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夠了嗎。”
蝙蝠俠在小醜再次跳起來撕咬克裡斯之前朝他射=了枚麻醉針。哥譚騎士提問的語氣非常平靜, 像是這一切全在他預料之中,像是一點也不為大男孩兒的瘋狂感到驚訝。
這是一盆涼水。但克裡斯知道自己最好選擇接受——他甚至應該感謝布魯斯,對方甚至特地等他說完, 才一針麻暈了小醜。這已是某種殊榮, 克裡斯清楚自己得到了優待。
他有些不解,又不是完全的不解。他似乎已能大致理解蝙蝠俠此時近乎溫和的態度——他一定是知道他媽媽也叫瑪莎了,對吧?
好吧,這是個無聊的笑話。但蝙蝠俠肯定已經知道克拉克是個完人了。這可真令他低落。
他還期待這倆人能真打一架來著。
“哦,我說夠了, 也說完了。”他開始抽氣。開始無意識的抖腿跺腳。“我覺得你最好給我也來針麻醉——我的手痛的不行, 我開始不想要它了。”
又是這樣。又開始了。
蝙蝠皮套後麵的布魯斯皺起了眉毛。男孩兒不是他遇到的最反複無常的人, 但克裡斯的態度依舊令他困惑無比。小肯特到底是哪兒來的底氣?
十分鐘前他還低吼著‘你令我身陷險境’,指責他姍姍來遲,令人失望。但現在,小肯特又變回他們初見時那副模樣了, 那麼毫無警惕, 親密而輕信。
“我可以給你包紮。”不等蝙蝠回話,一直虛扶著克裡斯的凱爾文就低聲打斷了克裡斯的‘點單’。“讓公主帶我們離開這兒, 男孩兒, 我會給你處理好的, 我發誓那不會再弄疼你。”
克裡斯笑了笑,沒點頭也沒搖頭。他親密的向‘哥譚魅影’靠了靠, 但卻依舊凝視著蝙蝠俠。
很顯然, 他還是想要麻醉來為自己止痛。他根本不怕虛弱的自己會被蝙蝠俠俘虜。
他甚至可能還期待著那個。
男人們,愚蠢的男人們。他們打著莫名其妙的啞謎,令極富耐心的戴安娜皺緊了眉毛。
她覺得這是非常離譜的一天,她拿劍在人群中把一隻鱷人砍了個半死, 讓自己想保護的孩子直麵了他的弱點,又遇見了一個純粹的危險瘋子。
這全是希波呂忒之女過去從未有的經曆。這次凡塵之旅實在令她成長良多——好吧,這隻增長了戴安娜對獵奇事件的接受度,除此之外一點用都沒有。
而現在,她最不能理解的還是:
“……為什麼你想對付超人。”
神奇女俠直指氣氛古怪的最終原因。她也強迫自己旁聽了克裡斯與小醜的那一番瘋話,而其中為數不多有用的信息正是這條。
“這毫無道理,男人。你為什麼要針對他?”
這是一筆爛賬。
如果說布魯斯並未因戴安娜過於直爽的疑問而暗自發怒,那必然是假的。但在剛剛的戰鬥中——這還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被自己的舞伴細心嗬護,他一般才是那個保護者——布魯斯已非常清楚戴安娜同樣是位可敬、高尚的女鬥士。如果她是超人的摯友,那當然有理由如此責問一個陌生的義警。
但布魯斯該從何說起?他該聊聊三年前大都會受難日那天被誤傷的員工們,還是該談談他搜集超人敵人信息時得到的那些‘邊角料’?
綁架了超人女朋友的玩具人已變成了一枚活著的功勳章。他支離破碎的身體甚至還很健康。那可憐的、破布娃娃似的男人自那之後就遠離了大都會,他“深愛”著的故鄉。
一開始布魯斯以為那正是卡爾·艾爾的把戲。他向他的敵人們發出警告、展露本性——但現在看來,那毫無疑問是克裡斯托弗的傑作。
‘標本師’、‘血手印’。他犯過幾次案,都沒留下什麼證據,但光聽這代號也知道——超人有個影子,而那影子非常嗜血、毫無下限。
過去布魯斯以為佐德之子與卡爾·艾爾是對敵人,他並未想到他們的關係如此親密,是對要好的兄弟。他沒想到超人紅披風下的陰影真不是他本人。
而如今,已能確定克裡斯才是那道影子的布魯斯默默上調了對超人的評價。對方不是個可怕的、近乎無敵的偽君子,這無疑是個好消息。
但毫無疑問,他變得更忌憚克裡斯了。
可忌憚也不意味著他就得和對方決裂。恰恰相反,佐德之子明顯對他很有好感——也的確頗為尊重。那他為何不能利用這點?引著孩子向善?激怒他有任何好處麼?
蝙蝠俠沒有回話,沒做任何解釋。他伸手摸向腰間,扔給男孩兒一枚藥片。
凱爾文猛一伸手接住了它。克裡斯不得不回頭看了他一眼,這才從他玫瑰不情不願的手中扣出了藥片。
“你不能責怪他這麼做,親愛的公主。”
接收到賄賂的弟弟立即就開始為差點和他哥哥廝殺的男人找補起來。
“在你當真認識超人以前,希波呂忒女王同樣對他有著頗多的誤解與疑惑……這是群居動物的天性,排外。排外嘛,你我的祖先都曾賴此謀生,令種群得以延續。這沒什麼。”
戴安娜扭頭瞪了他一眼。然後望見了克裡斯故意露出來的、血淋淋的小指。公主又有些不自覺的心軟了。
“……這太愚蠢了。”她輕輕歎息。“雄性,男性——你們應當更注重理性的溝通,而不是單純依靠對數據的側寫或是想象來模擬對方的本性。”
克裡斯咕噥著笑了一聲。他吞下了藥片,那玩意兒見效其快無比,論受傷的經驗,他自然不可能比過蝙蝠俠。
“哎,您這也是刻板印象啦,戴安娜。他們見過麵的。”
他一個沒忍住。當真笑出了聲。
“男人永遠能比你想的再更蠢一些——人們犯起傻來真是可怕——他們見過一次,聊得非常的不愉快,幾乎是雞同鴨講。”
對不起,笑死我了。
“藍大個覺得蝙蝠是個施虐狂,蝙蝠覺得藍大個把人當玩具——說起來,後麵這個誤會還是我造成的——哈哈哈哈哈哈哈!”
