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暴君(六)(1 / 2)

在蘇棠推開宮人, 不願逃出皇宮之後, 暴君對他的態度就發生了一些變化。

最明顯的,就是待遇好得離譜了。

幾乎把藏寶閣裡的金銀玉器,稀貴珍寶全都送給了蘇棠,已經到了價值連城的夜明珠都能拿來當彈珠玩,玉如意砸碎來聽脆響的地步。

要不是蕭成炎還有在好好處理政事, 蘇棠沒恃寵生嬌做出混賬事, 他們就是名副其實的昏君和妖妃了。

底下伺候的宮人小心翼翼,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弄壞了什麼珍寶,但同時,也高興得很,他們伺候的主子受皇上寵愛, 他們也有好處。

不過, 宮人們也納悶極了,前夜貴妃把暴君轟出宮殿, 不讓進門, 按道理來說, 暴君定是氣得要殺人, 但隔天就跟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似的,皇上依舊對貴妃很是寵愛。

要是宮人們懂得現代詞彙, 肯定會在心裡瘋狂吐槽,狗皇帝絕逼是抖M吧?!石錘了!

這邊宮裡喜氣洋洋, 一掃從前的陰森沉悶, 氣氛好得宛如過節, 可另一邊的人就不怎麼好過了。

最不高興的,當數想儘辦法要把蘇棠弄出宮來,恨不得換自己進去的劇情主角受蘇安景。

他待在自己的屋內,瘋了似的用力咬著指甲,啃得坑坑窪窪十分難看,眼睛也因為焦慮煩躁通紅一片,像鬼一般。

這些時日,蘇安景和晉王越是周旋應付,就越覺得惡心,不明白自己上輩子怎麼會眼瞎看上這樣一個人渣。

晉王長得是人模人樣,皮相不錯,但也就那樣了,臉上總是掛著笑容,實際笑意根本不及眼底,居高臨下,看向他和他爹的目光還隱含著嘲諷不屑,不喜他們諂媚攀附的模樣。

蘇安景心中冷笑,一邊把我們利用得徹底,一邊還看不起我們?這臉皮到底是有多厚,拿去做城牆防禦外敵可好用了吧。

但就算這樣互相惡心,為了利益,都還是要裝得關係多好一樣往來。

即便如此,蘇安景偶爾也會不小心暴露自己的情緒,比如在晉王伸手要碰他,有些親昵的舉動時,他條件反射躲開了,眼底閃過一絲厭惡,心裡還記得很清楚,上一輩子這人在和自己濃情蜜意時,轉頭也能和南風館裡的伶人**親熱。

偏偏當時自己還眼盲心瞎,看他這樣也隻是吃醋生氣,然後被他三言兩語就哄了過去,竟然不計較了。那時明明就該看出他根本是個人渣。

晉王被躲閃,臉色立刻就扭曲了一下,蘇安景勉強找借口說:“我今日身體有些不適。”

晉王半信半疑,但也做了個樣子,關心道:“怎麼了?本王這就讓大夫給你看看。”

蘇安景就推脫,說是恐近日天涼,受了點風寒,為免傳染給王爺,先回府了。晉王當然挽留關切了一番,但兩人都是演戲,能有多真,三兩句話後,就分開了。

蘇安景回了侯府,聽著下人彙報打聽來的消息。以蘇棠在宮裡的受寵程度,早就出名了,京城傳聞不少,要打聽消息並不難,但詳儘的,就必須得是宮裡頭有人。

即便隻是不完整的消息,蘇安景聽了,也已經嫉妒得發狂。看看,蘇棠在宮裡備受寵愛,多幸運啊。暴君雖然性情殘暴,但對他認可喜歡的人可是護短得緊,簡直是當眼珠子似的。這種寧負天下人也不負你,才是真正的好男人。晉王那虛偽的人渣根本沒得比。

而且,他以前一直聽著各種關於暴君的不好傳聞,以為暴君長得多醜陋可怕,但臨死前真正見到的那一刻,才發現,晉王算什麼英俊,他到了暴君跟前,隻配當個提鞋的小廝。

蘇安景後悔了,他不該把入宮的機會給蘇棠的,那些榮華富貴寵愛特殊,本應該都是他的才對!

