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塊小甜糕(1 / 2)

餘年被謝遊突然抱在了懷裡,好幾秒才反應過來。

頭疼?生病了?

謝遊像是見到餘年之後, 就再沒了力氣, 整個人泄了力一樣地靠在了餘年身上。

離得近, 能聽清謝遊不太平穩的呼吸。餘年擔心,找鑰匙出來打開門,沒顧上換鞋, 直接把人扶著坐到了沙發上,半蹲在謝遊麵前, 仰頭看他, “是怎麼了?”

謝遊臉色蒼白,眼下的青影很重, 眼裡布滿了紅血絲, 像是很久沒睡過覺了。他之前碰到謝遊的手,冷得像是才從冰水裡拿出來。

定定地注視著餘年, 謝遊啞聲道, “我頭好疼。”

尾音很輕, 卻像利刃在心臟上劃了一下——是有多疼, 才會讓謝遊在自己麵前示弱?

餘年起身調高房間裡的溫度,又幫他脫下外套,裹上淡藍色的毛絨毯子, 一邊問他, “在門口等多久了?怎麼不給我打電話?”

“你在忙。”

所以不想打擾我嗎?

餘年沒再說什麼, 指指廚房的方向,“你等等我, 家裡沒熱水了,我去廚房燒一點,好嗎?”

等謝遊點了頭,餘年才轉身去了廚房。

剛把熱水燒上,手機就震動起來。

瞥了一眼名字——曲逍然?

餘年按下接聽,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聽見曲逍然急匆匆道,“那個……餘年你看到謝遊了嗎?要是沒有就當我沒問——”

“他在我家。”

“啊?你家?”曲逍然愣了兩秒,聽聲音像是朝旁邊說了句“找到了”,又重新湊到聽筒說話,“他真在你家?”

餘年透過廚房玻璃往客廳看,謝遊裹著絨毯坐在沙發上,閉著眼睛,一動也沒動。

他放低聲音,“嗯,真在我家。他說他頭疼,精神也不好,是生病了嗎?”

曲逍然似乎是換了個安靜的地方,“在你那兒就好,找不到人,真是心臟病都要被嚇出來了!”

呼了兩口氣,他繼續道,“謝遊確實生病了,老毛病,偏頭痛犯了。他連著兩天晚上沒睡著覺,都快成熊貓了。脾氣也差,倒也不罵人,就冷著表情,把他秘書嚇得半死。”

脾氣差?餘年對此持懷疑態度,想起謝遊眼下的青影,他輕聲問,“是因為丁兆先的事情?”

“臥槽,他連這都跟你說了?”曲逍然驚訝,也沒說得很清楚,“差不多吧,反正這段時間累得夠嗆,壓力大,神經繃得死緊,頭痛得整夜整夜睡不著,還不敢吃藥,真特麼什麼事兒啊!”

餘年敏-感地抓住了重點,“為什麼不敢吃藥?”

曲逍然沒憋住,劈裡啪啦一通說,“說起這個老子就來氣!還不是因為丁兆先那老東西!早幾年的時候,謝遊也是生病,家庭醫生硬是被丁兆先買通,把藥給換了!幸好那天謝遊手抖不小心打翻了杯子,自己也謹慎,察覺到藥不太一樣。私底下拿出去一驗,果然,單獨吃都沒問題,真混在一起吃,說不定幾天就心梗死了!”

餘年握緊了手機。

曲逍然憤然道,“丁兆先手段是真的臟,是我我也有陰影,寧願死扛,也不敢隨便吃藥了!”

沉默幾秒,水燒好了,餘年聲音發澀,“嗯,我去看看他,先不說了。”

“行,那什麼……”曲逍然不太好意思,但還是厚著臉皮,“麻煩你照顧他一下。”

“好,你放心,我會的。”

回到沙發邊,謝遊還保持著之前的姿勢沒變,他麵色冷凝,沒有任何細微的表情,像是習慣了自我保護一樣,不讓任何人看出來,他正被劇烈的頭痛折磨。

聽見動靜,謝遊才睜開眼睛,靜靜地看著餘年。

餘年沒拿藥出來,隻勸謝遊喝了幾口熱水暖暖。不過,在他轉身準備把空杯子放到一邊時,忽然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謝遊的手指悄悄地拉住了他的衣角。

餘年說不清心裡到底是個什麼感覺,那麼一點微小的力道,卻讓他移動不了半寸。隨手將空杯子放下,餘年握住謝遊的手,坐到沙發上,讓對方枕到了自己大腿上。

五指覆上頭皮,謝遊身體反射性地微微瑟縮,餘年趕緊將力道放得更輕。他聲音低緩地安撫,“我外婆以前也頭疼,我特意去學過緩解的手法,不知道生疏沒有。”他見謝遊還在看自己,笑道,“要不要閉上眼睛?”