……戴安娜閉上了嘴。
她不知道自己還能再說點兒什麼。女人深深地瞪了克裡斯一眼,然後轉身離開。她拉動氪石龍的展台,硬拖著它遠離了那個虛弱的小孩兒。
神奇女俠決定先完成自己的承諾,把這能要那對兄弟命的東西裝車帶走。
她不打算對克裡斯進行說教。那是個克拉克本人都很難做到的究極難題——她不喜歡這樣,但她決定告狀。
她會聯係超人。無論其他,她必須儘快告訴克拉克他的秘密身份已被蝙蝠俠知曉。
神奇女俠做了最明智的選擇,完成了自己的承諾。而蝙蝠俠卻準備攻克一個不可能的難題:
“那麼,克裡斯汀。”哥譚騎士的語氣依舊平靜。“我要和你單獨談談。”
克裡斯笑了下,可沒等他回話,下一秒就被凱爾文死死拽住了胳膊,他的小狗冷酷的替他回絕邀請:
“那不可能。”
“……羅斯,如果我是你,我就不會替他做決定。”
前利爪咬緊牙關,露出了一個相當猙獰的微笑。
“所以你不是我——蝙蝠俠,不是所有人都吃你這一套……他是個沒有任何犯罪史的高學曆外地人,你想帶他進阿卡姆,想問他問題,那還需要多辦幾張手續——”
克裡斯低低笑著。他冷眼旁觀這兩人的爭吵,仿佛話題的主角不是自己。
這一幕相當好笑。
凱爾文做到了那些貓頭鷹們都沒做到的事——他在和蝙蝠俠爭吵,而不是廝殺。他以一個非常有邏輯和常識的論點,短暫的駁倒了蝙蝠俠。
太好笑了。
布魯斯再次皺緊了眉。他不想靠擊倒前利爪的方式帶走克裡斯,那毫無意義。他不是傻瓜,他能看出凱爾文·羅斯對小肯特過保護一般的姿態是為了什麼。他們的關係非常親密,而那對他來說還是個好消息。
“那石頭距他起碼有500米的距離了,你意識不到他現在伸手就能捏死你我嗎?”
凱爾文一怔,他的確沒意識到——克裡斯乖巧的站在他身前,任他拽著…但那毫無意義。
於是刺客的綠眼睛裡重新燃起了不甘:
“你以我傻是嗎?我沒和你交過手麼?蝙蝠,你敢說你腰帶裡沒存著那玩意兒的碎片?”
克裡斯開始鼓掌。
“寶貝,你不愧是哥譚本地人!”他甚至吹了聲口哨。“但是對不起,親愛的,我還是準備和他單獨聊聊。”
刺客捏緊了拳頭。他想發火,他想發瘋——他才是今夜精神最緊繃的那個人,他拚上性命保護…他的靈魂、他的主人。
但他還是會被推開。
他毫無用處。
凱爾文的沉默令克裡斯難過。他湊過去親了親他玫瑰的顎角……呢喃似的直言:
“為什麼低落,魅影,你做的這麼好——沒人能比你更好了。”
“你不是已經保護了我嗎?而現在——我總得自己處理一些自己惹出的麻煩……和你不一樣,我又不是本地人。和蝙蝠俠‘聊聊’是不會讓我無聲無息消失的。”
黑頭發的青年惡劣的笑了下,然後無恥的提出新的要求:
“況且就算我真消失了——你再想辦法狙擊他的羅賓,把我換回來不就得了?”
“他又不是小醜,親愛的,他不僅不殺人、還很善於愛人——想對付他,比對付我還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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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得說,無聲無息消失真的很不禮貌。”
克裡斯使用透視找到目標,然後飛上了天台。他捋了捋被夜風吹亂的頭發。
“也就戈登局長能忍你這麼多年……”
“你是想我站一邊看你調=教情人嗎?克裡斯。”
用這低沉的仿佛絕症患者的嗓音說那幾個單詞實在有點過於刺激了。克裡斯打了個激靈,他意識到蝙蝠俠又換了張麵具——他這時的狀態和來警告他不許追擊貓頭鷹法庭時差不太多。
……不愧是蝙蝠俠。
“好吧,我道歉。”小肯特毫無誠意地說著。“我不是故意的。”
一陣令人頭大的沉默。克裡斯幾乎忍不住要再次神遊天外,思考起布魯斯可能知道了多少。他還是不喜歡這種微妙尷尬的氛圍,決心如果蝙蝠晾他五分鐘,他就直接轉身走人。
“你是個預知者嗎,克裡斯?”
Bingo,不愧是蝙蝠俠。
“平行世界?超維來客?你是哪一種?或者說,你隻是瘋了?”
“那是另外的話題,你要知道得付另外的價格,蝙蝠俠。”
克裡斯有些後悔自己脫下了染血的西裝外套,儘管他並不冷,但隻穿一件襯衫站在夜風中的感覺總是怪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