就是變相的欺負顏晗呢。所以老子這麼說，他第一個反對。
誰知老爺子像是打定主意，他說：“明年我打算卸任董事局主席的位置，徹底退休。”
“爸。”顏明真第一個喊道。
老爺子轉頭看向顏明真，“本來我是想把這個位置交給你的，可是你跟楊衛平的婚姻到現在還沒處理好，所以這個位置，我不打算交給你了。”
顏明真深吸了一口氣，她也沒打算要。
此刻她望著老爺子，似乎生怕從他嘴裡說出一個，她不願意聽到的字眼。
“我準備把這個位置交給之潤，他如今也過了而立之年，雖然年紀還是輕，但也到了該擔起責任的時候。況且你是顏家唯一的年輕男人了。你媽媽和你妹妹，都需要你護著。”
顏之潤立即說：“爺爺，我們說過，這件事不要再談的。”
“至於顏顏，她畢業之後也進公司吧。你也彆覺得這個位置現在是你的，以後公司也是你的。要是顏顏做的好，你小子也未必坐得穩。”
老子說的每一句話，都像是砸在他們心頭。
顏晗當即說：“我不要。”
老爺子轉頭看著她，“長者賜，哪有晚輩拒絕的道理。”
對麵的顏明真臉色難看，顯然讓顏之潤繼承，她是樂見的。可是爸爸顯然還沒改變他的想法，居然還讓顏晗進入公司。
顏晗低聲說：“爺爺，我真的不要。您答應過我的。”
“我答應你什麼？我說過，你要是下棋能下過我，我就答應你的要求。可是你下棋下過我了嗎？”老爺子理所當然地說道。
顏晗咬著唇瓣，“我早晚有一天，會贏你的。”
“那你最好趁早，免得我老頭子入土了。”老爺子笑了一聲。
“爸爸。”
“爺爺。”
顯然他這句話毫無顧忌的話，說出口之後，桌子上另外兩個人毫不猶豫地喊道。
這一頓不能說是不歡而散吧，但是老爺子如同交代後事一般的做法，叫幾人心底都有點兒難過。
顏晗也是第一次發現，看似硬朗的爺爺，如今真的老了。
以至於到了第二天，她還心情不好。
裴以恒給她打電話的時候，聽出她聲音裡的不高興，於是問道：“怎麼了？”
顏晗並沒有瞞著他，但是也沒說，隻是說昨晚爺爺在飯桌上說了一些話，讓她覺得很難過。
“你想打敗爺爺嗎？”裴以恒問道。
顏晗說：“當然了。”
裴以恒：“要來訓練室嗎？”
顏晗一愣，這才聽懂他說的意思，她登時有些磕巴地問道：“我能去訓練室嗎？那不是你們職業棋手下棋的地方？我去會不會打擾你們呀？”
“沒關係，這裡平時也有普通市民過來。”裴以恒安慰道，然後他低笑了一聲：“況且，你那麼乖。”
於是顏晗趕緊換了一身衣服，開心地叫司機送她去棋院。
她到棋院的時候，站在門口，沒看見裴以恒，於是稍微等了一下。沒想到正好有個穿藍色大衣的少年走過去，本來他已經走過去了，卻又突然倒了幾步，走到顏晗跟前。
少年長著一張很好看的臉，唇紅齒白，看起來年紀也很小，特彆是此刻衝著他笑的時候，清新又陽光，簡直是無比可愛。
“小姐姐，你是在找人嗎？”少年熱情地說。
顏晗點頭，不過也沒好意思說她是來找誰，畢竟裴以恒好多粉絲，誰知道她會不會被當成是他的狂熱粉絲哦。
少年笑眯眯：“姐姐是來找誰，我可以幫忙哦。”
顏晗望著這個一臉笑意的少年，“你也是職業棋手。”
“對啊，我叫韓書白，姐姐應該不知道我吧。”韓書白揚起一張討喜的臉。
他看起來好小啊，頂多十六七歲的模樣呀。
“顏晗。”突然台階上麵有個聲音傳來，沒一會腳步踏了過來，一隻手壓在顏晗肩膀上。
韓書白的眼睛從顏晗的身上，轉移到了裴以恒的身上，他有點兒吃驚地望著裴以恒攬著顏晗的手臂。
裴以恒：“這是我女朋友。”
顏晗……呃，她怎麼感覺到一股濃濃的圈占領地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