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2 / 2)

衛浴室內安靜得連水聲都沒有了,靜得能聽見兩個人的呼吸聲。

衣服上突起的輪廓可以清晰的看到衣下的手在怎樣動作。

一下一下,或輕或重的揉搓。

季餘開始後悔為什麼要買這麼小的帕子,它不能完全遮住商遠舟的手,手指輕微蹭過皮膚的滾燙酥癢,讓他身體忍不住的戰栗。

太怪了,真的太怪了。

商遠舟很小心,也許是第一次做這種事情,也許是不習慣摸一個男人,克製著不讓自己的手觸碰到他的皮膚。

但怎麼可能完全不碰到,這樣的小心帶來的結果就是觸碰變得若有似無,像某種曖昧的摩挲。

後背在季餘的煎熬中擦完了,商遠舟從開始就沉默著,拿著帕子放回了水盆裡洗淨後擰乾。

擰帕子的手攥成拳,骨節凸起,手緊繃著,力道大得手背上青筋好似在跳動,一道輕微的斷裂聲音響起。

商遠舟手上一頓,鬆手把帕子打開,帕子中間裂出了一道口子,這口再大些,本來就小的帕子就要變成更小的兩半了。

他將帕子疊起來遞給了季餘,麵上是一貫的平靜自然:“前麵你來吧,一隻手可以嗎?”

“可以。”季餘連忙點頭,緊繃的心情也放鬆下來。

要是前麵商遠舟也要幫忙擦,他才會覺得奇怪了。

他就說,商遠舟估計就是不想摸到一個男人的身體。

等季餘擦好後,商遠舟又洗了一次帕子,再換了一盆乾淨水,將帕子重新洗過,將後背又擦了一次。

季餘接過第二次遞過來的帕子,對商遠舟道謝:“今天真的麻煩你了,謝謝。”

商遠舟靠在門框上,半低著頭,聞言也沒抬頭,而是道:“你受傷也是因為要配合我去拍攝,不用多想,也沒必要覺得愧疚。”

話雖然是這麼說,但季餘不會真的這麼想,他不是不識好歹的人。

商遠舟伸手的時候,他將帕子遞了過去,又認認真真的說了一句:“不管怎麼樣,都謝謝你。”

商遠舟不置可否,他做的這些事情全是私心,季餘說謝的時候,他有些想笑。

該說幸好沒有給他頒好人卡嗎。

他轉身去洗帕子,隨意的搓了兩下,就道:“你的帕子,好像被洗壞了。”

“欸?”季餘疑惑道:“質量這麼不好嗎。”

商遠舟臉不紅心不跳的說道:“看上去是不太好,我幫你扔了吧。”

季餘:“好,麻煩你了。”

“你腿,”商遠舟話還沒說完,就被季餘急急忙忙打斷:“腿就不用了,你也早點休息吧。”

商遠舟嗯了一聲,離開衛浴室之前替季餘擠好了牙膏。

季餘將薄荷味的牙膏含進嘴裡的時候,默默給商遠舟頒發了一張好人卡。

之前商遠舟說找人合作怕事後被糾纏時,季餘雖然認可,但他想的是以商遠舟的身份地位,身材樣貌確實是有這種可能。

但現在他覺得是自己狹隘了。

明明也有可能是什麼都不圖就圖商遠舟這個人的,相處起來舒服,遇到危險擋在身前,瑣事裡細心。

季餘嘖了一聲,想不到什麼樣的人能配得上商遠舟。

人品上光風霽月,容貌上俊美無雙,財富上身價顯赫。

他絲毫沒有想到的是:這個世界上最不可能有的,就是完美的人。

季餘一隻手慢吞吞的收拾好了自己,路過商遠舟房間的時候,看到緊閉的房門,猶豫了下沒有敲。

再敲門說感謝,就不是道謝而是打擾了。

回到房間,季餘先坐在了房間裡的椅子上,他褲子還沒換,在地上幾乎是滾了一圈,自然不能就這樣上床。

雖然身上的衣服也沒換,但至少是穿在內裡的,沒多臟。

說是換褲子,但季餘坐在椅子上發著呆沒動。

夜風微涼,從敞開的窗戶吹進來,季餘慢慢閉上了眼睛。

三個月前感受這樣舒服的夜風,還是在燦星穀的草地上,現在卻在A城。

季餘苦中作樂的想到,好歹不是在季家。

休息了一會兒後拿起手機看了一眼時間,晚上九點五十分。

時間的確不早了,季餘歎了口氣,開始一隻手解褲子。

燕尾服搭配的是同色係同布料的褲子,不知道是不是為了騎馬方便,褲子相比一般的西褲做了改變。

季餘越解,眉頭越皺,十分鐘之後,他確定是哪裡卡住了,他把這褲子脫不下來。

在找商遠舟幫忙和剪開這兩個選項中間,季餘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後者。

他記得剪刀是被商遠舟拿去了衛浴間,季餘推開衛浴間的門,在洗手台上沒看到應該在那裡的剪刀。

是被商遠舟拿走了嗎?

