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她更想把原時澤有可能重生了這件事告知於他,但又怕天機不可泄露,不僅說不出來,還會連累之前的消息,一並被屏蔽,那就得不償失了。
所以,她想了又想,設計了好幾個問題,想要一步一步地引導宴塵筠,讓他自己去想這個可能性的存在。
宴塵筠也終於從這一連串的炸裂信息中回過神來,眨了眨眼,長睫微微顫抖了兩下,才說道:“但如果,我確認他沒有去過神遺之地呢?難道這也是我的記憶出現了錯誤?就跟之前雲尊和藥尊他們一樣?”
言歡小心翼翼道:“或許,你可以反過來想想?”
宴塵筠又愣了一下:“反過來?也就是說,我的記憶沒有問題,是原時澤有問題?”
言歡狂點頭:“對啊,為什麼要從我們自己身上找原因呢?明明就是壞人的錯啊!我們又沒有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能有什麼問題呢?”
宴塵筠茫然,又覺得走入了死胡同。
他的記憶沒有問題,也就代表,原時澤確實去過神遺之地,但是東皇淩的記憶也沒有問題,他從不曾記得此人,在十二宮的長老裡麵,也沒有過此人,這不是悖論嗎?
言歡再次嘗試著提醒了一句:“我聽聞,修士是沒有來世的,死了就徹底死了,從此灰飛煙滅,神魂俱滅,原時澤自然不存在死而複生這種事。但,如果他在神遺之地,獲得了某種機緣,效果等同於死而複生,其他人卻難以察覺呢?”
宴塵筠目光震撼,但他仍是不解。
言歡沉默了下來,仔細一想,這個結果絲毫不意外。
這世界,連來生都沒有,哪有人能想得到帶著記憶重生這件事?
宴塵筠看她神情萎靡,頓時就很挫敗,忙不迭道歉:“對不起,是我太天真了,也太笨了,歡歡明明已經給了我這麼多的提示,卻仍是猜不到他的來曆,讓歡歡失望了……”
言歡搖頭,笑起來:“沒有的事兒,你已經很厲害了!待我再想想,用更穩妥的法子,將我的猜想告知你。”
“不要擔心,知不知曉,也沒那麼重要,重要的是,能夠回想起來,他在神遺之地的所有經曆,我們才知道,他有什麼底牌。”
那麼,問題來了,他們連回去神遺之地都尚無可能,要如何確認?
“車到山前必有路,先不想了,我去問問師尊,這兩日都有什麼進展。”
宴塵筠將還在睡著的蛋蛋崽抱了起來:“一起。”然後又跟言歡說起來蛋蛋崽這兩日的異常,“我猜測著,這種直接泡澡的形式,能讓他更大程度地吸收靈氣。隻不過幼體還是太小了,一下子消化不了,就隻能進入到沉睡之中去。”
“一直都沒醒?”
宴塵筠點點頭:“但是狀態還好,我能聽得到他的心跳聲和呼吸聲。”
哪怕是隔著蛋殼,呼吸聲非常微弱,但也均勻清淺,一聽就知道這孩子睡眠質量非常好,讓人不由自主地就放心下來。
言歡便也不在意,反而覺得還挺欣慰:“能吃能睡,這不是好事嗎?小孩子嘛,這就是最高要求了,以後想辦法給他煮點彆的靈肉湯,滴上一滴靈髓,長大起來會更快。”
宴塵筠笑著應下:“好,這些小事,我來做就行。他在歡歡肚子裡呆了好幾個月,已經很辛苦歡歡了。破殼之前對策衣食住行,我來,歡歡看著,哪裡不對便提醒我一聲。”
他這麼說,言歡自然高興的很。不論什麼時候,孩子的成長,皆應該是父母共同參與。
兩人一邊說著一邊往雲尊所在的洞府走去,然後就聽到了各種爭吵聲,此起彼伏,在這個寂靜的清晨,格外明顯。
言歡跟宴塵筠對視一眼,均在對方眸中看到了歎息。
雖然一早就知道,這件事情不會輕易結束,但鬨成這樣,罵罵咧咧的,就有點過於難看了吧?青石鎮的管事和幾位元嬰長老都在看著呢,這些大宗門的尊者,就不懂得收斂一下?
