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第一百零二章(2 / 2)

藏珠 泊煙 6741 字 4個月前

孫從舟擺了擺手,一瘸一拐地坐到床邊:“算了,不提也罷。好在崔家郎君把我提前接出來,我就知道會這樣……上回他喝成這樣,還是老師離世的時候。這裡由我照顧,你們都出去吧。”

嘉柔知道孫從舟診治的時候不喜歡有人在,就把人都帶出去了。

玉壺把門關上,悄悄問嘉柔:“怎麼孫大夫好像看起來渾身是傷的樣子?也不知道他這幾日去哪裡了。”

嘉柔猜測孫從舟是被舒王所擒,被崔時照所救。至於這中間發生了什麼,隻有這幾個當事人知道了。她站在廊下,看著天邊飄過來幾片烏雲,然後忽然嘩啦啦地下起了大雨,雨水在地上濺起水花,打濕了她的裙角。她卻沒有察覺。

玉壺連忙拉著她往後躲:“這春日的天氣真是說變就變。郡主,您身子剛好,彆淋了雨。”

嘉柔拂了拂身上的雨珠,看著眼前的大雨,慢慢平靜下來。她最初的確生李曄的氣,但她要親口問他一切。她要他知道,自己不是一株隻會依附的嬌花。她也是樹,能跟他並肩承擔風雨的大樹。

經曆過這麼多事以後,再也沒有什麼能夠打倒她。

她對玉壺說:“有件事我需要你去辦。等過兩日,三娘子與大嫂進宮,你私下去拿一件她的貼身之物來,記得彆被人發現。莫大夫那邊,繼續派人去請。”

“郡主是懷疑……三娘子也……?”玉壺欲言又止。畢竟這麼多年李慕芸也沒有生育子嗣。她身在皇家,很多事都糊裡糊塗的,可能都不知道。

“不管是不是,查驗一下就知道了。所以我今日才幫她,或許以後還有用得到她的地方。”嘉柔淡淡地說道。

*

南詔已經開始進入雨季,陽苴咩城連著下了好幾日大雨,路上變得十分泥濘。

木誠節跟幾個幕僚在前院商議邊境的布防和兵改的問題。自從那個叫趙義的幕僚來了王府以後,提出許多新銳且有效的改革辦法,短時間之內,便得到了木誠節和幾位族領的賞識。

木景清去見過木誠節,撐傘回到崔氏的住處。孫靈芫和阿常在裡麵,剩下的人都守在外麵,他也就沒有進去,隻在廊下走來走去。他是不信神佛的,阿娘卻常年吃齋念佛,平日沒少做善事。希望佛祖看在這個份上,能保佑她長命百歲。

過了會兒,孫靈芫從屋內走出來,木景清立刻迎了上去,問道:“如何?”

孫靈芫看了看周圍,覺得此處不方便說話。木景清拿起牆角的雨傘,拉她走到後院無人又空曠的地方,整把傘都置於她的頭頂:“你現在可以說了。”

孫靈芫看到他的肩膀後背都被雨淋濕了,皺了皺眉,然後才說:“在王妃使用的澡豆,香料和衣物裡麵,都發現了不同程度的藥物,證明還有人每日不斷地在下藥。幸好王妃中毒雖深,但發現得早,還不至於沒救。心痹之症也多半是因此而加重。我和王妃身邊的常嬤嬤商量,先不動聲色地換下這些東西,再暗中觀察,抓住下毒之人。”

木景清點了點頭:“你們做主便是。可有需要我和阿耶的地方?”

“王妃的意思是,雲南王日理萬機,這些事就不要勞煩他了。等抓著人以後,世子負責將她的幕後主使審問出來,再告訴在長安的郡主就是。”孫靈芫將他舉傘的手推回去一點,誰知他又固執地傾了過來。

“小事一樁。你是女孩子,淋不得雨受涼。快些回去吧。”木景清將傘塞到孫靈芫的手裡,自己轉身走進了雨幕裡。

孫靈芫張口想叫住他,他卻走得飛快。明明自己還是個半大的孩子,非要擺出一副老成持重的模樣,真是又好氣又好笑。這一路上南下,她明明比他大三歲,卻被他管得死死的,不知道的都以為他們倆是兄妹。

可除了師兄和阿兄,這世上還沒有哪個男人對她這麼體貼周到過。

她習慣了一個人獨立地生活,做菜洗衣整理屋子,空閒時給人看病,研究醫術。忽然有一個人替她把所有的事情都打理好,菜還比她燒得好吃,她挺不知所措的。他是雲南王世子,身份高貴,可卻沒有一點紈絝子弟的習氣,反而事事親為。這幾日,她還聽下人說起他小小年紀,就已經戰功赫赫,徹底顛覆了她對高門子弟的看法。

看來雲南王真的把他教得很好。他為人簡單直接,沒有城府,跟他在一起,永遠都不會覺得累。

所以不管是為了師兄還是為了這個少年,她都會儘力救雲南王妃的。

過了兩日,阿常抓住了嫌疑最大的春桃。

春桃是崔氏從長安帶過來的,一直委以重任,沒有想到她竟然是旁人的棋子。在木景清的嚴刑逼供之下,春桃才招認,自己是受了舒王妃的指使,把藥粉混入崔氏的香料之中,還熏製了她的衣裳,在澡豆和胭脂水粉中動了手腳。但她到底顧念多年的主仆之情,每次分量都很小,所以一年下來,竟也沒被人察覺。

她還說,自己在長安的親人全都捏在舒王妃的手裡,不得不聽她的話。

木景清將這些話一一轉告崔氏,崔氏躺在床上,閉眼許久都沒有開口。良久,她長長地歎了一聲,不知是問旁人還是問自己:“她竟恨我至此嗎?三翻四次地害我不夠,還要無聲無息地置我於死地。這次若不是昭昭發現,恐怕我……”

阿常握著崔氏的手:“您千萬彆難過,傷了自己的身子,不值得的。當年的事,始終是她的心結。她不肯放下,也不肯放過您。”

崔氏的臉上突然轉為怒色,從床上爬起來:“她當真以為我不會反擊嗎?事情到了這一步,也彆怨我不顧姐妹的情分。阿常,幫我磨墨。”

“您這是要乾什麼?”阿常扶著她,“您還病著,躺在床上好好休息吧。”

“我隻是寫兩封信,你幫我送出去便是。”崔氏執意下床,阿常勸不住,隻能扶她到書案後麵坐下,幫她磨墨。

崔氏提筆,神情凝重而決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