暴君冷著臉,吩咐行刑時,蘇安景直勾勾地盯著他,眼裡充滿了不正常的愛慕,瘋了似的,撕心裂肺大喊:“不!皇上!我才是當皇後的命!蘇棠那個卑賤的東西,他搶了我的!”

但劊子手不會讓他有多言的機會。

刀起頭落,血濺了一地。

人就這麼死了。

至今,蘇安景都還記得那種痛苦,死前還經曆了那麼多的酷刑折磨,這讓他對晉王的怨恨也與日俱增,積累到了驚人的程度。然後,他帶著這樣的不甘和悔恨重生了。他想著,一定要把屬於自己的奪回來。

蘇安景暢想著自己和蘇棠的位置調換過來,不禁樂得笑出了聲,那聲音嚇到了來傳話的小廝,抖著聲音說:“……少爺,侯爺有事找您,讓您過去。”

蘇安景便斂了表情,收拾一番,過去了。

侯爺找他自然是有要事商討。

“爹的意思是,我去宮裡看望六弟,讓他在皇上那裡為我們家說好話謀好處?”蘇安景的表情有些僵硬。

侯爺點頭,也擰眉說了他一句:“你弟已經是貴妃了,注意稱呼,要尊稱他為殿下。”

上一輩子,也有這樣的事,爹想讓他去宮裡和蘇棠見一麵,說家裡其實是念著他的,好好道歉,然後說君王寵愛不長久,家族才會是他真正的依靠。但當時,蘇安景毫不猶豫就拒絕了,他才不要跟庶弟伏低做小,而且他和晉王親密著,以後是要做皇後的,為什麼要給一個卑賤的人行禮,蘇棠不配。

但這次重生了,蘇安景當然同意了進宮求見貴妃,因為這是靠近皇上的機會。

侯爺囑咐他見到蘇棠要說什麼,帶上兩千兩銀票還有蘇棠小時候最愛吃的糕點過去,一定要強調家族是看重他的。

蘇安景聽著爹的話,有些不滿了。一直以來他都是爹娘最看重的,此時爹就一味的隻說蘇棠的事,讓他心裡不平衡了。以前他是最受寵的嫡子,蘇棠隻是個下人,現在卻完全反了過來,他需要去討好成了貴妃地位高貴的蘇棠。

蘇安景忍不住說:“他是貴妃,宮裡那麼多好東西,哪裡看得上我們送的,而且兩千兩啊,我們家本來就負債。”

侯爺蹙眉不悅,“安景你怎麼回事,我一直都覺得你聰明懂事,怎麼這時候這麼不知輕重?以前我是懶得管內宅之事,都交給你娘處理了,她卻因為嫉妒心過重,為難蘇棠一個孩子,現在他心裡肯定怨著我們,我們當然要表明自己的誠意。他在宮裡,沒錢怎麼打點宮人更好地獲得皇上的寵愛?”

蘇安景冷哼:“他那孤僻性子,哪裡會討好皇上,當初要是我進宮,就不用現在煩著怎麼拉攏蘇棠了,他根本就不會真心為我們家好,我去就不一樣了。”

侯爺驚訝又惱怒,差點想抽自家糊塗的嫡子一巴掌,“你未來是要繼承我的爵位的,怎麼能以男色侍人?!你要丟儘我們蘇家的顏麵嗎?!”

蘇安景說:“這有什麼,不就是為了權勢嗎?我要是做貴妃甚至是皇後,能給家族帶來許多好處。”

侯爺黑著臉,一時都不知是該打死這個智障兒子還是塞回娘胎重新生過好。他咬牙說:“當初要死要活不肯進宮,現在倒怪我不讓你去了?反正你彆想那些不切實際的事了,他能做到貴妃,換你過去可能早就死了。”

蘇安景不服至極,“為什麼?我哪裡不如他了?為什麼他能做到我就不行?”

