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童回來就看到自家最近正緊張備考的哥哥居然沒去房間裡複習,反而在客廳撐著雙手盯著一把傘發呆,這好像不是他們家的,陸童也蹲在旁邊研究了一會這把傘,怎麼也沒看出它有多特彆。(n.)
邵非那張冰冷的麵容上,居然有一絲迷離,再去看的時候,她哥已經回神了,神色中居然透著一絲緊張,像是怕被發現什麼秘密一樣。
她遲疑道:“哥,你談戀愛了?”
雖然不太可能,最近課業那麼緊張,她哥就與天底下所有考生一樣,世界裡除了書還是書,模擬卷都疊了好幾層了,有時候晚上起來還看到在挑燈夜讀,哪來的時間談感情,但剛才那透著點說不清味道的笑容是怎麼回事,怎麼家裡忽然有種春天到了的氣息。
邵非是多慢熱和遲鈍的一個人,她還記著小時候剛剛重組家庭的時候,雖然對她很溫柔,但小孩是最敏銳的,她能感覺到哥哥隻是禮貌的,疏離的,並沒有徹底融入新家庭。
她和母親花了許多年才走進他的心,成為真正的家人,但越是難得到的,一旦得到就能徹底感覺到他對待心裡人和外人的巨大差彆,她哥會全心全意對待放心裡的每一個人。
要說她哥忽然間對誰上心了,簡直天方夜譚。
想著就覺得好笑,她自然把這個猜測給徹底翻篇了。
“又胡說八道了,”什麼談戀愛,是沒有任何希望的暗戀。邵非默默將那把已經乾了的傘收了起來,將它一片片拉開攤平然後折疊好,細心溫柔地仿佛在撫摸情人似的,無視了妹妹詢問的視線,邵非逃避開目光,話語也有些急了,“廚房裡還有粥熱著,記得吃,我先上去了。”
陸童看著她哥居然直接拿著那把傘上了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好像自從家裡有人開始每天送外賣後,她哥就變得和以前不太一樣。
她哥向來是不愛麻煩彆人的性子,最近幾年就算有追求者也全部自己解決掉,一般不會把麻煩帶回家,上次被她發現純屬偶然,當然也是最近這位追求者太持之以恒、鍥而不舍的緣故,她當然就暗中想辦法找人來做家政,直接杜絕那位的“愛心外賣”。
到底是誰,讓哥哥變得這麼古裡古怪的。
邵非不知道要怎麼和妹妹解釋自己的性向出現了重大轉折,還暗戀上一個根本不可能回應他的人,對方一舉一動他都會多想,邵非剛查過搜索,據說這是在暗戀期間最通俗的毛病:自作多情。
總是會在對方一個眼神,一個小舉動上大做文章,然後幻想連連。
這病在對方找到真正女友前,怕是不能好了。
邵非看著傘,頭疼自己這糟糕的交際能力,居然連名字都忘記問了,也完全不知道對方任何信息。
他怎麼就能這麼剛好把所有正確搭訕的途徑都給躲避了,今天明明是那麼好的機會,好歹給對方留個印象,不求其他,至少也有個路人好感度吧。
另一邊,正在被邵非念叨著的男人坐在酒吧卡座上,一杯接著一杯慢悠悠地喝,好友趙大興與其餘損友在老地方找到人,趙大興一屁股坐在旁邊的位置上:“你最近怎麼回事,我這裡的好酒都快被你喝完了。”
陸雲深不置可否:“少不了你。”
其餘人知道陸雲深心理性潔癖的尿性,直接另外開酒,目光揶揄,他們都知道陸雲深最近栽了,二十年沒動的心思一下子來了就洶湧得阻擋不了。
“是這個問題?我建議你這樣還是借酒裝瘋,直接去人家樓下等著,看到人就立馬抱住訴衷情。”
其餘人大笑:“然後我們就看著阿深被當變態抓起來,我們再去局子裡撈人。”
“什麼餿主意!”
陸雲深鷹隼的目光盯著桌麵,不理會他們。
“你這眼神看著嚴重上火啊,想把那位乾死,欲求不滿啊?”
