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內落針可聞。
甚至因為三個人每個人心緒各不相一，但其中兩個說完一切連丁點兒聲音都不敢發出, 顯得有些死寂。
楚聞舟胸膛大起大伏, 說生氣失控，不至於。
但是感受絕對好不到哪裡去。
！！！這就是他喜歡的女人！
這個女人……這個女人……
這個死女人！！
簡直過分。
欺人太甚！
小方和小圓瞧著楚聞舟, 楚聞舟大口吸氣再出氣, 顯然這一切都和二小姐有關。
兩人對視一眼，小圓驀然不確定, 鎮定劑的劑量夠不夠用！
楚聞舟氣呼呼, 好半天, 粗聲憤憤道：
“她這是仗著我喜歡，以為我就不敢離婚嗎！！”
小方：“……”
少爺呐，您氣糊塗了, 二小姐根本不知道您對她有那意思的。
小圓瑟瑟縮縮：“我、我覺得，二小姐眼裡恐怕……”
“恐怕什麼？”
小圓聲音越發低落下去, 悄咪咪戳破：“……隻有離婚後的財產？”
“！！！”
楚聞舟本來端坐的身體後傾, 雙手交相疊放小腹上，半躺床頭, 盯著天花板，隻覺一呼一吸之間全是燒灼的熱氣, 思緒跟煮水一樣, 咕嘟嘟的冒著氣泡, 那些水氣冒頭破滅一個，他就想掐死南煙一次。
好久，楚聞舟強迫自己理智, 閉目道：“去找醫生過來，再給我打一針鎮定。”
小方和小圓：“！”
*
小方和小圓行動迅速。
不多時，托著白色盤子，其上放著帶藥劑針管的護士就進來了。
楚聞舟躺著讓情緒放鬆（雖然沒什麼效果），他聽見聲音把右手伸了出去。
最近頻繁的輸液、打針補充體能的藥劑，右手背上已經密密麻麻都是針眼了，護士拎著看了半天，走到楚聞舟的另一次，讓楚聞舟換了隻手。
室內靜悄悄的，隻有護士動作的窸窣響動。
止血帶被紮上楚聞舟的手臂。
細微的刺痛後，透明又冰涼的藥劑被注入楚聞舟血管內。
護士拔針，將一根棉簽按上楚聞舟的手臂，小方連忙接手，替楚聞舟壓針孔部位。
護士離開，楚聞舟呼吸漸漸平靜，隻讓小方留下。
小圓瞧了自己哥哥一眼，默默的也出去了。
極度的憤怒之後，是極度的沉默。
楚聞舟就盯著天花板，眼睛睜著的，也不說話。小方按過針頭後，放開他手臂，拎了根凳子默默坐在邊上，陪著楚聞舟。
等楚聞舟的胸膛呼吸起伏徹底的，看起來恢複正常。
確認鎮定劑生效了，小方才敢開口。
“那個，少爺，其實我覺得也不怪二小姐。”
楚聞舟：“什麼叫不怪她？”
口氣雖然不好，但是那股子憤怒的氣焰歇了。
“就是……您那樣可能、真的很氣人。”
“我哪樣？！！”
小方真情實意，有理有據的，說：“其實具體過程，小圓從二小姐嘴裡也問了些出來，二小姐說的隨意，但是關鍵的信息她也沒遮掩……”
而至於過程的具體，小方點到為止，不想讓楚聞舟尷尬，一帶而過。
“我跟了少爺你那麼久，二小姐不明白的，我當然懂。”
他懂楚聞舟喜歡南煙，感受自然會和南煙很不一樣，這個也沒法苛責少爺，愛情本來就是很私人容不得沙子的，再說，看過往，少爺對誰好，那實在都是發自真心的好，自然更容不得這些感情裡有變質礙眼的東西。
“站在少爺你的角度，二小姐確實很氣人，但是站在二小姐的角度……二小姐其實挺可憐的。”
楚聞舟一下子蹭的坐起來，黝黑的眉眼深邃犀利，唬道：“她還可憐？她就差沒騎到我脖子上作威作福了！！”
小方坦蕩：“那少爺你是從自己的角度出發的，覺得自己對二小姐……不同，她自然有更多的資本和憑仗，二小姐……不是還不知道這個事兒嗎？”
提到這茬，楚聞舟眼睫輕眨，目光閃爍，有些不好意思承認。
小方：“再說了，都是兩三個月之前的事情了，那個時候，二小姐不可憐嗎？”
