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呃呃————
原地僵硬中的我視線遊移一陣,先把在場幾位打量一遍,最後看向最能做主,也就是目前最能拯救我於水深火熱的家夥。
目光對上他的,盯住——我用極其熱烈的眼神,看著一瞬間形象特彆高大威猛的赤犬大將。
他原本抱臂沉身靠坐,這會被打擾了就微微抬了抬頭,不知什麼時候重新戴回去的海軍帽子,帽簷底下的眼神瞥過來一下,嘴角沉了沉,依稀仿佛透出點不太高興的氣息?
接著好一陣安靜。
大家夥麵麵相覷,我被室內詭異的氣氛弄得有點不自在,這種‘忽然闖進會議室打斷正在進行的嚴肅話題’的既視感…
站在原地尷尬了會,我勉強抬手撓撓臉頰,乾巴巴的笑了聲,“那我————就先不打擾了?”亡命逃跑是當務之急,不過看情形…所需的出行工具貌似乎還沒準備好?
↑↑↑那隻能再等等,我個人表示,再著急也不能逼著彆人走哈~
…………
一片死寂當中,出麵打圓場的是道伯曼中將,“您沒有打擾我們。”
拿掉嘴角噙著的煙支把它掐滅在茶幾上的煙灰缸裡,隨後又轉手拉過擱在茶幾上的幾張紙頁,抖了抖它們,語調頗為奇怪,“我們正在討論的事與安娜夫人您切身相關。”
邊說,道伯曼中將邊拿眼角反複打量我,和坐在他對麵的赤犬大將,也不知是想看到什麼反應,停頓幾秒鐘,笑了笑才接著往下說道,“這是塞拉薇拉的口供,形勢比我們預計的嚴峻許多。”
“她不僅僅是JOKER在雙子島的耳目,更也和BIG.MOM的探子有些牽扯。”
“那女人連海流氓都耍了。”
愣了下,我順著道伯曼中將的話把目光停在他手上的幾頁紙張上,上邊密密麻麻寫滿了東西,內容看不分明,不過那些頁數…
說起來,鬼蜘蛛中將和道伯曼中將逼/供蠻有一套的嗯~
…………
我這廂心思拐了個小差,緊接著又看見鬼蜘蛛中將從座位上起身,陰沉著臉,用一種非常非常凝重的氣勢,大踏步走到我麵前————可也沒說話,隻是站著不動也不言語…從我的視線角度平望過去能看見他的胸膛重重起伏幾下,似乎是在強迫自己平靜下來?
隻是到底不曾說點什麼。
在原地逗留片刻,鬼蜘蛛中將又驀地邁開步伐,身後披風袍角略略掃過我的大衣衣擺,就這樣一言不發揚長而去。
↑↑↑我隻覺得莫名其妙,一時沒忍住回頭想問出了什麼事,因為,這樣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不複返的架勢,實在叫人有不祥的預感啊?
我就是跑去懟了會海流氓而已,怎麼回來就覺得事態忽然急轉彎拐到九霄雲外去了,這種神發展是怎麼出現的?
張了張嘴,話未出口卻被飛速/插/進眼角餘光的另一道身影打斷了思路。
是緊隨其後的道伯曼中將,他晚了鬼蜘蛛中將一步,兩人的方向一致,都是向著辦公室的門走,此時,他恰到好處的阻止,“安娜夫人。”
“這是塞拉薇拉的口供您可以看看。”攔在我看向鬼蜘蛛中將的視線裡,道伯曼中將投來的目光,眼神顯得晦暗莫名,“看看它們,再考慮考慮吧安娜夫人。”
“哪怕為了您自己,您也該認真一點了。”
言語間停頓片刻,又將手裡幾張紙頁遞出,手腕懸在半空————等了會,等我接過它們,他才繼續說道,“塞拉薇拉,那女人機靈得很,一旦察覺暴/露就全部招供,並且主動要求和海軍合作,希望借此減輕懲罰。”
…………
翻開手中隱隱散發著鐵鏽和壓抑味道的幾張紙頁,瀏覽它們的同時,我的耳中猶自聽得道伯曼中將仿佛解說般的旁白,結合寫在紙上的供述,與今晚相關的一係列間諜事件慢慢呈現:
從中斷與海軍的合作關係開始,塞拉薇拉就轉而投向暗世界,她一方麵以海軍保護計劃一員的身份來到雙子島經營酒寮,一方麵重新開始構架自己的情報網,這次她不是為了愛情服務於海軍情報部門,而是以機密換取金錢的職業間諜。
