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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是來自西海的船長爆/料爆得太過出乎意料?烏拉爾商會的老頭麵色微不可察變了變,頃刻間,笑容可掬親切又和藹的人眉宇間陰深可怖,讓他看上去極度冷酷。
然而異樣轉瞬即逝,他很快恢複,神色重新變得平靜,不置可否般,淡聲道,“可惜這裡不是匪幫橫行的西海,這裡是偉大航道。”
“啊~這裡是偉大航道。”海賊.貝基船長的口吻同樣很平淡,“確實很可惜。”
幾息間你來我往針鋒相對,而隨著彼此冷嘲熱諷的迂回交鋒,守在原位按兵不動的烏拉爾商會幾個保鏢迅速趕到得莫特裡身邊,附近的空氣猛然間變得緊繃,依稀仿佛火藥味十足。
就在我認為,接下來現場很可能要進入槍/林/彈/雨血肉橫飛模式的一刻,船長先生的視線看似無意的一掃而過,隨即很有黑/手/黨/教/父氣勢的擺了擺手,無聲斥退他身後隨著談話深入而各自手握武器將此處圍得水泄不通的一眾手下。
懸在半空的手停留幾秒鐘,隨即落下將手指間夾著的雪茄直接按熄在那張名片上,做完挑釁意味十足的動作之後,接下來的形勢發展卻峰回路轉————卡彭.貝基船長一言不發扭頭就走。
連一句交代場麵的話都沒留下,直接大搖大擺的揚長而去。
隨著船長動身,一票帶著濃烈的西西裡島黑/手/黨幫眾氣息的人馬如潮水般褪去,不多時就消失在餐車一端的隔門後方。
留下一個不明所以的現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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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暫的靜默過後,我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眼睛,慢慢收回視線的同時嗯~很有點感慨。
怎麼說呢?
不愧是‘哪怕最下三濫的渣滓都知道保護女人和孩子’的西海黑/道出身?不管是找茬還是彆的什麼原因,總而言之…
至少,那位卡彭.貝基船長提醒了一件事:烏拉爾商會做的是販、賣、人、口、買、賣!
而我們這一桌三個當中有兩個符合拐/賣條件:我,莉莉妮特,一個女人一個孩子。
這麼看來,這位得莫特裡的來意…就算他沒有任何特殊來意,一個人/販/子…嗬~虧他一副慈眉善目的樣子,做的居然是斷子絕孫買賣,真正人不可貌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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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匪氣十足的海賊團船長消失,空氣裡飄蕩的岌岌可危氣息仿佛也無聲消弭,表麵上恢複了不久前的那種平靜。
出於名片被當成煙灰缸使用燒毀,這位得莫特裡…看上去居然也不動聲色,等了會才曼聲開口,“海賊就是海賊,哪怕僥幸進入偉大航道,粗野下三濫本質也還是一如既往。”
語畢,隨即取走燒穿一個洞的名片重新換上一張完好無損的,他一副涵養非常好的樣子,象是解釋那樣說道,“抱歉啊~被生意上的競爭對手如此汙蔑,讓三位見笑了。”
試想一下,一個生意人還是兩鬢斑白的老人彬彬有禮的解釋,語氣不卑不亢,態度不偏不倚,另一個是凶神惡煞黑幫氣息十足的海賊…
不明內情的人看來,這果斷是要把天平一麵倒了,同情被‘惡意汙蔑’的商人啊~
很可惜,這桌坐的是我和兩隻瓦史托德。
史塔克和莉莉妮特,就算不知道什麼是‘販/賣/人/口’生意,他和她也不會對搭訕的人太過熱絡,因為自閉症沒完全治好嘛~
我卻是素來都覺得人/販/子非常惡心,這點無論是在哪個世界都改變布料觀念,尤其是娜娜出生之後,有了孩子,對於拐/賣/人/口的行徑更是深惡痛絕。
將心比心,要是我家娜娜不幸在她沒有自保能力前被什麼人帶走,那種心情何等令人絕望…而,每個被當成商品賣掉的人都有家人的啊~或許還在傾儘一生用儘方法尋找失蹤者。
所以,這位得莫特裡,他從前來拜訪到插曲結束的現在,一直都自顧自侃侃而談,他麵對的是一桌三個,結果我們三個都沒有誰願意搭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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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過了會,直到他深刻了解到,自己一番表演就仿佛拋/媚/眼給瞎子看————於是,和藹的笑意終於淡去幾分,神色漸漸變得有些兒陰沉,或許還夾雜了幾分難堪。
直到此時,始終一言不發兩眼無神象是發呆的史塔克忽然做出莫名其妙的舉動:
懶散散的探手取走擱在他附近那盤子生魚片料理的殘料,緊接著眼皮撩高幾分,非常不感興趣的眼神投到對麵我和莉莉這裡,“要試試手氣嗎?”
前.第一十刃先生一手托腮,另一手食指指尖若有似無點在死不瞑目的魚腦袋上,“千萬分之一的機會,要試試嗎?”
我先抽了抽嘴角,接著看了看那顆不可描述長相腦袋上的真.死魚眼,一對泛著慘白死氣的眼珠子藏在堆成褶子的眼眶深處…直接戳眼珠的話,史塔克你不覺得很凶殘嗎?
正打算開口拒絕,眼角餘光裡瞥見的一幕卻叫我改了主意:
烏拉爾商會的得莫特裡,這一瞬間他的目光落在那顆魚腦袋上,確切的說是停在史塔克的手指指尖,象是終於露出破綻的狐狸,眼神裡有著熱切,如同等待揭開底牌的賭徒。
下一刻,三無大叔恰如我預料那般,視線慢慢吞吞的平移幾分,隨即輕聲道,“你前來致歉的真正目的是看這個吧?”
