剖心(2 / 2)

南煙翻了個白眼。

“我說了我大學學了很多東西的,真的不是花架子,論表演我是專業的。”

楚聞舟低下頭去,似乎在思考南煙話裡的可信程度。

南煙手臂的鉗製還是沒有放開,被楚聞舟驟然拽住,她隻覺得整個都要滑男人懷裡去,現在的解釋的姿勢也格外的彆扭,站著,站不直,彆彆扭扭。

哎,先堅持吧,實在堅持不住,南煙也不介意倒楚聞舟懷裡繼續和他分辨。

人不要臉,天下無敵。

南煙一字一句,條理其實很清楚。

楚聞舟幾乎情緒要被撫平了。

他的車禍,不可能和南煙扯上關係,如果真的有什麼,第一次手術就是最好的下手機會,但是南煙在乾嘛?

他高燒的時候,衣不解帶的照顧他,不顧男女之彆,睡他相鄰的那張床。

手術後,他壓製不住情緒,南煙也不點破,體貼的幫自己圓場,還會把話兜回去。

小方小圓和趙姨不敢勸的,她為了他身體好,可以出來直言,哪怕他氣的跳腳,女人仍舊一臉的笑容,她真的喜歡彆人黑臉嗎?不過是因為他需要……

南煙對他,其實很好。

能達到親人的程度了。

楚聞舟的手鬆了鬆。

和楚豐軒之間,她這次也說了,和他知道的沒有差,時間也能對的上,兩個人根本不可能有很深的聯係。

她也從來沒有因為姨媽而像富裕的男友楚豐軒要過錢,這女人很驕傲,也很自愛。

手再度放了放,南煙感覺楚聞舟的心思已經開始鬆動。

至少他施加在她手臂上的力道,已經不會讓人感覺到痛了。

老板您快想清楚吧,放開我,這彆扭姿勢,我真的要站不住了!

啊啊啊!

楚聞舟閉眼又睜開,眉頭皺起又鬆開。

最後南煙的話,也很合情理。

看看他麼……

他……

楚聞舟眼睫幾眨。

拽著手臂的力道越來越鬆,南煙也快站不住了,見楚聞舟用力不大,乾脆直接抽手,想站起來好好說話,反正最大的難關已經過去了。

手臂抽開還是比較容易,南煙吐了口氣。

“不對。”

楚聞舟驟然開口,聲音堅定。

南煙愣了愣,楚聞舟將將放開的力道一瞬間又收攏,還不是在同一個地方收攏,他往上拉了一段,拽著南煙的上臂收攏,南煙真是站不住了……下一刻,真撞楚聞舟懷裡去了。

“你要乾什麼!”南煙惱了!

“煩不煩啊,還有什麼……”

南煙一抬頭,對著楚聞舟的臉色,驟然失語。

男人臉色難看至極,甚至於,像是在瞪著南煙。

她……她又有哪裡惹到他了?

不是解釋清楚了嗎?

“不對。”

“不是。”

男人開口竟是氣音,氣到顫抖。

南煙伏在楚聞舟懷裡,下一刻被他捏著下頜,逼得兩個人視線相對。

男人眉骨高聳,眼瞳宛如玻璃球嵌在其下,強光下,過近的距離中,泛出半透明的質感,呈現出煙灰色的通透。

“你來看我,你來看我什麼?”

楚聞舟聲調竟然有些不控製的發抖。

“我……來看看你這個人。”

“你不是!”斬釘截鐵。

南煙痛苦分辨:“我怎麼不……”

“我不是正常意義的普通人!我的資料在各種搜索引擎都有,不管國內還是國外的,我的履曆翔實又精細,你搜就是了,你為什麼要來看我?”

“南煙,為什麼你,非要親自用眼睛看到我?!”

