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彆用這麼會讓我尷尬的眼神盯著我看。
↑↑↑不止是小蝸牛羅西南迪,還有一言不發站在邊上的羅納德少校,外加艙室裡三個年輕將官,這幾個家夥投來的目光簡直能自帶出探照燈效果。
我背後都快冒冷汗了,這樣被人用高山仰止的眼神盯著的感覺。
“你們大概都沒養育過孩子吧?”
實在受不了這種幾乎算是狂熱的崇拜目光注視,我抬高眼睛,視線看向外邊,同時開口,努力分散他們的注意力。
“小孩子都是很脆弱的,一點點發燒都可能引起可怕的並發症,一次外傷就可能讓身體受到不可挽回的重創。”
“娜娜三歲之前我抱著她不放,等她長大我卻不能把她關在家裡,她需要去感知世界,我無法時刻看顧可也始終憂慮…”
六七歲的孩子俗話說得好,就是上房揭瓦狗都嫌的年紀,娜娜就算內秀傲嬌,小孩子活潑好動的天性也還是抹不掉,她到了年紀出門玩,我總不能隨時盯著,那不現實。
家裡沒有男人,我得賺錢養活孩子和自己,街坊鄰居和醫院同事都很好,我卻不能長期給人添麻煩,而且娜娜逐漸長大,她必須學會獨自去建立與社會的聯係…
因為如果我一直一直把她保護得滴水不漏,最終一定會害死她。
哪怕我之前沒有結婚養過孩子也知道,溫室生長的花朵根本經不起任何風雨,隻有她自己成長起來,才能夠一生平安喜樂。
即使擔心不已,我也隻能放手。
當然,這些事倒是沒必要說,我要說的是所謂的‘覺醒’————
“她和彆家的孩子們一起玩耍,嬉鬨,去冒險,去玩一些遊戲,馬林弗德城鎮街道很安全,對小孩子而言,不經意間也還是容易發生危險。”
“島嶼的具現化很方便,能讓我即使不在身邊也能感覺到,並且保護孩子不會受傷。”
“不聽話去水渠邊嬉鬨,溝渠斜坡改變弧度,不讓失足的小鬼頭滾進水裡。”
“去爬樹掏鳥巢,樹木枝椏改變方向,接住力氣不夠直接掉下來的笨蛋。”
“偷偷摸摸和小夥伴建立什麼秘密基地,沿海崖岸被腐蝕風化的岩石地勢重整免得發生塌陷…”
“還有在城鎮上亂跑,街角巷間那些可能出現意外的地方…”
我攤了攤手,透過倒影對著小蝸牛很無奈的笑,“惡魔果實覺醒,你們覺得是天賦異稟,對我來說,卻隻是身為母親,經年累月擔驚受怕的一種保護措施。”
我根本不是天才,實際上我魯鈍得很,穿越之前已經形成的三觀,讓我對這個世界的接受進度緩慢了不知多少,可是,有句話是這樣說的:
精誠所至金石為開。
那十六年,我唯一關注的隻有娜娜,而當一個人全心全意去做一件事,資質再差再遲鈍,那麼些時間下來怎麼也要有成效的。
[媽媽]和[死宅]這兩種生物是能夠拯救地球的存在,穿越前死宅穿越後成了‘媽媽’,所以,為了熊孩子娜娜,我就是內/褲外穿的超人。
“島島果實覺醒,是讓整座島嶼隨心所欲,娜娜從幼兒進入兒童時期我就已經做到,隻是她逐年長大不會再輕易受傷,我不需要了而已。”
那種蘇起來簡直挑戰神經的能力,為了避免給三觀再開一次追悼會,打從熊孩子成為一隻蘿莉,我就把全方位無死角實/時/監/控兼保護的本事收去壓箱底。
偶爾的偶爾,就是今晚這種意外麻煩接踵而至,把人逼到要狗急跳牆的情況下,才拿出來用用,快刀斬亂麻結束混亂。
…………
…………
艙室裡格外安靜——
很安靜————很安靜————
等我從發作的尷尬症裡勉強掙紮出來,一抬眼就看見,映在玻璃倒影裡…尼瑪!“哭什麼啊?”一群大男人哭唧唧的象什麼話?!
羅西南迪這青年我估計內裡也就是個沒有完全長大的熊孩子,感情豐沛得很,這會一爪子攥著我垂落的發梢,一爪子上上下下揮舞,“安娜的孩子好幸福嚶嚶嚶!”