言歡兩人走進去的時候,雲尊就坐在椅子上,似笑非笑地看著這些人在他眼前爭執,聲嘶力竭,像是死了親爹媽似的。
他臉上帶著笑,眸子裡卻滿是冰冷,沒有半分溫情,直到看到言歡,那份笑容,突然就多了幾分真摯,問道:“要出門?不必跟我說,去就是了,靈石不夠就去鋪子裡支。”
言歡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說什麼好了,差點就被溫情的炮彈給迷了眼,好歹又及時反應過來,回道:“不是,師尊,你走得開嗎?我有件事想跟你說。”
雲尊起身:“當然是我徒兒的事情更重要。”
五大宗門的人正討論的熱火朝天,他一走,頓時就沒了爭吵的興致,連忙追上去,七嘴八舌地問道:“雲尊,這事兒您可一定要拿個主意啊。”
“雲尊,您也是為人師,弟子風華正茂便隕落,這種痛徹心扉的感受,您也當能體會……”
雲尊轉過頭,表情冷漠:“不會說人話就閉嘴,我的弟子好好的!你隕落了她也不會隕落!”說完,就拽著言歡出去了,拐進隔壁洞府,這才舒了口氣,又皺起眉頭,長歎一聲。
言歡也不好說什麼,這些事情,她作為一個金丹中期的弟子,完全沒有發言權,連大師兄都說不上幾句話,更彆說她了,而且她相信師尊心裡早就有了主意,便也不多話。
“說吧,什麼事。”
言歡道:“我想起來,師尊曾經遊曆各方,人緣也很好,每個地方都有相識的老友,便想請師尊幫個忙。”
“這麼客氣做什麼?你說,師尊能做到,必然不會拒絕你。”
“就是,請師尊跟這些朋友們說一聲,若是出現什麼邪門的組織,尤其是跟‘神’有關的,能不能第一時間告知我們?”
“神?”雲尊眯起眼,察覺到了什麼,追問道,“你們是想通過這種法子,來找尋原時澤的本體蹤跡?他跟神有什麼關係?還是說,他不要臉地自稱為神?”
言歡對著師尊豎起大拇指,整個人都肅然起敬:“師尊,你一句話就直戳重點,厲害!”
雲尊哭笑不得,一巴掌拍掉她的手,繼續問道:“你們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著我?說清楚!”
“就是,您猜到的那樣唄……”言歡支支吾吾,卻又眼巴巴地看著他,表情真誠極了。
雲尊竟然真的get到了她的詭異思路:“你所言,可都是真的?”
言歡連忙點頭:“東皇前輩也知曉此事。”
雲尊就更加不高興了:“憑什麼你們都知道,就我不知道?!”
言歡結結巴巴:“那,那,那,可能是因為,我們都進去過仙府秘境?”
這倒是個好借口,然而雲尊並不信:“還有呢?”
言歡說不出來了,便抱著他的胳膊撒嬌:“師尊~現在不是追問這些的時候呀,等弄死了原時澤,咱們再算舊賬好不好?”
“不好。”雲尊看著她,不為多動,“你是不是覺著,你長大了我就管不了你了?”
言歡:“……”
宴塵筠隻好幫腔,說道:“歡歡說,這兩日想個萬全的法子,將她所推測出來的這些,都告知於我,道士,我也會一並告知雲尊。”
說到這一茬,雲尊就意識到了什麼,再次看向宴塵筠,罵道:“禍害!”
正巧東皇淩走了出來,聽到他的話,很想為神司辯解兩句,但是突然又意識到,風止好像是神司的半個嶽父,表情瞬間就變得微妙起來,一時之間竟然插不進話去。
雲尊最終還是勉為其難地答應了:“此事我會留意,但有了說法,不可隱瞞我。”
言歡連忙道:“我並沒有想要隱瞞師尊呀,隻是,不能說,也不是特意針對師尊。所以,我才想要找個法子,讓你們都明白。”
“行,我就看到時候,你怎麼蒙我。”
言歡:“……”
能不能給弟子多點信任?
睡飽了的蛋蛋崽悄咪咪探出頭來,觀察了一下情況,發現周邊一圈都是熟人,也並沒有在打架,瞬間放下心來,麻溜地鑽了出來,透透氣。
看到小外孫,雲尊就高興的合不攏嘴,立刻伸手過來,將他抱了起來,放到自己跟前,指了指麵前的靈茶:“要嘗嘗嗎?”
蛋蛋崽好奇地站直了一顆蛋,瞅著茶杯裡的湯汁,殼上光芒忽閃,像是在嗅著茶水的香氣,好一會兒才又靠近了些。
一看他這副小模樣兒,雲尊就心知肚明,從旁邊拿過來一個小碗,倒了半杯進去,又把蛋放了進去:“喜不喜歡?”
蛋蛋崽忽閃著蛋殼,表示尚可,但排不進他食譜的前五。
小家夥兒還挺挑剔!
雲尊哈哈笑起來:“讓你師伯去找更香的靈茶,給咱們寶寶喝。”
蛋蛋崽含蓄應下,表示來者不拒。
東皇淩也含笑看著還在尚未破殼的神裔,滿目溫柔。
神司不僅沒有像天機中昭示的那般,意誌消沉,滿心憤恨,對這世間充滿了不耐煩和冷漠,反而一如既往地溫柔,卻更加強大,還有了這麼可愛的子嗣,誰還舍得沉淪放棄呢?
言歡:“……”
小崽崽這性格,比她大方多了,以後吃不了虧。
作者有話說:
神司:我崽絕不可能如此厚臉皮。
寶:這叫交際!你懂個球!孤寡老宅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