季餘在客廳又轉了一圈,也沒有看到。

書房是商遠舟在用,季餘不確定裡麵會不會放些重要文件,不會自己踏入。

那份合同上,也寫明了嚴禁他擅自進入商遠舟的書房。

對於合同,社畜最擅長的就是遵守。

“咚咚咚——”

“阿舟,你睡了嗎?”

季餘敲門動作很輕,隔著門說話的聲音也小,輕微得稍微不注意就能無視,裡麵的人若是睡著了,也輕微到不會吵醒裡麵的人。

房間沒有開燈,黑漆漆的一片,隻有月光從窗簾的縫隙中擠成細線闖進來。

半靠著在床上的人身材高大,坐在那像一團化不開的陰影,一條腿曲起,手快速的動作著。

Alpha的身體素質體現在各個方麵,包括聽覺。

門後傳來的細聲細氣像貓兒似的聲音,讓商遠舟悶哼了一聲。

他抽出幾張紙擦乾淨,在昏暗的環境下將紙團準確扔進了角落裡的垃圾桶裡。

商遠舟沒去開門,發泄過後懶洋洋的坐在床上。

身體並沒饜足,有些不想再一副好人似的在季餘麵前裝模做樣,至少今天不想。

他剛剛想的不是現在的季餘,衛浴室內季餘的話讓他的思緒回到了高中。

那也是個熱辣盛夏,他剛轉去柏林高中不久。

商遠舟是因為有分化成Alpha的可能才被商家接回去的,隻是接回,不是認回,他那時候還叫商梵。

.....

學校樹林裡的假山後麵,商遠舟的手背血肉模糊,夏日的樹林裡蟬鳴叫得心煩,他坐在草坪上,低垂著頭,任憑濃稠的血液滴落。

一片陰影垂下,擋住了他眼前的光。

商遠舟抬頭,又無趣的移開。

來的人是季餘,商遠舟對他印象不深,不知道站在他麵前是想乾什麼,也不在意。

他起身就要離開,季餘卻在沉默後開口了:“他們給了我錢,讓我來對你落井下石。”

商遠舟重新坐了回去:“說完了就滾。”

他分化失敗,下次分化也隻會成為beta,讓班上先分化成beta的季餘來嘲笑他,顯然是羞辱。

羞辱他連beta都不如,連成為beta都要分化兩次。

季餘:“我拒絕了。”

班上最缺錢的人,因為他拒絕了估計數額不菲的錢,商遠舟抬頭看向季餘,準備聽到對方的同情後打掉季餘一顆牙。

但他錯了,季餘語氣並不憐憫,也非同情,而是認認真真的說道:“當beta很好。”

商遠舟先是一愣,而後笑開了,低低的笑聲越來越大,笑容裡帶了幾分譏諷:“裝不裝啊。”

“如果有人說能讓你變成Alpha,第一次衝上去搖尾巴的狗恐怕就是你。”

季餘這個人他不了解,但也知道為了錢幾乎什麼都做,沒什麼骨氣,也沒有堅持。

眼前的少年沒有惱羞成怒,而是用一種平靜而篤定的語氣開口:“我不會。”

商遠舟想譏諷,對上他的眼神卻沉默了,那瞬間他有一種莫名的感覺,季餘說的是真的。

空間安靜下來,隻能聽見清脆的蟬鳴鳥叫。

季餘突然開口道:“Alpha、Omega,就像鳥擁有會閃光的翅膀,很漂亮,但在籠子裡,一生都受困於信息素。”

“做能在天空自由飛的灰撲撲的麻雀,很好,”他笑了下,笑容輕淺:“我喜歡自由。”

季餘走了,商遠舟看著他離開的背影,清瘦,乾淨。

或許從那時起,商遠舟就注定會成為Alpha,頂級的狩獵者。

不是被季餘安慰到了這種屁話。

那時候他想的是——

季餘這麼喜歡自由,如果把他關起來,折斷他的翅膀,灰撲撲的麻雀是不是也會在瞬間爆發出動人而絕望的悲鳴。

他還不是Alpha,卻在那時有了Alpha極致占有欲的天性,對季餘一個人的,惡劣極端的想法。

季餘今天的話,又讓他想起了藏在心裡的高中回憶。

在後來高中的日子裡,他的視線不自覺的追隨季餘,惡念帶上了憐惜,理智在摧毀和愛憐之中拉扯,在這兩者之間,先學會的是忍耐。

而聽到後,他心底湧起的念頭依舊沒變。

季餘站在門口,沒聽到裡麵有任何聲音,想著商遠舟應該是睡了,正要離開時,門打開了。

商遠舟站在門後,表情平靜稱得上溫和:“怎麼了?”

“那個,我褲子打不開了,本來是想直接剪開的,但找不到剪刀了。”

季餘驚喜道:“你沒睡就太好了,你把剪刀放在哪了呀?”

剛說完,就像是想起來什麼,“或者你可以幫我解一下褲子嗎?”

季餘沒彆的想法,隻是覺得這個能脫,剪壞了可惜。

說這話的時候微仰著頭和商遠舟對視,臉上有些薄紅,是剛剛急出來的熱意。

要命。

商遠舟用力頂了頂腮幫子,喉結攢動,緩緩說了聲好。

如果不是知道不可能。

他幾乎要覺得季餘是在勾引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