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外化體,元嬰期亦可以修習。◎
就在言歡喊出“宴塵筠”這個名字之後,神正在沉睡著的寒潭,突然驚起一圈一圈的波瀾,像是暴風雨即將來臨。寒潭的中央,醞釀著一個旋渦,正疾速運轉,仿佛能把一切都卷入其中。
寒潭上方的空氣中,突然出現無數淡金色的星星點點,從四麵八方彙聚而來,進入到旋渦之後,即刻就聚集在了一起,形成一個巨大的金色光暈,然後湧入到了沉睡著的少年身體裡麵。
少年神司睜開了眼,眸中金光閃耀,周身也被金色光芒包圍,如同太陽一般。那些經久難以愈合的傷口,在金光的籠罩之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褪去,露出的肌膚,宛若新生。
他的臉色依舊稍顯蒼白,卻多了幾分生氣。眉眼之間的稚嫩天真也褪去大半,隻剩神的一視同仁。
記憶隨著名字,同時回歸,那些四散的、被封印的力量,也在第一時間感受到了主人的召喚,洶湧地、歡快地奔他而來。
無數金色流光,織成一條長河,猶如展開的畫卷,映出過往的記憶。來到龍騰大陸後所遭遇的一切,全都清晰明了地被記錄在了上麵。
——他來自昆吾山脈,即將成年之際,須得走出重重陣法包裹的神遺之地,親身體驗人世悲歡,這是他作為神的責任,也是必須要經曆的劫難。
臨出門之前,長老們千叮萬囑,讓他一定要注意安全,人心複雜,看上去麵善的不一定就是好人,看上去醜惡的也不一定就是壞人。,不要輕易告知彆人自己的秘密和來曆出身。
少年神司也一一應下,然而,他還是被騙了……
人心的複雜超乎想象,人族的聰慧,也超乎想象。他從未提及自己的身份,編造了完美的身世,連術法和劍術,都隻用最基礎的,但卻仍是被察覺到了異常。
再之後——
那人是誰來著?
散發著淡金色光芒的畫卷,出現了大片的空白,那塊地方,被隱隱的灰色霧氣籠罩。顯而易見,那是封印,是專門針對神的封印。
少年坐了起來,又慢慢起身,稍稍適應了一下,這才一步一步走出了寒潭,收起了記憶卷軸。事到如今,不用看記憶卷軸,他也知曉,騙了自己的人是誰。想要報仇,有的是機會。
但是神,不能如此肆意,他得創造一個時機。
隨即,滿眼冷漠的少年神司,消失在岸邊。
生死關頭,言歡一點兒都不緊張,心裡麵有個怪異卻又無比堅定的想法,她不會死在這裡,也不會死的如此蹊蹺狼狽。
殺她的人,是原時澤,卻又不是。
這股熟悉的氣息是騙不了人的,偷襲者滿身都是原時澤靈力的味道,但他的麵容和招式,卻又差之甚遠。甚至,他用的都不是劍,而是術法。
當這個人襲向自己腦門的時候,言歡突然感悟到——他並不僅僅隻是想要殺了自己,他想要的,是自己在仙府內的記憶,以及機緣,還有她的骨血。
那個術法,她從未見過。
但是此刻,言歡卻又清晰地得知,這個術法如果落在自己身上,將會造成什麼樣的後果。
就在術法靠近她臉龐的時候,言歡發間的簪子突然爆出一股強大的靈力,將來人擊退。隨即,言歡又聞到了幽幽的冷香,一下子就讓人想到了大雪之中盛開的墨梅。
他的身後,綻開無數血花,卻又轉瞬即逝,仿佛一場幻覺。
迷迷糊糊地,言歡就看到了一張熟悉卻又稍顯陌生的臉,不確定地問道:“宴塵筠?”
