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4 章(1 / 2)

第七十四章

顏晗一臉懵懂地望著他,他是什麼意思?

是, 是她想到的那個意思嗎?

顏晗愣在原地, 許久都沒有說話, 直到她眨了下眼睛, 很慢很慢地張嘴,像是終於找回自己的聲音般, 說道:“阿恒,你是在……”

‘噠噠噠’, 門口響起有節奏的敲門聲。

程頤的聲音在外麵響起,“阿恒,你是不是在裡麵?”

顏晗立即將他推開, 往旁邊站了站。裴以恒看著她立即跟自己劃清界限的模樣, 覺得有點兒好笑, 不過還是勉強放過她, 低聲說:“我在。”

大門被推開,程頤看見他們兩人, 立即指了指外麵說:“棋院的人來找你,你現在需要接受媒體的單獨訪問。”

奪冠之後的采訪是必不可少的。

不僅是采訪,還有慶功晚宴,裴以恒作為冠軍自然不能缺席。本來程頤邀請顏晗一起參加,不過一想到慶功宴上, 肯定會有記者, 顏晗還是拒絕了。

裴以恒換了一套禮服出來之後,見顏晗不在, 立即問:“顏顏人呢?”

程頤望著他穿著筆挺的西裝,領口處是黑色領結,雖是少年身材格外清瘦,偏偏身材高挑,襯得起這一身優雅裝扮。

裴以恒蹙眉,又開口問了一遍:“顏顏呢。”

誰知程頤伸手在他臉頰上直接輕輕地捏了一下,歎道:“你到哪裡找的這個女朋友哦,也太懂事了。”

裴以恒一怔,不太懂她的意思。

“顏顏說,如果她跟咱們一塊去參加晚宴,到時候那些媒體記者還不都把目光放在了你們的戀情上,反而會忽略你奪冠的事情。”

畢竟八卦總是能更吸引人。

裴以恒站在原地,一時無話。

本來比賽的時候他真的沒想那麼多,也沒想著什麼她能偷偷跑到日本來看他。他是男人的思維,覺得顏晗既然沒跟他一起來日本,肯定也就不會來了。

畢竟哪有自己一個人偷偷來的道理。

那天說起想吃中餐,說是隨口一句提起來,其實也不全是。比賽連輸兩盤,不能說他被下懵了,可是心理肯定會有點兒波動。哪怕是再強大的心理,到了這個時候都會有那麼點波動。

他在心底問自己,要輸了嗎?就這麼要輸掉了?

裴以恒一直相信著他的圍棋,他並不是個自大傲慢的人,他隻是自信,相信著他的圍棋不會這麼輕而易舉地輸掉。

可是當他真的站在懸崖邊緣的時候,也會有那麼片刻的動搖。

所以在程頤問他晚餐想吃什麼的時候,他會下意識地說中餐。在那一刻,他想起了顏晗,想起她曾經對他說的話。

阿恒,你知道嗎?你下圍棋的時候,會發光的。

……

那次是在他剛決定回歸棋壇不久,他在窗邊下棋,本來正在做飯的顏晗,在廚房裡剁著東西,乒乒乓乓,就連一向隻要下棋就不會被輕易乾擾的裴以恒,都忍不住抬頭看過去。

他坐在窗邊的棋盤旁邊,正好能看見廚房裡的背影。

少女明明纖細的手臂,可是在剁東西的時候,格外用力。

他安靜地看了好一會兒之後,顏晗有了感應似得回頭,結果就發現自己被盯著望。於是顏晗紅了下臉頰,輕聲問:“是不是我聲音太大,打擾你了。”

“生氣什麼呢?”裴以恒嘴角勾起,看著她滿臉寫著我現在非常不開心。

顏晗本來不想說的,但是她是真的很生氣。自從裴以恒決定回歸棋壇之後,她開始泡各種圍棋論壇,不是說要做好堅實的後盾嘛。所以她決定成為裴以恒九段的堅強後盾,結果今天看到一個帖子差點兒被氣死。

起因是有個路人感慨,裴以恒要回歸,然後想起幾年前因為他的粉絲實在太過瘋狂,他被群嘲過的一段時間。

而被群嘲的原因是他的粉絲在他生日那天,發了這樣一條微博。

“六歲學棋,十一歲定段,十七歲橫掃東亞三國,裴以恒九段,這黑白世界裡,任您馳騁。”

這條微博本來沒什麼,結果粉絲一激動,硬生生把這條微博轉發到了十萬以上。

圍棋這個圈子一向很小眾,粉絲這麼做倒是引起了很大的關注。可最後粉絲反而被嘲諷的更凶。

有人更是直接說,圍棋天才何其多,一個裴以恒算什麼呢。

還有人嘲笑道,裴以恒比起其他選手不過就是多了一張臉而已,連一個世界冠軍都沒有,粉絲就敢這麼吹捧他。

顏晗看著這一句又一句評論,哪怕這已經是陳年往事,可還是激起了她心底的惱火和憤怒,她腦子裡不斷地在重複著這些話,甚至比看見那些黑粉罵她時還要憤怒。

裴以恒見她不說話,低笑了一聲,又開口問道:“到底生氣什麼呢。”