楚聞舟皺了皺眉。
小方見話說出來，楚聞舟還肯聽，繼續努力。
“您是楚氏的孩子，即使少爺你母親不太對，但父母總歸都是世家出身的，有些事情就不會做的那麼絕對，而老爺和張老夫人從小對你的愛護也不少，從小到大，您自身又優秀，除了需要攻克的難關外，錢財窘迫和孤苦無依的境地，其實並沒有過。”
“總體上是順遂的不是？”
楚聞舟長吐口氣，想了想這話，眉眼微動，沒辯駁，緩緩身體又靠了下去躺著。
語氣放平：“然後呢？”
“然後，二小姐不是這樣的啊！”
南煙被查的那些資料，都是先過了一遍小方的眼睛，再拿到楚聞舟麵前的。
“南家是新貴，南總是個合格的商人，但他並不是合格的父親。二小姐的生母和生父離異，是因為南總出軌，現在的南夫人據說還是大著肚子和南總結婚的，這在世家是不可能的。”
“然後二小姐小時候的成長幾乎是沒有父親的，母親因為婚約失敗消沉，最後也……走上了一條不歸路，二小姐是她姨媽帶大的。”
“等她大學畢業的時候，唯一的親人又查出這種病。”
“她寧願進演藝圈也不去求南鴻鈞，這足以說明了她和父親之間的關係。”
“再後來，姚盼香不給二小姐工作，二小姐……二小姐那個時候缺錢給她姨媽治病，前後都沒有路，嫁給您這條路是她硬生生走出來的。”
說到這個程度，小方也沒有什麼好顧忌的了。
“當時楚家是艱難，我想少爺可能也從來沒有，從二小姐的角度設身處地想過這場婚事。當然，如果您對二小姐沒這心思，我今天也不會提。”
楚聞舟目光回避，不習慣彆人當麵戳破那點愛慕。
小方：“說句刺耳的話，南綺真不願意嫁給您，那個時候……二小姐就該樂意嗎？”
“與其說她是被商議著嫁給您，不如說是，二小姐拿自己當籌碼，為了給自己姨媽治病，合夥南鴻鈞一起，把自己賣給了您。”
楚聞舟瞳孔驟然收縮。
好像有什麼在心上劃了一道口子。
“她是真的沒辦法了，不謀劃就要看著親人離世，謀劃了，病這個東西，她可能也不知道會是什麼結果，但是她還是願意為那微渺希望拚一把。少爺，你見過幾個正常女人，說到結婚和離婚，第一時間反應的是錢財分配的？”
“那還不是她沒辦法，舍不得自己親人，做不到聽天由命。”
“要是二小姐真的稍微沒良心一點，完全可以不理會姚盼香和南鴻鈞，抽身乾淨。”
“可是她沒有這樣做。”
小方說的還是簡潔，可楚聞舟忍不住去想南煙第一次來找他的時候，看起來光鮮的外表，背後是何種狼藉窘迫……想著就止不住一陣難受。
楚聞舟把左手背放眼睛上，悶聲：“然後呢？”
“我覺得二小姐謹慎些沒錯，如果她自己都不謹慎，還能有誰為她擔心為她著想呢？”
楚聞舟沒說話了。
沒回懟，那就是內心接受並認可這話了。
小方：“二小姐自從進了楚家，其實表現一直很好，不管怎麼說，從來都是笑著的，少爺你出了事情，喊到她幫忙也是很積極的，從來沒說過嫌棄吧。”
“您看，您在她眼裡莫名其妙生氣了，流血了，二小姐雖然對您……做了很多過分的事情，可那還不是為了你好，如果不拿著您手機，怎麼給我打電話……”
“您罵她，她沒有感情用事，一氣之下也不理您了，或者說，就在原地賭氣等我。”
“她去攔車了，哭著求彆人，把您第一時間送到了研究院，從她的角度出發，這已經是能做的最多了……”
“她這樣舍己為人，還不是因為少爺你能算上是朋友，她是重感情的人。”
“那您脫離危險了，二小姐千辛萬苦把您送醫院，這個時候又回想起來，一路上您不僅不感謝她，還罵了彆人一路，不止在車上，在灘塗就和她慪氣了，那是不是很不值得？尤其還提到了離婚，那她是不是……作為一個正常人，真的該生氣了？”
“……”