“媽媽真是太偉大了——哇——”說著說著一雙觸角就成了荷包蛋眼,眼淚頓時化作兩道小噴泉。
小蝸牛就不必再提,叫我滿頭黑線的是羅納德這年輕又英武的海軍少校,居然!也淚如泉湧,外帶鼻涕泡泡都跑出來了喂!
你平日裡那種精悍乾練,泰山崩於前而麵不改色的沉穩氣勢呢?就算你咬著嘴唇裝作沒哭,暢流的眼淚鼻涕也還是出賣你了喂!
哭毛哭啊!
我被嚇得都快炸毛,結果這幾個家夥乾脆嗚嗚嗚小小聲的哭出顫音來,對,幾個家夥,除了小蝸牛羅西南迪和羅納德少校,艙室裡另外三個年輕人也…
一瞬間,耳朵裡塞滿了嚶嚶嚶的哽咽,外帶吸溜鼻涕泡泡的聲音。
我:_(:зゝ∠)_
赤,赤犬大將麾下不都是一幫子冷酷無情流血不流淚的戰爭機器嗎?現在這慘不忍睹的畫風怎麼回事?肯定不是我帶歪的…吧?!
要死!被那男人知道我把他屬下影響得感情豐沛說哭就哭還了得?!
…………
又過了好一會,被一票哭唧唧男人弄得額角迸出無數道小十字路口的我,才總算迎來了耳根子清靜的曙光。
小蝸牛羅西南迪,大概是被我滿頭青筋的樣子嚇得不敢繼續哭下去,吸溜幾下鼻涕泡泡,他用帶著濃重鼻音的語調,說道,“所以你無論如何都要逃走,那時候你說有孩子了,她在馬林弗德?”
“誒?我沒告訴過你嗎?”我一驚,我們算起來也共甘共苦過,我居然忘記介紹自家的親人團嗎?
“沒有。”同甘共苦過居然被忽略.羅西南迪,斬釘截鐵搖頭。
“誒?那我現在告訴你——”我點點頭,想起自家熊孩子的心情多少好了些,所以抬手戳戳小蝸牛沾滿眼淚鼻涕的臉,“我女兒娜娜再過一個月就滿十七歲,她在海軍科學部黃猿大將麾下。”
當初失蹤的時候,娜娜的十六歲生日還沒過,到現在…她馬上要過十七歲生日,而我這個媽媽居然還在艱難跋涉的歸家路途中,實在太不應該了。
“誒?!”小蝸牛猛地把音調拔高幾度,一副眼珠子暴突下巴脫臼的樣子,“等等!安娜你多大?為什麼女兒都滿十七歲了喂?!”
“追問女人的年齡很失禮啊羅西醬。”對於那件說起來罄竹難書,時間跨度前後不知幾個千年的事…我個人表示,完全不想提起!
而短暫的靜默過後,小蝸牛羅西南迪的聲音顯得有點勉為其難,“好吧我不問。”
說完又頓了頓,攥著我一截發梢的爪子往下扯了扯,等我從玻璃倒影裡瞪過去就看見他的眼神沉了下來,瞬間從二逼青年恢複成那個海軍臥底。
“不準備告訴他們嗎?安娜。”
“告訴他們,實際上BIG.MOM大軍前來追擊的可能性不大,畢竟你當時——”
到得中途的話音忽然停滯,他把後半截內容省略掉,硬生生拐了個彎,“四皇之一倘若有行動在後半段不可能毫無消息,可是我所知,近期內新世界風平浪靜,隻有一件大事還在醞釀當中。”
“未來已經改變了。”我慢吞吞的接過話,又偏頭環顧艙室內一圈,視線在石像雕塑般安靜的幾個海軍將官掠過一遭,想了想,才重新開口,含糊的透露一點,在場隻有我和他才能領略的東西:
“你經曆的過去我所知的未來,最大的變數已經出現。”
倘若,黃猿大將所言屬實,黑胡子敗於火拳艾斯之手,那個未來,羅西南迪和我都知道的,還在醞釀當中即將震驚世界的大事件,會不會發生都是一個未知數。
“其實沒所謂。”我聳了聳肩,回過頭盯著圓型瞭望窗外,把燈火通明島嶼甩在後方的漆黑海麵,深深吸了口氣,“海圖已經送至馬林弗德,海軍與BIG.MOM遲早會有一戰。”
“或早或晚又有什麼關係?”
