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章 自難忘(8)(1 / 2)

第36章

下了幾場雨,這天總算是放晴了,不再陰沉沉的,景和閣園裡的荷花新冒了尖,又是幾朵荷花。

自那天平西王離開房間後,薑卿兒過來幾天都沒見到他,聽聞是和齊王一同外出洛陽幾日。

薑卿兒隻道是像他這樣的大忙人,外出好,省得來折磨她,脾氣古怪,難怪年紀這麼大都還沒娶妻生子。

這平西王還算守信,人雖然不在城裡,過來兩日,那梨園班子的伶人皆放出了地牢,阿寧也回到班子裡了。

之前給端藥的那個小侍衛,就留下來管著她了,以防薑卿兒逃跑,她逃跑的心思是沒有,弄死平西王的心是有的。

那個小侍衛名叫葉飛,長得端端正正的,膚色有些黑,不過挺羞澀的,每次見到薑卿兒總是臉紅。

薑卿兒低燒已好,趁著天晴便想著外出去扶風驛看看梨園的眾人,事情因她而起,去道個不是。

走前,薑卿兒從自己攜行的包袱裡尋了出一些珠寶首飾,她從怡紅院跑出來之時帶了許多,身處外麵,帶著錢財總是好的。

出了景和閣,一路走來,府上巡視的士兵皆忍不住張望於她,薑卿兒有些不自在,就連節度使碰見她,也客氣叫了聲姑娘。

頂著眾人的目光出府,洛陽城裡本就全是士兵將士,她這一出來,個個眼神灼熱,停駐觀望,弄得薑卿兒心頭忐忑得很,撫了下臉,她還不至於讓所有人都偷瞥她吧。

薑卿兒耐著心思,連忙上了府前馬車,少了那些目光,這心總算是定下來,她看了看坐在車簾旁的葉飛,想問道:“為什麼都看著我...”

葉飛坐得端正老實,他看向薑卿兒,容色嬌美,除了容貌還有一個理由,“姑娘彆在意,王爺行軍征伐四年來,身旁從沒有過女子伺候,以往的王權將侯送來的美人,不是送人就是斬了,連王爺的衣角都摸不到,您是頭一個入了王爺懷的。”

薑卿兒蹙了下眉,沒有吱聲。

葉飛說著還紅了下臉,又道:“這下三軍將士們都知曉了,也都好奇著姑娘的容顏,軍營裡的漢子三大五粗的,便多看了幾眼,若冒犯了姑娘,彆往心裡去,待以後習慣了就好。”

薑卿兒也不知如何回應,隻好嗯了一聲,她這不情不願的,感情這還是殊榮了?

葉飛抿唇一笑,收回目光,就是不知王爺能留這個女子多久,也不說是納了一房小妾,身份不尷不尬的,說是玩玩吧,有好吃好喝好人的伺候著,暗自專門抓了個裁縫來給她做衣裳,這些事兒不準傳出去。

哎,隻道是王爺的心思難猜。

薑卿兒沒有多想,是旁人看了個熱鬨,她曉得那平西王隻是逢場作趣,剛好需要,她也沒想要從他身上得到什麼彆的東西,如此而已。

她將車窗半推開,正午陽光正好,明媚如此,隻是這世間不太平。

待到了扶風驛,門口有車隊在等候,梨園的舞姬琴師們抬著行囊用具往上搬,喬伶師

指揮著大家,是要準備離開洛陽了。

薑卿兒下了馬車,幾個舞姬便將目光投過來,喬伶師見此,順著目光回望,便瞧見薑卿兒,這個差點害苦了大家的人。

喬伶師這次可沒什麼好臉色了,瞧著她是朝他們來的,他道:“喲,這不是借著我們攀上枝頭的女細作嗎,怎麼想起來這兒了。”

薑卿兒抿著唇,張望一眼眾梨園的人,個個對她也沒什麼好眼色,畢竟是她害得他們去了地牢,是她自不量力。

本就是浮生一見,情誼算不上,隻是互利而已,是她出了岔子,沒把這舞獻好。

薑卿兒走上前去,手裡捏著個荷包,裡麵都是她身上值錢的東西了,便交給了喬伶師,說:“我非是什麼女細作,隻是一時意自難控,沒了腦筋,連累到你們,多有得罪,這便算是給喬伶師賠禮了。”