“嗯,我在。”清泠泠的聲音,一如往日,帶著讓人安心的沉穩和堅定。
言歡頓時就放心了,又忍不住去摸肚子:“寶寶——”
宴塵筠愣住,那股同源的氣息再次出現,親昵地蹭著他。
滿眼不可置信,宴塵筠好一會兒都沒有動作,想要將手覆上去,又格外小心翼翼,生怕一不小心就驚動了小生命,他現在終於知道,最近時不時察覺到的熟悉氣息,究竟來自何處了。手指微微顫抖,輕柔地撫了上去,感受到掌心裡傳來的小動作,心臟也跟著砰砰跳動起來。
半晌,宴塵筠才回過神,握住了言歡的手,努力壓抑著內心的歡欣雀躍,堅定道:“他很好,彆擔心。”
“紅紅……”
宴塵筠呼吸一滯,帶著半分不易察覺的咬牙切齒的味道:“它也無恙,隻要我在,就沒人能夠傷及它。”
這下子言歡總算是放心地昏睡過去了。
宴塵筠抱著她,轉身走出了破碎的陣法。
曲承意和周瑩也跑了過來,看向他。兩人均察覺到了強大的威壓,鋪天蓋地,攜夾著滅頂之勢,讓人難以喘息。
但也僅僅隻是在他動手的那一瞬間,事後,一切就都恢複了平靜。
曲承意看著麵前的男人,有心想問問九師妹情況如何了,話還沒說出口,天生的強大直覺就讓他意識到,這不該由他來操心,硬生生轉移了話題:“那個人,逃了?”
“死了,不過隻是個化體。”
這下輪到兩人齊齊震驚,倒吸一口涼氣:“身外化體?!”
曲承意很快冷靜,又問:“晚輩聽聞,身外化體是大乘期的半仙才能修行的術法,可是剛剛那個人,我覺得,好像是元嬰期吧?”
宴塵筠沒有回答,抱著言歡往洞府裡麵走去。
曲承意連忙進入到陣法裡麵,將暈過去的火狐崽子抱了起來,站在九師妹的洞府門口,恭敬問道:“前輩,紅紅需要我帶去丹峰找醫修看一下嗎?”
“不必,它傷勢無礙,很快就會醒來。”
話音剛落,紅紅就“撲騰”一下站了起來,直接躍到了地上,一腳深一腳淺地往言歡臥室跑了過去,直到挨到言歡身邊,這才又睡了過去。
曲承意倒是沒想到,小家夥兒還挺護主。
周瑩也跟了過來,她也很謹慎,沒有冒然進去,她當然也察覺到了,這個男人對他們並不友好。但,一個外來的大佬,想要留在他們浮雲宗,也得上報給執事長老才行。
曲承意也正琢磨這事兒,他大概知道這人是誰——言歡的人際關係再單調不過,連浮雲宗的弟子都沒幾個與她交好的,更沒出過幾次山門,不可能認識什麼彆派長老,唯一的不確定性,就是她被原時澤關押的那段時間。
這麼一想,眼前人的身份,呼之欲出。
但是沒有確認,他也不能就此離開,哪怕對方已經很不耐煩了,他作為大師兄,也得將事情說清楚。眼看著後麵幾個師兄師弟也要衝過來,曲承意揮手攔住了他們,說道:“九師妹已經渡劫成功,此次任務到此為止,多謝各位師兄師弟和師姐的幫助。”
最前麵那位師弟問道:“曲師兄可是認識這位前輩?”
曲承意點頭:“認識,勞煩師弟回去的時候,順便跟執事長老說一聲,回頭我會再帶著師妹親自去解釋。”
聽他這麼說,眾人便也不再多言,各回各峰去了:“等師妹恢複了,咱們再來恭賀。”
目送幾人離開之後,隻剩曲承意一人站在那裡,他正要開口,就被對方堵了回去:“彆站在這裡礙眼。”
說著,洞府周邊的陣法發生了變化,一道道暗樁被釘入地底之下,注入強大的靈力,隨即,埋下的暗樁猶如有了生命一般,自發地按照特定的次序接連串在一起,不多會兒,便形成了一個堅實的、元嬰後期都難以突破的防禦陣。
曲承意瞳孔地震,久久說不出話來。
這絕非一般人能夠做到的,浮雲宗也有單獨的陣法學堂,名為招搖峰,在龍騰大陸的陣法學派內,穩居前三,不少大小宗門的護山大陣,都是浮雲宗招搖峰前去設置的。
是以,招搖峰招收內門弟子,極其嚴苛。除了主動拜入浮雲宗的第一梯隊、根骨絕佳、領悟能力一流的弟子,先被招搖峰挑選過後,才能輪到其他峰,而且,招搖峰的長老,每年都會外出遊曆,尋找遺落在外麵的有天賦的散修。
在各種便利條件的給予之下,招搖峰的勢頭才如其名一般,越來越招搖,人才輩出,龍騰大陸赫赫有名的陣法大師,大都出自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