南煙驟然失語。

而楚聞舟想到了更多,想到了那段時間自己避而不見外人,趙姨或小方說起的流言蜚語,傳言往往空穴來風不可捕捉,但是又是極度難聽刺耳的。

說他因為殘疾性格大變,變得陰戾不可捉摸。

說他因為意外,曾經是天之驕子不能接受這一切,不隻是腿出了問題,腦子和精神也出了狀況。

說他……性情暴躁,成日的發脾氣,為難下人,意外廢了他的腿,人可能也廢了。

楚聞舟五指根根蜷曲。

呼吸帶著顫抖。

眼尾飄紅。

這種狀態,隨著南煙的沉默,愈發不穩定。

楚聞舟聽得自己聲音嘶啞,艱難:

“因為你在確定是不是?”

“在確定,我腿是真的有問題。”

“也在確定,如果我真的如外人所言,精神有問題,脾氣捉摸不定,你該不該及早抽身是不是?”

楚聞舟隻覺得一股寒涼,由背脊沁出來,讓他從骨子裡顫抖起來。

南煙瞳孔收縮一瞬,又緩緩擴開。

兩相對視,楚聞舟目光如火燒灼,南煙沒有一如既往的反駁,下意識的,她往後退了退。

楚聞舟隻覺得隨著對方這個反應,他心裡有什麼繃斷了,在痛。

“你也相信過那些嗎?”

聲音粗糲得如在沙子上翻滾過。

南煙張口無言。

楚聞舟閉目,這已經不用再說了。

猜測坐實的那一刻,腦子炸開了來,頭額痛的不能自己。

他放開了南煙下頜,動作輕輕的,又推了女人一把。

南煙從他懷裡退開,後退幾步,方方站穩,眼睛大睜,對眼前的情況驚疑不定。

楚聞舟扶額,以手覆麵,腦子裡攪成了一團。

有那麼一刻後,南煙找回自己消失的聲音。

“那個時候,我們還不認識……”

定了定神,南煙手握拳,強迫自己開口:“我想我那個時候,做的確認,並沒有不符合、符合當時我們陌生人的關係。”

對,她是要去看看的。

她不看看,怎麼能放心的結婚,要是遇上個神經病再有家暴愛好,她可不覺得南家人能從水深火熱裡將她救出來。

楚聞舟聲音啞:“但是我們現在關係很好……”

南煙無奈:“所以以前的事情,能不能不糾結了,就讓它過去……”

過去?

剛剛才知曉,怎麼立刻過去?

楚聞舟控製不了自己,控製不了自己延伸自己的想法,控製不了自己猜測南煙還怎麼幻想過揣測過自己,也控製不了,臆測南煙第一次見他的心情。

“夠了!”

楚聞舟驟然吼道:“你又不明白我……”

前半句暴躁,後半句又戛然失聲,楚聞舟他手臂青筋賁起,死死握拳。

南煙遲疑:“明白什麼?我還該知道什麼嗎?”

楚聞舟鼓漲的怒氣在這一瞬,又莫名的死掉了,心裡空蕩蕩的。

他心裡的感情……

對方確實不必知道。

南煙眼裡,他們隻是好朋友罷了。

而之於好友,這種做法確實不過分。

愛慕是很小氣的感情,不能摻著雜質,被刀紮穿了心的,隻有他一個罷了。

楚聞舟以手覆麵,胸膛起起伏伏,難受到極致,但是對誰都發泄不出來。

這種難受隻能是內向的,在這自己體內衝撞。

頭在某一刻像是要裂了,又像是還完好在脖子上,感受分裂著交替,魔幻又虛無。

“你走吧,我不想見你。我會打電話給小方,讓他來接我。”

他喘著粗氣最後說。

南煙低頭,無奈又帶點氣憤,不知道楚聞舟一個人固執著什麼。

霸總不僅多疑,還小氣嗎?生活中楚聞舟沒有啊,那為什麼針對她一個?!

好久,她點頭:“好,我知道了。”

南煙再抬頭。

陽光下的女人愣了愣,腳步下一刻好像生了根,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全然的震驚,忘記了言語。

“楚、楚聞舟。”

女人聲音難得帶了些驚恐,楚聞舟還是頭一次聽見。

“還有什麼?”

他不耐煩,隻想自己冷靜一下。

“楚、楚聞舟,你流血了!”

“?”

“你手術創口流血了!”

南煙捂住嘴,怔愣過後,可能要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