喬伶師將那荷包打開來瞧瞧,裡頭錢財首飾眾多,皆不是凡品,給梨園從頭到腳換上一遍都沒問題。

這行走世間最需要的也是錢,喬伶師愛財,自然也就鬆和了臉,客氣了不少,說:“好在是有驚無險,隻是關了幾天地牢便出來了,是卿兒姑娘是好心了。”

平西王凶狠駭人,喬伶師本以為他們是必死無疑了,沒想到沒幾天就放了出來,也算是鬆了口氣,於薑卿兒也隻是發發牢騷,見她拿了這麼多錢,雖然有驚無險,但感覺還賺了。

聽他言語,薑卿兒眼眸撇了開,回應道:“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說是他們有驚無險了,她是給那平西王欺負得不好受,說到底還是她自作孽。

薑卿兒看了眼準備好的車隊,問道:“喬伶師這是要離開洛陽了。”

喬伶師瞥了眼梨園眾人,差點死在洛陽裡,被放出來,自然是趕緊收拾行囊逃離而去,他回應道:“是啊,這事兒也完了,在彆處有活兒呢。”

薑卿兒看向喬伶師,麵容清秀白皙,身形消瘦,總是帶著淡淡的胭脂味,他雖愛財,但其實所牽掛一直都是他的梨園,是啊,在這世道裡,所依靠的隻有的這個梨園了,因為依靠所以牽掛。

薑卿兒忽然道:“希望以後再次見到你時,已經有了自己的戲曲坊子。”

姑姑還活著的時候,她也想過能有自己的青樓,做一個像姑姑一樣的老鴇,不過現在…她是不行了,擱在以後再說吧。

喬伶師挑了下眉,似乎有些意外她會對他說這樣的話,本就是匆匆一識,何談以後再見。

他輕輕一笑,說:“如今戰事

吃緊,內亂不斷,哪有這麼簡單。”

薑卿兒隨著他淺笑,說:“戰役總會平息的,人總要有期望。”

喬伶師見她的笑,不禁愣住,總要有期望,這樣的話好像在很久之前有人和他說過,可那人卻親手湮滅了他的期望。

薑卿兒見他發愣,問道:“我說的不對嗎?”

喬伶師垂眸一笑,在衣襟裡掏了掏,尋出一雙翡翠耳墜,是薑卿兒之前給他的那雙,“若以後再有機會相見,便此物相認

。”

薑卿兒見了那翡翠耳墜,掩唇笑起來,伸手接過,“這個明明是我的,你還真是不舍得用自己的東西贈我。”

喬伶師道:“既然之前你用此在我這買了消息,這便是我的東西,贈予你的,也就是我的東西。”

薑卿兒順著他的話頜首,不與他爭辯,眉目彎彎,嬌媚撫人,看著手裡的耳墜。

正在此時,這長街上馬蹄聲響起來,扶風驛靠著洛陽城門必經之路,便見一行軍隊從城外趕回來。

薑卿兒抬首看去,隻見那平西王身著盔甲坐在駿馬之上,麵具遮掩了他的神色,卻掩蓋不了他那逼人的氣勢,使三軍將士臣服的氣勢。

他從外出回來了啊,薑卿兒見到此人,難得愉悅的情緒一消而散,笑意儘褪。

李墨眸色微冷,隔很遠便看見薑卿兒了,身著粉白羅裙,身姿窈窕,眉目如畫,著實美麗,與彆的男子笑得正歡,他是看得一清二楚,怎麼就見到他就笑不起來了。

見著這氣勢非凡的軍隊緩緩行來,薑卿兒往街道的邊緣退了退,就像第一次見到這人一樣,不過這次她沒有掩麵。

本以為平西王會無視她,直接入城中休整,薑卿兒也沒有看他,垂著眸,靜待他離去。

那黑馬四蹄在眼前緩緩停下,一行的將士軍隊紛紛停駐,馬蹄聲漸淺。

忽覺一尖銳的目光看著她,薑卿兒抿了下唇,抬起首來,隻見那身穿盔甲的男人立於馬背上,冷視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