楚聞舟沒好氣：“我記得你一向不會說話的，你是不是找南煙學過騙術了，今天怎麼說的這麼溜？”
楚聞舟口吻不善，卻沒有反駁小方話裡的內容。
小方知道楚聞舟聽進去了，現在隻是不好意思承認。
鬆了口氣。
“我是不太會說話。”小方承認。
不待楚聞舟開口，小方又道：“所以我說的，隻是實話，隻是我看到的。”
楚聞舟：“…………”
好半天，楚聞舟悶悶道：“那她現在在哪裡？”
小方大喜，克製著激動道：“我去找小美查查二小姐的行蹤。”
幾個電話後，小方將南煙的情況告知了楚聞舟。
楚聞舟覆眼的手已經放下來了，眼尾有一抹可疑的紅色，小方隻當自己眼瞎，看不出來少爺這是心疼二小姐了。
說完二小姐進了劇組，小方忐忑：“那……少爺，我們怎麼辦啊？”
“你不是都說了嗎？我做的不對！！”
口吻生硬又彆扭。
小方哭笑不得：“那、那就讓二小姐在國內？”
“怎麼可能！！”
緩了緩，楚聞舟小聲悶悶道：“還能怎麼辦？當然是回國找人，道歉唄！”
小方真是落下老父親的淚水了。
少爺您開竅了，真是太好了，今後可彆再和二小姐置氣了。
相信我，先喜歡上的那個，占不到便宜的。
*
楚聞舟晚些時候，如醫生吩咐的出院了，出院前，若有所思，跑去看了南煙姨媽一趟。姨媽的病情治療起來還不錯，醫生的反饋情況都是好的。
奚銀對楚聞舟的到來吃驚，雖心有隔閡，還是招待了他。
兩個人說了會兒話，楚聞舟便告辭了。
小圓應小方的要求，找醫生，開了些鎮定的口服藥和安眠藥走。
打不通南煙電話，楚聞舟也沒辦法，小方和小圓勸他冷靜下。
那他就在家裡休息，少了南煙，少了個人大大咧咧隨口胡話，總覺得家裡太清淨了。
晚上去花房坐了會兒，沒人推他回室內，楚聞舟沒讓小方和小圓擔心，自覺索然無味，自己回去了。
遵醫囑在彆墅再住兩天，傷口好透了，終於定下回國機票。
而對於小方和小圓給他遞的安眠藥和鎮定藥，楚聞舟也沒抗拒。
這次手術後，他私下問過醫生，說情緒不太容易控製，醫生說這也是正常的，可能要二期手術完成後半年，才能逐漸的恢複，畢竟手術部位是最脆弱的腦部。
南煙的情況，通過她在盛世的經紀人，這幾天也一直在陸陸續續的反饋給楚聞舟。
娛樂圈經紀人都是人精，揣測上意，偶爾還會給楚聞舟發兩個南煙在劇組的視頻，視頻裡的南煙看起來高高興興，離了楚聞舟，也快活逍遙極了。
楚聞舟每次都是悶聲看視頻的，不說好也不說不好。
小方咂摸了半天，單獨聯係過蔡笑一次，讓她保持發送頻率。
總而言之，這次國外之行，主要目的，治療很順利。
楚聞舟安然回國。
*
南煙在劇組已經待了五天了，拍了兩場戲，對每個主演的性格，也有了更深的了解。
再見麵，女主演魏心諾對她就當看不見，一改以前的跋扈，似乎學乖了。
不過她不找事，南煙也樂的清淨。
魏心諾這半年，也算是提了咖位，勉強能擠入娛樂圈新晉四小花了。
說起來，還挺有意思的，她的咖位提升，也就是南煙結婚這一兩個月的事情，大抵是運氣來了，魏心諾進娛樂圈來一直要紅不紅的卡在二線，兩個月前無心參加了一檔綜藝，爆冷火了。
現在也算是一朵娛樂圈的“溫婉小花”了。
男主演嚴禮是小鮮肉轉型拍戲的，去年拿了個視帝，人品……還行吧。
主要經過米雪的科普，南煙也不敢湊近了這人。
據說他的粉絲特彆凶殘，劇組裡的女星隻要不是拍戲，都不敢往他身邊跑，就怕被捆綁炒作，一旦爆出任何的粉紅新聞，在對方粉絲眼裡全都是“倒貼我家哥哥”“蹭熱度”“不要臉”這種凶殘的口誅筆伐，大家愛惜羽毛，不願迎難而上。
這裡麵最有意思的，當屬女二號，趙佩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