塞壬,雙子島風月場上最頂尖的銷金窟,裡邊的姑娘這些年來來往往,其中有好些在塞拉薇拉的誘導與訓練下成了她的幫手。
聲色場所從來都是男人最容易麻痹大意的地方,這句話半點不錯,哪怕不是需要刺探重要機密,替某些暗地裡的交易掩飾,做起來也輕而易舉。
這麼些年雙子島走私生意始終沒有風聲泄露,當中塞壬起的作用不可謂不關鍵。
海軍太小看女人,這幫子大男人主義傾向嚴重的家夥,總以為女人不堪重任,這會被徹底打臉————塞壬是一張蜘蛛網,悄無聲息蒙蔽絕大多數人的耳目,所謂‘燈下黑’不過如此。
塞拉薇拉最大的雇主,一個是JOKER,一個是BIG.MOM,這兩個海賊團都長期供給塞拉薇拉大筆金錢,兩者對她的要求卻不儘相同。
前者,JOKER是借用塞壬作為潛伏地,以便家族乾部莫奈長期隱匿,處理走私到此地的貨物。
後者,BIG.MOM那裡,塞拉薇拉則是一條幾乎不使用的暗線。
這也是道伯曼中將說的‘那女人連海流氓都耍了’的真正意思,畢竟,將雙子島視為己有的JOKER大概也沒料到她膽子這麼大,居然敢玩雙重間諜把戲。
也因為BIG.MOM那邊不需要塞拉薇拉提供消息,她才安穩了這麼久。
不過,稍微有點頭腦的人都知道,所謂養兵千日用兵一時,‘不常使用’為的一定是希望‘暗棋’有朝一日發揮意料不到的奇效。
而這個‘奇效’到現在已經出現————塞拉薇拉將某條重要消息交給了BIG.MOM,在赤犬大將抵達雙子島後不久,她指使塞壬店裡的姑娘從當時隨船士兵口中刺探到情報,並且傳遞出去。
…………
“按照塞拉薇拉的供述,相信BIG.MOM的艦隊已經在駛向雙子島的路上。”
道伯曼中將的聲線繃得有些緊,沙啞的語調中帶出大戰將至的肅穆,“G-2支部所屬基地展開的防禦線原本就是在監視萬國,哪怕雙子島的位置不算前沿,如果不出現極端天候,最遲明天傍晚這裡也會被重重包圍。”
我:!!!!!
海流氓不是說攔截了雙子島遞出消息的渠道嗎?而且還借此要我還他人情啊喂!
然後轉念一想————呃~‘塞拉薇拉連海流氓都耍了’,也就是說粉毛少主也不知道,他收買的人同時還是BIG.MOM的暗樁…
好吧好吧~事到如今糾結這些於事無補,重要的是————
抬手按了按有點發疼的額角,之後我看著麵色沉鬱的道伯曼中將,想了想就試探性的問道,“要開戰嗎?您讓我認真點的意思…”該不會要我上戰場?!
“可是…您是認真的建議嗎?”雖然島島的防禦力無懈可擊,但要我大規模殺死入侵者…那種事我怕自己辦不到。
道伯曼中將沒有回答,他意味深長的盯了我一眼,聳聳肩,然後轉身,手抬高揮了揮,丟下一句,“打仗是男人的事,安娜夫人隻需要堅定自己的立場就好,畢竟——”
話說到中途卻沒了下文,他人就不疾不徐邁開步伐離開這所辦公室。
我:???
目送那位賣個關子之後也沒有答案自顧自走人的道伯曼中將消失,又呆愣片刻,百思不解的我扭過頭,視線轉向還留在這裡且一言不發的赤犬大將,“畢竟什麼?”
結果,這男人沉默了好一會複又抬手理了理帽簷,把自己大半張臉都藏進陰影裡,最後沉聲說道,“沒什麼。”
我:…………
…………
之後,這種仿佛透出幾絲尷尬的平靜持續了一段時間,直到赤犬大將的心腹羅納德再次敲開辦公室的門,年輕的將官是前來複命:
‘薔薇號準備就緒隨時可以啟航’————這件事。
聽得麾下的報告,端坐在沙發上的赤犬大將才施施然起身,隨手撈起茶幾上的小蝸牛羅西南迪,將它拋給我,下巴抬了抬說道,“出發吧——”
誒?我低頭看了看到手後習慣性沿著袖子向上攀爬,很顯然是打算繼續拿我一側肩膀當頭等席位的羅西南迪,接著抬頭看看從沙發裡轉出來朝門口走的赤犬大將,呆了呆才恍悟,“出發?”
“隻有我們?”
以赤犬大將為首的薔薇號此時出航,代表著要讓留下的人,黃猿大將,以及三位中將率領雙子島駐軍對戰BIG.MOM的大艦隊?
