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01.
眾人一窩蜂地往那邊走, 菲利普·布萊克高聲問道：“到底發生什麼了？”
一個滿臉恐懼的女仆站出來，說道：“格，格林子爵他想要殺了小姐……”
人群一下子就炸了, 不少人都露出了震驚的表情。
女仆們用三言兩語拚湊出了發生的事情，從表麵上得到的消息是而二哥維托試圖殺死自己的妻子西特尼·布萊克, 一把沾滿血的匕首落在地上, 西特尼正在女仆懷裡劇烈的喘息, 眼裡滿是恐懼。
布萊克的家主，戈德史密斯一瞬間就怒了, 不過他怒的對象不是荊棘格林家，而是說這話的女仆。
他一巴掌把那個女仆扇飛出去，憤怒地說道：“彆給我胡扯！我和霍勒斯的感情就和兄弟一樣好，他的兒子怎麼會做出這種事來！”
“可是大人，小姐她……”女仆被打飛在地上，捂著臉委委屈屈地說道。
倫納德心裡已經明白了幾分。
果然, 在戈德史密斯的追問下，西特尼咳嗽著說道：“父，父親, 他先說要幫我成為布萊克家族的繼承人, 接著說菲利普隻是次子罷了，我才是應該您的繼承人……”
人群嘩然。
在場的人都不是傻子，都明白西特尼·布萊克這話意味著什麼。
“他說的也沒錯。”戈德史密斯的臉色陰沉下來。
“但，但我一直對權力沒有興趣，所以我拒絕了他。”西特尼說, “然後，他突然拔出匕首來刺我，說我死了後他就有了繼承權。”
不少人臉色已經完全變了。
如果說方才是在指控荊棘格林乾涉暗夜布萊克的繼承權的話, 那麼這句話就明明白白是在指控荊棘格林在謀算對方整個家族了。
戈德史密斯的臉色此時陰沉得非常厲害。
大哥格雷厄姆看向那邊臉色有些蒼白的維托：“你要為自己進行辯護嗎？”
這時其他人才發現，荊棘格林全體都非常冷靜。
維托搖了搖頭：“的確有一些人目睹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但他們並不會說出實情，因為說出實情就意味著為我說話。我隻能說這是一場徹頭徹尾的陰謀，要知道，這是發生在布萊克領地上的事情。”
西特尼垂下眸子，聲音顫抖地說道：“這就是你剛剛說的嗎？這是發生在你們城堡裡的事情，所以沒人會相信是我殺了你。”
維托思考了一會兒，最後發現自己雖然事先知道對方使詐，但自己還是不知道如何應對。
這就尷尬了。
於是他索性放棄了思考。
“我不承認這是我做的，她在說謊。”維托有些生硬地說道。
但顯然大眾總願意相信看起來更弱勢的人，國王也不例外。
國王失望地看著維托，然後又看向了霍勒斯·格林，“霍勒斯，這就是你教育的兒子嗎？”
“非常抱歉，陛下，但我想我會給您一個解釋的。”父親霍勒斯也沒辯解什麼，而是這樣說道。
最終二哥維托被暫時關了起來，賓客們議論紛紛。雖然布萊克家主已經下了逐客令，但這種時候很多人不想走，都想看熱鬨。
“不過他們不知道的是這片大陸上所有人都是連為一體的，沒有人是一座孤島。”倫納德對呂布說道。他很喜歡《喪鐘為誰鳴》扉頁的這段話，順便一提，雖然這段話因為海明威而被人熟知，但這段話並非海明威所說，是他引用的。“所以當喪鐘響起的時候，不要問喪鐘為誰鳴，喪鐘為你而鳴，為我們每個人而鳴。”
等到他們發現這一點的時候，恐怕每個人都逃不了了。
02.
