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第八十三章(2 / 2)

藏珠 泊煙 8881 字 4個月前

那高大的身軀一下子擋住了洞口所有的光線,從齒縫間擠出幾個字:“木嘉柔,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對我母親下手?!”

他已經怒到了極點,連聲音都裹挾著雷霆般的氣勢,像要把她生吞活剝了一樣。

嘉柔沒在信中提過自己半個字,更沒說身在哪個洞窟。可他來得這樣快,來得毫無征兆!這人究竟是怎麼做到的?她所有的計劃都被打亂,隻餘心驚。

縱然了解他,跟他鬥,她還是太嫩了點!

“郡主!”原本坐在洞窟裡的府兵一躍而起,衝到嘉柔的身邊,想要保護她,卻被虞北玄一下按住肩膀,直接扔出了洞口。外麵似乎是他帶來的牙兵,立刻把人製住了。

嘉柔低頭,自嘲地笑了笑。這個人果然連一點機會都不會留給她。

虞北玄冷冷地看了她一眼,走到魏氏的麵前跪下來:“阿娘,孩兒叫您受苦了。”

魏氏擺了擺手,將他扶起來,問道:“大郎,這個娘子是……?”

還沒等虞北玄回答,魏氏看到嘉柔竟拔出腰上的短刀,驚到:“你要乾什麼!”

虞北玄猛地回頭,見她的動作,頃刻飛身過去,一把擊掉了她手中的短刀。他擒著她的手,將她提到麵前:“我還沒找你算賬,你竟敢自尋短見?”

嘉柔知道自己根本不是他的對手,更不想落在他的手中,隻能激怒他。

“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你就這麼恨我?恨到連自己的命都不要了?若是旁人敢挾持我的母親,此刻已經身首異處了!”虞北玄厲聲說道,“在南詔時,我跟你說過母親的事,此外未對第二人提起。你將我對你的信任,變成刺我的刀,你很好。”

魏氏在旁聽著他們兩人對話,隱約察覺了一些苗頭。

“那又如何?你為了南詔的鹽鐵,處心積慮地接近我,騙我。而後又夥同徐進端,要謀我南詔。我不過是以牙還牙罷了!”嘉柔咬牙切齒地說道,“以淮西節度使的手段,肯留我個全屍,已是客氣。”

“你當真以為我不敢殺你?”虞北玄轉手掐住她的喉嚨,將她按在了石壁上。

“大郎!”魏氏叫了一聲,明明眼神裡都是在乎,何苦要口是心非。

嘉柔閉著眼睛,臉色像雪花一樣白,繼而慢慢漲紅。可是咬著牙,不肯求饒。

虞北玄是真想掐死她的。收到消息的時候,他就知道是她。因為除了她,沒人有這個膽子敢闖入他的轄地,避過他的耳目,也沒有人知道他有多看重母親。他顧念母親的安危,心中也想再次見到她。

可這個該死的女人,一見麵就一直在激怒他。就這麼想死嗎?不顧性命地幫著廣陵王將他逼回來,仗著他不敢殺她!

眼下見到她如紙片般單薄的模樣,他終究於心不忍,手上漸漸鬆了力道。

嘉柔沿著石壁滑落在地,繼而倒了下去。

虞北玄負手,冷冷道:“你又想耍什麼花招?袖中,或是腰中還藏著匕首要伺機挾持我,而後脫身?你以為我會上你的當。”

魏氏走到他身邊,抓著他的手臂:“大郎,這位小娘子不是裝的。這幾日她幾乎無法進食,眼下怕是真的昏過去了。”

虞北玄聞言一驚,立刻單膝跪地,將嘉柔抱起在懷中,捧著她的臉頰:“柔兒?柔兒!阿娘,您快給她看看!”

魏氏蹲下來,摸著嘉柔的手腕,驚愕道:“這是……”微弱的滑脈?!

“到底怎麼了?”虞北玄追問道。

魏氏嚴肅地說:“先將她帶回去,我需確認之後,才能告知你。”

虞北玄二話不說,將身上的外袍脫下來,裹住嘉柔,又把她抱在懷中,帶著魏氏走出洞窟。常山正押著那名府兵,看到使君神色著急地從洞窟裡出來,懷中還抱著一個人,十分驚訝。

那府兵脫口叫到:“郡主!”

常山一驚,隨即按住他:“老實點,彆亂動!”

虞北玄讓常山扶著魏氏,自己抱著嘉柔,一路匆忙下山,坐上了馬車。回程路上,魏氏重新給嘉柔檢查了一遍,竟然還用銀針插入她的頭發和幾個穴道,然後神色凝重地說:“這位娘子到底是什麼來頭,你跟她又是什麼關係?”

虞北玄問道:“阿娘,這很重要嗎?”

“你必須告訴我,我才知道要不要救她。”

虞北玄便把跟嘉柔的往事,全都告訴了魏氏。魏氏邊聽邊搖頭,終於知道他鐘情於何人,卻是這樣的結果,歎息道:“兒啊,縱然你動了真心,可你一開始就是算計,也難怪她恨你入骨。你可知,她如今有了身子?”

虞北玄一震,抱著嘉柔的手驀然收緊。她竟然有了李曄的孩子!他們成親才幾個月!心頭一時湧上憤怒,嫉妒乃至狠厲。這個孩子會變成她跟李曄之間割舍不斷的牽連,留下的話,他可能永遠無法得到她了。

這女人固然可恨,卻也是這麼多年,唯一能照到他心裡的月光。雖然他們相處的時間很短暫,可她的熱情,她的天真還有她對他純粹的喜歡和欣賞,都是他無法放手的原因。

儘管後來數次相對,都是不歡而散。可她到底沒有對母親下重手,難道不是顧念了往昔的情分?

魏氏繼續說道:“但這胎十分凶險。剛才我發覺有些不對,探她的頭發,以及她身上,發現她長期生活在混有微量毒.藥的環境裡,這些東西已經滲透進她的身體,無色無味,不宜察覺。這一胎能保住,也是因為陡然離開了那個環境,可身上殘留的毒,仍對胎兒和母體產生了影響。但我還不知道是什麼毒。”

“阿娘的意思,李家有人要害她?”虞北玄皺眉問道。雖然她嫁給了李曄,他還是不能允許任何人傷害她。

“這我便不知了。正如你用在長平身上的……或許隻是不想她有孕的手段。”魏氏言道。當初,魏氏得知虞北玄竟然命人在長平所用的貼身之物中下麝香和紅花時,非常震驚,還將虞北玄叫來大罵了一頓。

可虞北玄解釋了將來兩人的立場,若有孩子橫在中間,對孩子亦是莫大的傷害。他從小便被生父拋棄,與母親分離,不想讓自己的孩子再經曆一次那樣的痛苦。

而且,他一點都不愛長平,更不想與自己不愛的女人生孩子。

“阿娘,若不要這個孩子,對她的身體,可會有影響?”虞北玄放嘉柔平躺在一側,為她蓋上外裳,沉聲問道。

魏氏手中轉著佛珠,慢慢地說:“大郎,你沒有權利替一個女人決定她腹中孩子的去留。骨肉連心,那個母親能承受喪子之痛?這孩子雖未降世,仍是一條生命,上天有好生之德,我不許你這麼做。她既嫁做人婦,你又何必再執著?待我治好她,你就將她放了吧。”

虞北玄隻道:“那母親先治好她吧。”絕口不提放人之事。

魏氏歎了一聲,也沒再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