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子領命離去。
沒過多久,傳信的弟子從穿雲宗回來,他說,穿雲宗的宗主得知蔣彥身隕,連屍身都找不回來時,隻冷冷說了三個字: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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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間是新的一年,仙山也是新的一年了。
每年的這幾日,宗主會允許弟子放鬆幾日,不必修習,在凡世或仙門還有家的弟子,可以回去陪一陪家人。
茴香期待地說:“過幾日就是小姐的生辰,今年好不容易衛大公子在山上,他肯定要接小姐去衛家一起過。”
他們幼時便是這樣的,師蘿衣生辰,衛長淵很早就會準備禮物,與她一起在不夜山度過。
後來師桓沉睡,衛長淵就帶師蘿衣去衛家過。
漸漸的,他有時候忙著除妖,分身乏術,已經缺席了兩年她的生辰。
茴香尤其期待今年。
她絮絮叨叨道:“小姐已經成年了,衛大公子若有心,今年送小姐的禮物,便是他的靈玉了吧。小姐若是與衛公子結為道侶,便不必再這麼辛苦。”
師蘿衣也曾這樣天真。
當時從清水村回來,涵菽的死,給師蘿衣的打擊很大。有很長一段時日,她過得渾渾噩噩,從噩夢中驚醒,都是涵菽為了救自己死去那一幕。
師蘿衣縱然發覺了衛長淵的不對勁,也希望他能拉自己一把,告訴自己彆怕,就像小時候那樣。
可她等來的是衛長淵的退婚。
她的心魔愈發深重,控製不住憤怒絕望,抵死也不願這樣做,心魔橫肆,她恨師兄拋棄自己,朝衛長淵動了手,把他打傷。
衛長淵站在原地,不言不語,隻沉默地看著她,任由她的銀劍刺穿他的肩膀。
師蘿衣手中的劍見了血,神識漸漸清明。
她扔了劍,躲到後山,瑟瑟發抖。
心魔第二次出現,仿佛昭示著她再也無法走回頭路。她以為師兄也怪自己沒用,害了涵菽長老。心中悲涼害怕,明明是生辰,師蘿衣卻躲在後山哭了半夜,最後卻意外地在清晨,收到了遲來的生辰賀禮。
它被人悄無聲息放在她的身邊,是一隻泥塑的紅眼睛小兔子,上麵靈力滂沱,可以突破結界。
她珍惜地抱著它,靈兔散發著暖意,少女終於停止了發抖。
那時候不夜山已經落在了蘅蕪宗主手中,原本師桓布下的護山大陣,替換成了宗主留下的陣法,誰也無法再上不夜山,包括師蘿衣。
宗主對外說,他會好好替師弟和小侄女守住不夜山,贏來一片讚名。
師蘿衣想回家,卻無法突破結界。她心裡已經隱約意識到宗主不會再讓她回去。
收到可以讓她回家的泥塑小兔,她以為是衛長淵送來和解的,師兄在被她打傷的情況下,還記得她想回家。師蘿衣以為衛長淵回心轉意了,終於沒有那麼傷心。
但這輩子,師蘿衣心中清明,她隱約覺得,那隻泥塑小兔並非衛長淵送的。
衛長淵從清水村回來,便心神不寧,恐怕連她的生辰也忘了,才會在那樣特殊的日子,提出與她解除婚約。
否則哪怕師兄不愛她了,也不會刻意在在她的生辰,傷她的心。
況且靈力滂沱到能突破宗主結界的東西,能做出來實力恐怕不在宗主之下。蘅蕪宗有這樣的人嗎?
難道是父親的哪位隱士朋友,見她被退婚可憐,才送她泥塑小兔,幫她回家?
師蘿衣多留了一份心思,若真是這樣,她打算找出這位前輩,親自感激他。順便請教前輩,父親到底要怎麼才可以醒來。
前世今生她找尋了無數法子,都無法讓父親醒來,修為高深的前輩說不定有辦法。
生辰的前一日,師蘿衣打算先去不夜山下,把桃樹埋藏的信物挖出來。
既然已經下定了決心,當斷則斷,她再也不要和衛長淵糾纏不清。
好在宗主看不上這片桃林,護山大陣還沒有霸道到籠罩山下。
她雖然沒法上不夜山,卻能把信物挖出來。
不夜山隻有這一片會開花的桃林,師蘿衣尋到當年做記號的桃樹,撥開泥土,從裡麵拿出一個玉盒。
玉盒中,有一壇道君和公主親手釀的女兒紅,還有一塊鴛鴦石,上麵刻著她與衛長淵的名字,鴛鴦石不碎,婚約永不斷。
師蘿衣想,是時候結束這一切了。
這一次,她會和長淵師兄解除婚約。師蘿衣看了眼女兒紅,這是南越國的習俗,爹爹愛娘親,堂堂天才道君,也學著笨拙地釀酒,為寶貝女兒的降生慶賀。
裡麵是世間最好的靈露,是道君為仙胎的女兒道侶大典那一日準備的交杯酒。
師蘿衣本想把女兒紅埋回去,想了想,又把它了抱出來。
她實在太過拮據,如果找到了那位前輩,不妨把靈露送給他吧。反正和師兄的交杯酒大抵也用不上了,不如助前輩增長一甲子的功力。
做好這一切,師蘿衣等著生辰來臨。
她拿出鴛鴦佩,為了以防萬一,她還是決定先按照原來的路走。畢竟前輩應當是可憐她,才會送來泥塑小兔。
那麼她這次被退婚,也先要表現得傷心欲絕才行。
她想見到那個人,還望前輩勿怪,事後她會把鴛鴦佩還給衛家的。
她重生以來,已經發生了許多變故,這次送她泥塑小兔的人,還會再出現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