父親霍勒斯已早有心理準備，所以他應對的方式非常簡單。
“陛下，你是相信我還是相信布萊克家族？”霍勒斯很直白地這麼問道。
“我當然更願意相信你，我的兄弟。”國王皺著眉，“但是那麼多人看到了，如果我偏袒你的話我的威嚴就沒有了。”
“布萊克家族說得有道理，但維托的話也有道理，拋開表麵的現象，我們撒謊的幾率其實是一半一半的，畢竟雙方都能做到撒謊。”霍勒斯說，“但還有一個關鍵性的問題，如果這真的是我囑咐維托去做的——我怎麼會做這麼蠢的事情？假設維托真的殺了布萊克小姐，那我又怎麼解釋這件事？怎麼擺平後續問題？”
“但是……對方隻是個可憐的姑娘，她不像是演戲。”國王說，“你是說她居然能做到自己用匕首紮自己嗎？”
“不然呢？”霍勒斯問。
國王看著他：“我認為你在袒護你的兒子，所以想栽贓給布萊克。”
霍勒斯嗤笑出聲，“隻是一個次子而已，我犯不著把格林搭進去。我隻是擔心這後麵有著更多的陰謀而已，陛下，我知道你討厭陰謀，但是你完全可以相信我，就好像過去的那樣。至於對方隻是個弱女子……陛下，作為貴族，每一個合格的貴族成員都做好了毫不猶豫為家族犧牲的心理準備。”
國王有些煩躁，“希望你沒有騙我。該死，這說明你們當中至少有一個人騙我了。媽的，戈德史密斯說你和他如同兄弟一樣，這算什麼。”
“利益當頭，兄弟之間都會相互殘殺，更何況這隻是‘如同兄弟一樣’。”霍勒斯冷靜地說道。
霍勒斯離開國王的住所後臉上帶著霜寒，外麵等待的格雷厄姆和倫納德立刻迎了上去。
倫納德很沒眼力勁地問道：“怎麼樣了，父親？”
“應對暫時的情況是沒有問題的。”霍勒斯說。
倫納德煞有其事地說：“那麼問題就來了，這說明對方的謀劃肯定還沒有展開，不然不會這麼簡簡單單地就被我們解決掉的。”
格雷厄姆看了倫納德一眼，好像在說‘就你話多’。
倫納德也明白像對方的這種行為目前也隻能以不變應萬變了，眼下雖然手頭有軍隊，但這事兒還真不好處理。
次日國王宣布公開審理此事，雙方各自進行了一番訴說，國王偏向了格林家族那邊，於是不能分辨真相的大家夥也便跟著偏向了格林家族那邊。
正在這時，一個看著有點眼熟的騎士突然間衝了進來：“陛下，請允許我的冒犯，我有話想要說。”
維托本來還算淡定，但看到那個騎士後臉色微微一變。
來了。倫納德想到。
國王允許後，騎士開始訴說了。
他自稱自己是維托的心腹，一直跟著維托。他說維托是個心胸狹窄的人，行事非常狠辣。他想要謀求格林家的繼承權，嫉妒兄長，憎恨弟弟。他甚至三番五次試圖殺死倫納德，這些他都有證據。
他的訴說讓國王勃然大怒，國王怒氣衝衝地看了一眼霍勒斯，說：“你辜負了我對你的信任！”然後就拂袖離開。
霍勒斯皺眉看向國王，無聲說道：你也辜負了我對你的。
到了這種情況霍勒斯就麵臨著兩個選擇，一是舍棄維托，說這都是維托的個人行為，二就是繼續保維托。
霍勒斯將這個問題拋給了倫納德。
“由你來決定下一步行動，畢竟當初維托傷害的是你。”
“沒什麼可說的，具體理由您也給我解釋過了，我當初選擇接受，現在就不會憤憤不平落井下石，所以現在我也做同樣的選擇。”倫納德說。
眼下保護的方法其實是頗為厚顏無恥的：即使真是維托動手，但對方隻是受傷，沒有死亡，所以給予維托相應的懲罰就可以了。
霍勒斯去求見國王，得知國王正在和戈德史密斯·布萊克談話。
倫納德回去就得知了那位‘勇敢地揭發’了維托真相的那位貴族來自秘銀鎮，那麼一切都接上了。
“對方是想謀取我們整個家族。”倫納德感覺自己思維豁然開朗，“秘銀鎮就是他們埋下的樁子，但現在也有好消息，就是秘銀鎮已經是我的了。當初秘銀鎮私藏秘銀，應該有不少都給了布萊克家族，另外秘銀鎮的士兵非常強大……嗯……和大陸其他士兵比還是很強大的，我懷疑他們會裡應外合。”
霍勒斯點頭：“這樣來一切就說的通了，你做得很好，倫納德。”
“謝謝父親。”倫納德說。
“但還有一些地方……就讓我來為你們三兄弟上一課吧。”霍勒斯說道，“布萊克家族目前的計策是環環相扣的，你來說，格雷厄姆。”
“第一環就是誣陷維托。”格雷厄姆說，“說維托是為了布萊克家的繼承權所以做了這種事情，在這種情況下我們的任何解釋就好像是在狡辯一樣，但是大眾此時仍能聽得進去我們的解釋，畢竟那還是有一定合理性的。再這種情況下，第二天再拋出內應這個籌碼來，對於旁觀者來說，因為猶豫過了，所以現在更堅定的相信維托就是主謀。”
“裡麵還有一個問題。”霍勒斯說，“你沒有說。”
格雷厄姆：“我想不到了，父親。”
“當晚，我是必須和國王進行談話的。”霍勒斯說，“我所用的還是那‘狡辯之語’，我自己明白這一點，所以當時擺在我麵前唯一的路就是……”
倫納德眼睛一亮：“和國王談感情。”
“是的。”霍勒斯說：“我直白地問他，你是相信我還是相信戈德史密斯，而國王選擇相信了我。”
倫納德說：“啊，這樣的話第二天的轉折，就讓國王和父親之前產生裂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