顏晗本來是不想說的,但是最後還是沒有憋住,劈裡啪啦地說了出來。

聽著聽著,裴以恒垂頭笑了下。直到他再次轉頭望向顏晗,他瑩白、骨節分明的手指上捏著一枚黑子,悠悠淺笑:“你過來。”

顏晗氣呼呼的脫掉身上的圍裙,這才走過去。

誰知剛走到他身邊,顏晗還沒說話,她的手指尖被他輕輕攥著。待他稍稍一用力時,顏晗被拉地直接倒在他懷裡,後背直接他的手掌按住,整個人緊緊地靠在他胸口。

旁邊的棋盤被猛地撞了一下,黑白棋子劈裡啪啦散落一地。

待不知過了許久,她麵紅耳赤地被鬆開的時候,就聽他輕聲說:“我一年內拿了三個冠軍,讓他們都閉嘴了。”

顏晗安靜地看著他,此時坐在窗邊的人那樣淡然,可是他周遭卻仿佛在發光。

於是她緩緩地湊近他的耳邊,低聲說:“阿恒,你知道嗎?”

“你下圍棋的時候,會發光的。”

……

她說過他下棋的時候會發光,所以哪怕是站在懸崖邊,他也不能放棄最後一絲可能,因為他喜歡的人,一定會等著他再次光芒萬丈。

誰知本來因為思念她點的中餐,沒想到最後卻吃出了她的味道。

第一口的時候是將信將疑,可是越到後麵就越是肯定,就是她,這些食物一定是顏顏做的。不是他瘋了,而是她真的來了。

“阿恒?”程頤試探著喊了一聲,這孩子站在這裡半天都不說話。

她瞧著裴以恒情緒不高的模樣,忍不住說:“要是你實在想讓顏顏參加,我讓助理去接她過來。”

“不用了。”裴以恒低聲說道。

既然她不想參加,就由著她吧。裴以恒挺樂意哄著她,況且顏晗這般謹慎也都是為了她,這種兩人相互哄著對方的感覺。

他覺得挺好。

到了晚宴上的時候,他一踏入宴會廳就立即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富士杯是日本舉辦的世界圍棋大師賽,自然也吸引了不少日本圍棋界的高手和前輩。裴以恒待人接物一向得體,從未被人詬病。

再加上在席間舉杯不少次,待宴會過半時,他身上已經有了明顯的酒氣。

他自己也感覺到頭有些沉,於是放下酒杯,欠了欠身,前往洗手間。誰知回來的時候,突然在酒店走廊儘頭的陽台花園裡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

韓書白手上夾著煙,已經抽到了一半,看見裴以恒笑了下,把手掌舉起來:“要來一根嗎?”

裴以恒踏上台階,慢慢地走到他旁邊。韓書白從兜裡掏出了煙盒,往裡麵一看,歎了一口氣:“就剩兩根了,還有點兒舍不得給你。”

這話說的裴以恒一愣,不過韓書白隨口從煙盒裡抽出來一根,笑嘻嘻地說:“逗你的,一根煙我還不至於這麼小氣。”

“要火嗎?”韓書白見他伸手接過去。

誰知裴以恒擺了擺手,同樣從西裝的兜裡拿出一個銀色打火機,他嘴裡叼著煙一低頭,火苗在他半攏著的手掌裡竄了起來,橘色火苗左右飄舞著。

直到他吸了一口,煙頭猛然一亮,發出猩紅的光。

韓書白望著他熟練的模樣,震驚地說不出話,直到許久他帶著不敢置信地聲音說:“你知道嗎?咱們棋院裡都在說,你是唯一一個不抽煙的棋手。”

“你裝的可真夠像的。”

韓書白目瞪口呆地歎服,真的,要不是裴以恒親自在他麵前這麼熟練的抽煙,他絕對不會信的。剛才他之所以給煙給他,也就是個煙民的臭毛病。

逮著誰都要發根煙,似乎不一塊抽一根煙,都顯不出他們的交情。

裴以恒轉頭望著他,抬起手把煙夾在手指間,眼睛微眯,淡淡道:“我沒說過我不抽煙。”

哦,對,他確實是沒說過他不會抽煙。

不過哪怕是在棋院裡,裴以恒都有一種遺世獨立的感覺。其他棋手吧,或多或少都有交好的棋手,他就是那種跟誰都淡淡的。要說待人接物的話,他也確實沒毛病,棋院裡麵請客吃飯的屬他次數最多。

誰要是有個什麼事兒,他也絕對會幫忙。

韓書白記得之前有個外地棋手的母親病了,還挺嚴重的。當時棋院裡麵不少人都幫忙,就他看起來還是那副淡淡的模樣。

不過等事後,那個棋手悄悄說,是裴以恒幫忙搞定了床位,而且還幫他墊付了五萬的醫療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