“沒有一次戰爭是在所有人都準備充足的情況下才爆發。”
“如果明天在海上相遇————”
…………
“安娜會出手嗎?”小蝸牛顯然被提起興致。
“怎麼可能?打仗是男人的事。”我非常不負責任的撇了撇嘴角,和聲細語的告誡他,“像我們這樣弱小的家夥乖乖呆在後方不添麻煩,就是最好的援助了明白嗎?”
“誒~我就知道。”於是他聲線裡的亢奮感消失,等了會又一次開口,這次的語氣就變得很不著調,“現在我也明白,安娜你到哪裡都能吸引怪物的理由呐~”
“在德雷斯羅薩,唐吉訶德家族幾位重要乾部…”
“在BIG.MOM那裡,夏洛特.卡塔庫栗,夏洛特.佩洛斯佩羅…”
“啊~對了,連尼克那種七歲的小鬼都發誓,長大了要娶你為妻呢~”
“如果他能平安長大,過些年安娜就會有個很年輕的追求者啊~”
“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好心情瞬間就降至負數,我翻出死魚眼,終於沒忍住把爬在我一側肩膀上的蝸牛拿起來,使勁搖晃幾下,把他搖出蚊香眼以作為報複。
“是被帶走那幾天吃太多糖果傳染到話嘮了嗎?”
先果斷吐槽,然後,我齜牙,給予最後一擊,“喜歡尼克那小鬼的是你才對吧?”
↑↑↑明明自己擔心那兩個小鬼的安危擔心得要死,就不要一直把話題往我身上扯,蠢材!
“你的擔心是多餘的,尼克那小鬼跟我們不存在任何關係,更何況小鬼的父親是萬國國內戎兵一員,麻糬妖怪和那個糖果話嘮不會愚蠢到拿自己人當威脅。”
“安娜也喜歡尼克和妮妮,對吧?”一雙觸角裡邊蚊香眼一直轉圈圈,結果小蝸牛還有力氣掙紮,“我其實沒有怪那小鬼,真的。”
手上動作頓了頓,接著反手把頭暈眼花看起來怪可憐的小蝸牛重新擱回肩膀上,我抿了抿嘴角,緩聲回答,“我知道,我也沒有,誰忍心責備一個為了保護妹妹而努力的小男孩?”
“哪怕你因為他而被擄走,一個七歲的小鬼,誰會責怪他?更何況他是為了保護還是個嬰兒的妹妹,要怪隻能怪那些對小孩子動用手段的大人。”
尤其是…夏洛特.卡塔庫栗,夏洛特.佩洛斯佩羅…
…………
提及糟心事,我就沒了繼續閒聊下去的心情,小蝸牛也是,他沉默一會就縮回殼子裡去,顯然是想把自己封閉起來逃避現實。
側頭瞥了眼肩膀,我歎了口氣伸手把搖搖欲墜的蝸牛殼子取下來,之後轉身,折回艙室內————此時薔薇號啟航離開雙子島,雖然不知道赤犬大將的安排…不過我想…
我在薔薇號上一事,以及軍艦航線的情報,一定按照計劃傳遞出去了。
至於結果,那就真的需要等待。
真叫人頭疼。
想想就堵心。
慢吞吞走到挨牆固定的鋼架床邊,把藏得隻剩下個殼子的小蝸牛擱到枕頭邊,又隨手拉過一張椅子坐好,之後我抬手扶額,十萬分無語的糟心感再次湧了上來。
夏洛特.卡塔庫栗,夏洛特.佩洛斯佩羅…
一個讓我聞風而逃的麻薯妖怪,一個讓我想把他嘴縫起來的糖果話嘮,偏偏兩個麻煩人物,還真是小蝸牛說的那樣…
呃~也不對,應該隻是他們單方麵決定履行那個約定。
所謂‘婚約’的夫婿人選————我根本不敢對任何人說起,連小蝸牛都瞞著,也幸虧當時他隻聽到麻薯妖怪的話,之後就被藏起來用以威脅我就範,不然…
如果明天很不幸在海上碰麵,我現在都無法想象,場麵會是何等尷尬外加苦逼。
跟海賊磨嘴皮子肯定沒用,果然還得象逃走那天…
先揍一頓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