我的問題導致赤犬大將的腳步微微一頓,他麵朝辦公室門外,半晌才開口,“不,首先離開的會是波魯薩利諾。”
闡述式的語氣顯得很平淡,他象是在某次軍事會議上發表宣言那樣,毫無情緒:
“近年來海軍在新世界的實力逐漸被削弱,為了日後能順利挽回劣勢,確切的情報至關重要,已經到手的這份萬國海圖,無論如何都必須安全送回本部。”
“現在開始,四十分鐘後對外通訊重新啟動,屆時雙子島會向附近基地請求援助。”
“而那之前,波魯薩利諾,他將帶著記載海圖的東西使用穿界門直接返回馬林弗德。”
“我們乘坐薔薇號啟航,這個消息會設法遞到BIG.MOM耳中。”
站在那的赤犬大將頭也沒回,音色低而暗啞,“因為包括你我在內,都是煙/霧/彈。”
…………
“哦~”我點點頭,毫無異議的走上前,打算跟著他行動————也不知怎麼,很奇怪的是,背對著我的赤犬大將,隨著我不緊不慢走上前去,他的氣息,原本繃得很緊很緊,一直到我在他身側停下,才仿佛鬆了口氣似的…隨即才重新邁開步伐。
簡直象等在原地觀察我的反應似的?雖然不知道他緊張什麼。
而且連羅納德,這個年輕人也詭異的盯著我看,等我和他的上司赤犬大將雙雙動身,他的神色猛地放鬆下來,又搶先一步走到前邊。
…………
去往薔薇號停泊的船塢一路上氣氛更是奇怪。
大概是因為同行的兩個男人都是沉默寡言型的緣故,我們一行人非常安靜,除了走路時衣角摩挲與腳步聲就沒有其它更大些的聲音,連呼吸都小心翼翼似的。
當然,我能感覺到年輕人羅納德好幾次回頭偷瞄的視線————今晚,這位英武的海軍少校先生少了先前幾次見麵時的沉穩,斜乜偷覷的眼神裡帶著一種說不出的為難,像是有什麼事如鯁在喉,他不說就連睡都睡不安穩的樣子。
走著走著年輕人的步伐若有似無變慢,花了點時間,他從原本領先一些帶路的位置落到他家上司身後,接著又慢慢吞吞的變成和我並肩平行。
保持著這種速度又走了一段時間,年輕的海軍少校瞥一眼過來,又偷偷盯了前邊他上司一眼,接著低低的喚了聲,“安娜夫人——”
我看了看身邊這位勉強維持著‘不動如山’的刻板表情,目光裡卻依稀寫著‘我有一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的年輕人,嘴角微微一抽,“被直言是為達成某個目的的煙/霧/彈,那種事我覺得沒什麼,少校先生。”
所以不必一副不知道該怎麼解釋的苦逼表情,這不符合你平時的冷酷形象,還有,你上司什麼德性,哪怕當年不太了解,幾次三番下來我也領教得很清楚了,真的。
聞言,羅納德少校愣了下,許是被我的直白鬨得不知道怎麼接話?哽了會才艱難的再次開口,“薩卡斯基大將會保護您,安娜夫人,不會讓您遇到任何風險。”
“啊~實際上——”我緩聲打斷他,因為很明顯,少校先生不善言辭,他們大將赤犬麾下基本上都是‘動手能力強過動嘴皮子’的類型,一個個完美複製了他們上司的行事作風。
解釋這種事遣詞用句必須委婉動聽,很顯然是為難年輕的海軍少校————所以我先開口,免得他磕磕絆絆話都說不利索。
先打斷對方,接著,我端出最高級彆的溫柔微笑,對這年輕人說道,“我不介意是禮尚往來。”
“因為有件事,我同樣是拿薩卡斯基大將作為擋箭牌,這樣就相互抵消了嘛~”
“哈?”羅納德少校一臉莫名其妙。
刻意停頓幾秒鐘,我先飛快瞄了眼,腿太長這會已經走到十幾米外去的赤犬大將,接著收回目光,用正常的音量,好聲好氣的先問個問題,“羅納德少校對BIG.MOM的茶話會請柬了解多少?”