↑↑↑我嘖了聲,莉莉妮特哼了聲,柯泰雅.史塔克,一如既往的非常精準的抓住問題重點,他比我和莉莉都擅長勘破他人的破綻,一個男人/雄虛,居然擁有如此敏感神經,簡直不可思議。
————果然,得莫特裡聽得那種說法隨即微微頷首,即便是被說穿仍是神色自若,“或許今日鄙人能夠有幸目睹奇跡。”
“倘若您有那份好運,烏拉爾商會願意為您提供更進一步的幸運。”
視線落在史塔克的手指指尖,微眯的眼睛,神色掩不住異樣,“有位身份非常尊貴的大人在尋訪厄洛斯之眼,可惜的是當今世界現存的珍品都已經擁有主人,而近些年市麵上找不到一顆新品。”
“哪怕是千萬分之一的機會,生意人總要未雨綢繆。”他笑得彆有深意,頓了頓,曼聲道,“所以,請彆擔心您身邊的小姐們遭人覬覦,我們確實做的是合法買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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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著,柯泰雅.史塔克的動作瞬間完成,那種不好描述的場景我就不重複了,總之,死不瞑目的魚腦袋頃刻間剩下兩個空蕩蕩眼眶,囧。
某大叔輕飄飄地把手指放進盛滿檸檬水的銀盆洗了洗,之後,他把手裡的東西放在空碟子裡,最後推動桌麵上的轉盤,把它轉到我和莉莉的麵前。
兩顆一眼看起來就是魚眼珠的玩意呈在淺口盤子裡,浮著層淺灰的乳白色,死氣沉沉。
莉莉妮特嫌棄的哼了聲,我滿頭黑線,這時候又聽見史塔克低聲道,“看來手氣不好,答案揭曉了,你可以走了。”
聽見大叔又用那種表麵平淡實則…殺機凜然的口氣說話,我把目光抬了抬————這是他的習慣,彆看他懶散散什麼也不在意,實際上,一旦變得囉嗦反而極危險。
因為,開口之後接踵而至的往往是…現場全滅。
“史塔克。”我輕輕開口喊了聲,打斷對麵那隻即將爆發靈壓的舉動,瓦史托德的靈壓徒然解放,那種情況下包括這列海列車都會瞬間化為齏粉。
他和莉莉都不會在意這些,我知道,實際上我也…不是特彆在意,不過到底,列車上到底有彆的乘客,無辜卷入危險喪生,那種事…
下一秒,比三無大叔更快一步傳來的是莉莉的驚呼,“安娜!你看——”她這樣說,一邊疾疾的攥我的袖子,“它們變透明了!”
誒?!我猛地低頭,淺口盤子裡幾秒鐘前的那對死魚眼珠果然,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發生著改變,淺灰的死氣遲緩褪去,乳白色一點一點變淡…
片刻之後,它們不見了,不,確切的說應該是它們變得透明,乍一眼看隻能看到淺口盤子本身的底色。
“這就是變色的厄洛斯之眼?”莉莉妮特抬手撈起它們,緊接著手腕一轉往我…領口空隙的…胸口裡一塞,囧囧囧!
猛一下抱到一塊冰塊似的渾身寒毛都乍起了!魂淡!
我磨了磨牙,眼疾手快抓住某隻打算繼續深入的爪,陰森森從牙縫裡憋出一句,“莉莉妮特!給我個理由!”
“誒?”她歪了歪腦袋,一臉的理所當然,“碰到體溫會變成黑色,心跳加速會變成豔綠啊~”
“然後?!”我拍掉她的爪子,飛快的把兩顆眼珠子從不和諧位置取出來,嘴角狠狠一抽,情急之下什麼都給忘記了,“變成豔綠是運動的時候啊!”
給了不諳世事的暴力蘿莉腦門上一顆栗子,我猛一扭頭,惡狠狠轉開視線,“你出價多少?讓我滿意的話它們歸你了!”
手掌平伸出去,攤開————半分鐘時間不到被偎暖的兩顆珠子滴溜溜滾動,暴/露在空氣裡的它們果然是極夜一樣的墨黑。
眼角餘光裡,莉莉妮特頗惋惜的目光被我惡意忽略,迎上那老頭驚喜交加的視線,我撇了撇嘴角,想了想終於還是遷怒,“會急切尋找這種東西的家夥根本是變/態吧?!”
厄洛斯是愛/欲/女/神/的名諱,厄洛斯之眼,實際上有著另一層意義。
實際上!厄洛斯之眼最廣泛的用途是製成情/趣/用/具啊魂淡!
彆以為我沒文化就驢我啊!我家書架上一本百年內珍寶鑒賞圖冊介紹過啊喂!最著名的一件還是阿契美尼德王朝後宮寵姬寢宮中找到的!金、木、馬!
擦!趕緊賣掉是正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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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為什麼,或許是商人的敏銳直覺和某種壓價心理?發現我迫不及待要出手的意圖之後,烏拉爾商會的得莫特裡反而變得不緊不慢起來。
收起他之前那種熱切眼神,眉宇間帶出幾絲倨傲,“真遺憾,對於小姐此刻的出言不遜,事後或許會受到追究。”
說完低頭拿指尖撣了撣西裝袖子,隔了會從重新抬起目光,嘴角微微翹高幾分,音調不無威脅,“那位尊貴的大人可是海軍大將。”
我:…………( ̄△ ̄;)我勒個去!
哪個海軍大將?趕緊說出名字,回頭我一定!以及,肯定!要離對方十萬八千裡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