侯爺卻看著他嘲諷地笑了,“你以為我當初怎麼會看上蘇棠他娘,那容貌說是京城第一美人都不為過,蘇棠很好地繼承了那皮相,如果他是女子,求親的人早就把我們家門檻都踏爛了,皇上會喜歡他一點都不奇怪。你說,你和蘇棠比,差在哪裡?”

雖然侯爺剛才沒真的抽嫡子的臉,但這話,比扇巴掌還要狠,簡直就是明晃晃在罵他那麼醜,心裡沒點b數?彆整天想屁吃,實際一點。

蘇安景氣得眼前發黑,身體晃了晃,差點暈了過去。

可他爹還恨鐵不成鋼說:“堂堂一男兒,竟如此沒有自知之明,我說兩句,臉色就這麼差,男子重要的是能力不是長相,你怎麼越活越蠢了?”

攻擊完長相,又攻擊智商,真是一刀刀都精準凶狠地插在了心臟最疼的位置,把蘇安景捅成篩子。如果是彆人罵的,他還能懟回去,但偏偏這是親爹,他除了把這口氣咽下去,還能怎樣?

蘇安景心知自己沒資格和爹對抗,被罵成這樣了,也隻能咬牙低頭,說:“爹教訓的是,我會多注意的。”

於是,侯爺又多說了幾句,讓他進宮多注意些,彆不會說話衝撞了貴妃。

蘇安景勉強笑著,點頭說明白。

然後,蘇安景才帶上東西上了轎子,離府向宮門而去。

結果?

他連蘇棠的麵都沒見著。

宮人說:“殿下身子有些不舒服,不便見人,請世子改日再來。”

蘇安景卻是一點都不信,什麼身體不舒服,肯定是借口,就是不肯見他而已!這該死的下賤東西!

他眼底閃過一絲怨毒,但麵上卻不能表現出來,還要儒雅地笑著,一臉關切:“我那六弟打小就身子弱,家裡人都很擔心,可請太醫看了?怎麼說的?”

宮人拱手答:“太醫已經看過,開了補藥,世子不必太過憂心。”

蘇安景便故作鬆了口氣,托宮人把東西送給蘇棠,還說了兩句家裡對蘇棠的關切話,這才不甘心地看著奢華的宮殿,數次回頭慢慢地離開了。

等回了侯府,侯爺問他怎麼這麼快回來,蘇棠怎麼說。

蘇安景煩躁說:“他根本連見都不肯見我,能說什麼。”

侯爺大概也料到這點了,就摸了摸胡子,“也罷,反正中秋宴也不遠了,總會在宮裡見到他,屆時找機會說上兩句。”

蘇安景一聽,心情頓時變好了些。他怎麼忘了,還有宮宴,這是接近皇帝的好機會。上輩子,他就隻會跟在晉王屁股後麵,被迷得七葷八素,白白浪費了。

蘇棠雖然顧忌著蘇安景的主角光環,不願靠太近,怕被影響,但以身體不舒服的理由,不肯見蘇安景,倒也不完全就是借口。

他確實身體不舒服,究其原因,其實也很簡單,就是藥人問題。

原本一開始,他進宮就是為了給暴君治病,所以被灌了很多湯藥,還要泡藥浴,就算到了宮裡,這些也一直沒斷。

喝的湯藥又苦又臭,十分折磨人,喝過之後立刻吃一顆蜜餞,勉強能壓住那苦味,但泡藥浴,就更加辛苦了,必須坐在浴桶裡很長一段時間,熏蒸得渾身冒汗,胸口發悶,還有些細細密密的疼意,連綿不斷。

不過幸好,這些難受的感覺,係統都能幫他屏蔽。

蘇棠很不喜歡泡藥浴,覺得喘不上氣來,可想到蕭成炎的頭疾比這痛苦數倍,還是從小就這樣,他就覺得這能幫忙治療蕭成炎的話,倒也不虧。

但有一次,蕭成炎撞見了他泡藥浴,臉色不正常的泛紅,渾身冒汗,難受地趴在浴桶邊緣,一副虛弱得隨時都要暈過去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