“嗯?”年輕人被這天外飛來一筆弄得一怔,象是想了想,之後開口,“那是個惡名昭著的邀請,據聞,倘若受邀者拒絕出席,事後將收到一份特彆禮物。”
“禮物的內容是受邀者某個親人好友的頭顱。”
說起這個,他的臉上透出幾分厭惡與憤慨之意,“真是令人發指的惡行。”
…………
“是啊~特彆惡劣呢~那些人。”我重重點頭表示同意,接著又說道,“我也收到過茶話會請柬,在逃走之前我告知對方,如果要送我‘禮物’,和我親近些的人——”
柯泰雅.史塔克,莉莉妮特.金潔巴克,如果兩位破麵會被斬下頭顱,擁有那般能耐的家夥,一定不是人類。
而娜娜…她被危及性命時,那之前怕是連我也不會活在世上,我所指的是其他人。
抬了抬下巴,我示意少校先生把視線投向走在前邊的赤犬大將的背影:
“海軍大將,赤犬薩卡斯基,是我的追求者,之一。”
“海軍大將,黃猿波魯薩利諾,是我的追求者,之二。”
“海軍本部中將鬼蜘蛛,是我的追求者,之三。”
“海軍英雄,鐵拳卡普,和我女兒最尊敬的老師有過命交情。”
“海軍最高統帥,戰國先生,是我女兒現任上司的直屬上司。”
看著因為我的話而忽然渾身僵硬且表情扭曲的羅納德少校,我十萬分無辜的微笑:
“不是有那麼種說法麼?彆欺負結過婚的女人,因為你不知道她身後男人的質量,也彆欺負沒結婚的女人,因為你不知道她身後男人的數量。”
“我結過婚,目前是個寡婦,家裡沒有彆的什麼親人,要說適合當禮物的頭顱,就隻有和我關係比較親近的以上幾位。”
安娜家直係血脈被桐生高雄殺得幾乎六親死絕,要想送我‘禮物’報複我對四皇之一的失禮,那就看夏洛特.卡塔庫栗有沒有那份單挑海軍本部的勇氣和本事。
↑↑↑以上,確實是當時我回敬對方的原話,先前不打算公諸於眾,因為當著當事人的麵說很尷尬,不過現在…
我已經想明白了,赤犬大將這一路走一路仿佛都自帶出頹唐黑氣背景的原因,是他拿我當‘煙/霧/彈’那件事,吧?
這個男人不善言辭,想解釋又不知怎麼說,心腹手下揣摩到他的心思想幫忙,結果自己也是個不懂說話的家夥…
然後,我主動說出那些實情自曝其短,除了想避免之後萬一碰上夏洛特.卡塔庫栗,雙方一言不合開打之前言辭對不上讓我尷尬到死,另一方麵也是打算讓赤犬大將心情好轉一些。
因為禮尚往來了嘛~
他拿我當吸引火力的煙/霧/彈,我拿他當逃婚的擋箭牌,如此一來雙方扯平,我不生氣,赤犬大將當然也沒理由憤怒,對不對?
我就是如此機智,= ̄ω ̄=
…………
…………
一時間,自覺一舉兩得的我笑得非常和氣,結果年輕人羅納德少校沒有任何表情,他瞪大了眼睛,甚至失態得左腳絆右腳差點平地摔。
“那,那個——什麼…”
舌頭象是忽然被貓叼走,話都說不利索,倒是盤踞在我一側肩膀上的小蝸牛忽然伸手攥了把我披散下來的頭發,“安娜!”
拉回我的注意力,羅西南迪又大驚小怪的在我耳朵邊叫嚷,“喂!不是真的吧?當時我以為你是虛張聲勢啊安娜!那種事誰會信啊?!”
“你閉嘴——信不信是對方的問題。”
我抬手一個指節扣在小蝸牛圓滾滾的殼子上,齜出鯊魚牙,“我沒把你這海軍戰國元帥的兒子,外加王下七武海唐吉訶德.多弗朗明哥的親弟弟算進去,已經不錯了。”
小小的羅西南迪被我敲得一個錯手從肩膀滑下來,接著他一邊嚶嚶嚶一邊努力伸長火柴梗似的雙手攥住大衣上的羽毛————然後,他沒能重新爬回原本的座位,因為斜地裡橫生出來的手把他摘走,順便丟給邊上的羅納德少校。
毫無預兆返身折回,此刻逼到我麵前的赤犬大將,把小蝸牛羅西南迪丟開,接著靜靜的盯著我看了好一會,嘴角微不可察的挑高些,“那麼,我接受了。”
我:= =???
“羅納德,讓情報以最快的速度流傳出去——”這男人自顧自的點了點頭,隨手又把我攔腰扛大米似的撈起,忽然踩著空氣縱身躍高,目標是遠遠能看見的,深水港口停泊的那艘軍艦。
急速行進間,身在半空的赤犬大將再次對緊緊跟隨著他的羅納德少校說道,“務必要讓BIG.MOM那邊知道,不是追求者而是第二任丈夫。”
我:喵喵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