謝遊一句話一個動作,聽話地閉了眼。

餘年手指加了點力道,一秒不錯地注意著謝遊臉上的神情,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謝遊微蹙著的眉漸漸鬆開,呼吸也平緩下來,慢慢睡了過去。

又隔了十幾分鐘,餘年才停下手指的動作,拿過手機,先調了靜音,然後才發了條信息給曲逍然,“他睡著了。”

很快,曲逍然回了信息過來,“謝天謝地感謝你!我之前還在擔心,要是一直睡不著覺,他會不會一個不留神就猝死了!終於睡了!”

沒兩秒,第二條信息又過來了,“不過,他竟然肯吃止痛藥和安眠藥了?”

“沒有吃藥。”餘年分心思看了看謝遊,確定還在睡,才繼續點按屏幕,“他怎麼會偏頭痛?”

這次,隔了好一會兒,曲逍然才把消息發過來。

“這毛病有幾年了,他爸去世的時候,他媽媽都哭暈過去了,但他不能暈啊,晃一下都不行,得撐著,站得比任何人都穩,不然他們母子兩個,秒秒鐘就會被那些禿鷲吃的渣都不剩。

我那時候連著一個多月沒見到他,再見的時候,人都瘦了一大圈。那時候才成年,但沒人會因為他年紀小讓著他。他要護好他媽,要守住他爸留下的東西,要處理一大攤子的事情,處處勾心鬥角。一天隻睡得了三個多小時,壓力大得吃不下東西,還會神經性乾嘔,偏頭痛這個毛病,也是那時候有的。”

把曲逍然發來的信息反複默念了好幾遍,餘年放下手機,低頭看了會謝遊,靠著沙發背,也慢慢睡了過去。

第二天早上,施柔一見到餘年,就驚訝道,“年年,你臉色怎麼這麼差?沒睡好?”

餘年活動了一下酸疼的脖子,笑道,“還好,睡得淺,對了,左銘老師來了麼?”

施柔抬手擋了擋嘴角,小聲道,“製作老師已經到了,比你早了差不多半小時。年年,你又要跟他吵架啊?”

餘年:“我們沒有吵過架,隻是各有各的堅持,誰都不服誰而已。”

“那還不是吵架,”施柔又挨著數,“今天下午歌就全都錄完了,封麵拍了,封設也做好了,就差MV,大概等你們吵完了就能定下來開拍了吧?”

施柔還是不放心,把聲音放輕,勸道,“年年,要不就聽左銘老師的吧?每次左銘老師黑臉,看起來都好凶,而且他是業內金牌,應該很討厭彆人反對他的方案。”

“沒事的,”餘年拉了拉白色衛衣帽子的細繩,笑得很自信,“信我,今天肯定能定下來。”

聽見門響,左銘取下耳機,抬頭看了一眼推門進來的餘年,“來了?”

“左老師早上好。”餘年進到休息室,在軟椅上坐下,還沒開口,左銘先瞥了一眼,問,“你腿怎麼了?”

餘年沒想到這麼一點細節,左銘都看出來了。他笑著解釋,“沒什麼,昨晚睡姿不對,走路的時候稍微有點不活動,一會兒就好了。”

其實是坐在沙發上睡,讓謝遊枕大腿枕了一晚上。不過還是值得,謝遊覺睡得挺沉。

想著想著餘年就分了神——他出門很早,見謝遊睡得很熟,就沒把人吵醒。留了張紙條做提示,謝遊應該能發現他留在鍋裡的小米粥吧?現在八點,也不知道謝遊起來沒有……

“嗯。”左銘四十歲的年紀,是圈子裡最頂尖的那一批製作人,孟遠靠關係情分親自去請過來坐鎮的。他眉心有很深的紋路,看起來不好相處,說話也沒什麼明顯的語氣,“我以為昨天我們已經達成了一致。”

餘年坐直,半點不懼左銘的冷意,“沒有,左老師,我還是堅持給《綺麗》的MV用黑白色係。”

左銘皺著眉,明顯不怎麼高興,“你耐心怎麼就這麼好?這個問題你都煩了我快一個星期了!”

餘年笑道,“大概是,我有自己的……小倔強?”

放下耳機,左銘往後靠著椅背,捏了捏眉心,像是不堪其擾,“不行,全黑白不符合我的審美,最多,”他終於還是讓了步,“一半一半。”

餘年眉開眼笑,“好!”

見他的表情,左銘一怔,忽然反應過來,笑罵,“你小子,這是設套呢?”

“對啊,”餘年笑眯眯地點頭,又湊近了一點,語氣商商量量的,“其實,一半一半不怎麼好。左老師,要不,四分三十五秒的時長,我們前三分三秒的色調用黑白,後麵一分三十二秒用B方案的彩色?您看行嗎?”

“在這兒等著我呢?”左銘沒有不高興,反倒是笑了,“我能說不行嗎?要是我拒了,你是不是又要追前追後地煩我一個星期?”

他見餘年隻是笑,這時候又不吭聲了,手指敲了敲膝蓋,“行,你寫的歌,你的專輯,既然你本人這麼堅持,那就試試看,成全你的小倔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