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澈的河水慢慢流動,有泥沙的岸邊被水花濺濕,狗似乎被石頭砸到了,突然發出淒慘的嗚咽聲。
鄉裡麵養狗的人不少,鄭楚覺得狗叫聲耳熟,但沒想起在哪聽過。她皺了皺眉,不管是不是周邊人養的狗,這幫孩子這樣做也太過了。
“李齊,李思,給我停手,你們乾什麼?”鄭楚叫住人,“怎麼回事?!老師平時是這麼教你們的嗎?”
她聲音嚴厲,這幫孩子回頭看見學校老師,嚇了一跳,幾個不是鄭楚班上的孩子趕緊跑了。
這裡不是見了老師就喊老師好的地方,小學生躲都來不及,即使校長來了也跑。
雖然鄉裡人不管年紀大小,輩分高低,但見了老師都是又敬又怵。鄭楚以前見了,總覺得莫名好笑,現在卻皺緊了眉。
李齊和李思是她班上的學生,哪裡敢跑?隻能心裡唾棄一聲朋友沒義氣,然後站在原地,把手背在後麵,藏住石頭,叫了聲鄭老師。
“誰教你們欺負小動物的?上課時你們學了什麼?上禮拜才學的課文今天就忘了?”
鄭楚往河裡望了眼,黑色的大狗拖著傷腿爬上河中心的一塊長草的泥地,身上還有血跡,警惕地注視這邊。
她眼睛微微睜大,有種不好的預感。
陸為真的狗?怎麼會在這裡?
李思這時狡辯說:“鄭老師,這隻狗不一樣,不算小動物,趕它除黴氣,我們沒有欺負它,都怪它自己出現在這邊。”
她明顯不認為自己錯了,陸為真在鄉裡麵不受人喜歡,連他身邊的狗也被牽連了。
而李齊支支吾吾地說:“我也沒有忘,李思說得對。”
狗剛開始追著什麼東西來這邊,鼻子在地上嗅著氣味,它平時很少過來。
這群玩心重膽子大的孩子知道它是陸為真的狗,互相對視一眼,嘻嘻一笑後鬼點子上來,仗著人多不怕狗,悄悄拿著棍子就是蒙頭幾棍打。
狗平時溫馴,防賊防盜就是靠龐大的身軀和惡狠狠的叫聲做個樣子。深林裡保護主人還行,其他時候見人就會搖尾巴,陸為真瞧不上它,都沒怎麼用過它。
它當場被打懵了,下意識就是跑,這群熊孩子看見它跑了,膽子變得更大,邊大笑邊撿起石頭在後麵追,接著就跑到了河邊。
鄭楚手扶著膝蓋,半彎下腰,皺眉說:“李思,老師平時很喜歡你,覺得你是個溫柔善良的女孩,李齊,剛才老師還跟你爸媽誇了你,你們就這麼辜負老師的信任?”
兩個孩子臉倏地一紅,倒不是因為自己做的事愧疚了,隻是覺得平時很溫柔的鄭老師在批評他們。
李思漲紅臉,她沒覺得自己有錯,但這是她第一次麵對鄭楚失望目光。
“老師我們沒有,我們沒有欺負彆的小動物,這狗是陸啞巴的,不算。”她要急哭了,又說,“鄭老師彆說出去,我怕爸爸媽媽生氣。”
李齊這個小跟班也連忙說道:“鄭老師,我們以後再也不欺負它了,求您彆說出去。”
兩個小孩都是乾乾癟癟,鄭楚說不出太重的話。
她知道整個鄉的人對陸為真都不怎麼待見,罵他死啞巴的人多了去。陸為真人夠狠所以沒受欺負,但兩方人見麵幾乎連招呼都不打。
主任曾試著調和,不過陸為真沒領情,把人關門外自己睡大覺。
鄭楚並不想了解發生過他們之間什麼,這群孩子或許也隻是跟著鄉裡人鬨,什麼都不知道。
她靜靜說道:“下次不能亂欺負彆人養的寵物,要是主人過來找你們,你們就知道惹上麻煩了。”
陸為真在鄉裡的事情她聽過,要是被他發現了,照他那性格,這兩孩子到時肯定少不了一頓打,陸為真下手不分年齡大小。
鄭楚抬頭,看見河中心的狗正緊緊盯著他們。這狗長得猛,單看著就讓人害怕,也不知道這些孩子哪來的勇氣,要是被這狗咬一口,恐怕命都沒半條。
她說:“以後不能再做這種事,這次我不說,回去把上禮拜學的課文抄一遍。”
他們連忙點頭。
鄭楚又皺起了眉,這兩孩子根本沒當回事,“下次要是再這樣,我就直接找家長了。”
找家長是小學生最怕的事,李思和李齊也不例外,隻能連連點頭說自己下次不敢了。
鄭楚直起身體,皺緊的眉沒有鬆開,她先讓人回去,兩個孩子如蒙大赦,趕緊走了。
這邊教訓了人,那邊還有個麻煩。
她沒想到這群孩子調皮成這樣,連陸為真的狗都敢欺負,難道是覺得陸為真人緣不好,又是個不會說話的啞巴,所以沒人會告訴他出什麼事了?
這狗在陸為真麵前跳得歡,看著凶惡霸氣,也不知道怎麼會被那群小孩子給欺負了。
鄭楚雙眉緊皺,要是被陸為真知道自己的學生欺負他的狗,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
她朝狗招了招手,狗遲疑著在泥地打轉,狗爪印出幾個梅花印,它對鄭楚還有點印象,因為陸為真身邊很少出現陌生人。
鄭楚再次招手,狗最後跳下河,往岸邊遊,鄭楚驚訝了會兒。
它身上的水順著雜亂的毛濕噠噠地滴往下落,一上岸就聳身甩水,後肢有傷痕,四處都隱約看得到血跡,很可憐。
能被小學生欺負成這幅慘樣,性子也凶不到哪去。
鄭楚蹲下來,遲疑了會,對狗說:“我帶你回去?”
鄭楚不知道狗聽不聽得懂,除了這個也沒什麼好說。她有些為難,心想陸為真那裡該怎麼說?鄭楚不想平白無故惹麻煩,更不想和彆人結仇。還是彆告訴陸為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