陸雲深鬱蹙著的眉頭擰得更緊,清冷的氣息與酒吧格格不入。
“他拒絕就算了唄,都通過助理說那種話了,這代表沒希望呢,老兄我給你個友情忠告,直男幾乎沒有被掰彎的可能性,多少直男聽到gay隻會當玩笑。”然後指著酒吧裡五光十色的景色,還有在舞池中央搖曳曼妙身姿,“那麼多環肥燕瘦的任君挑選,你何必就……”
剩下的話,淹沒在陸雲深的目光中,得,護得這麼牢,敢情是一句都不能說吧,可惜你的寶貝疙瘩鳥都不鳥你。
他們發小那麼多年還不知道好友居然會喜歡硬邦邦的男人,還是特趕潮流的一見鐘情。
幾個月前,陸雲深去書店視察的時候,兩人在扶手電梯相遇,一個往上一個往下,驚鴻一瞥就念念不忘至今。
偏偏這對象是個標準直男,還是個高嶺之花,那長相那身材,條兒順,極品裡的鑽石vip,還有個特彆漂亮特彆直男審美的校花前女友。
不過心底卻也有些好笑,陸雲深從小順風順水慣了,什麼都輕而易舉的,總算遇到個能克他的了,這就是風水輪流轉啊。
陸雲深晃了晃手中的酒杯,冰塊和玻璃杯發出清脆的響動聲,沉默了一會,道:“我今天又見到他了。”
一群人的目光興致盎然地轉了過來,唉喲吼,幾個月終於有一丁點進展了。
“你每天這是坐了多少趟啦?”忍住,不能笑,不然這睚眥必報的一定會把火氣都灑在他身上,“怎麼樣,他有注意到你嗎?”
大興問了一大堆問題,其餘人也穿插了幾句,就是什麼答案都沒得到。
“你們好煩,要出主意就說,不出就滾。”陸雲深將最後一口酒一飲而儘,喉結一滾,悔恨的目光在眼中沉澱。
“那也要你和我們說說過程。”
陸雲深不耐煩地簡略地說了下過程,最後的結論是:“應該讓他還傘。”
這樣才有來有回,當時隻想著邵非之前拒絕了那麼多次,能收下一樣已經是難得。
“那你乾嘛不說?”敢情喝悶酒是因為這麼不得了的原因。
“……”他來找我,一緊張就忘了。
趙大興看陸雲深又給自己倒了杯酒,消沉這種情緒還是第一次在這男人身上看到。
趙大興默默撤退,跑到洗手間就是一陣狂笑,哈哈哈哈哈!!
你陸雲深也有今天!
求那位高嶺之花彆輕易答應,再玩玩,這樣的場景百年難得一見。
邵非接下來的日子還是繼續坐那個時間點的那輛班車,那個時間,那個點,不延遲不推後,簡直就像一個有強迫症的人。
他也沒彆的辦法接觸到人,邵非暗自覺得自己果然還是很聰明的,因為這方法好像奏效了。他遇到那人的概率變高了,隻是邵非漸漸發現男人身邊總是圍滿了人,好像都是同一個學校的,大多數是女生,嘰嘰喳喳像是小鳥似的圍在男人身邊。
其實這是學院裡有同學前幾天在論壇上發了個帖子,瞬間被頂成熱門,說最近在八5路公交車上碰到了陸神,還不止一次,一開始大家還不信,後來有幾個大一的女生試了試,果然在那個時間點遇到了,然後就形成了接連不斷出現偶遇的場景。
邵非天天帶著傘想還給對方,尋找再次說話的機會。但再沒機會像上次那樣站在男人的身邊,就像現在他隻能隔著人群遠遠地瞄幾眼,有一次視線對上了,那種恍若實質的凝視好似要看透靈魂般,惹得邵非再也沒隨便亂看。
隻是那人好像已經不記得他了,就連對視也很快挪開了。
一般人會去記路人嗎?好像是不會的。
不過男人被這樣圍住聊天說話也是有好處的,比如邵非就從他們聊天的話語中得出了不少有用的信息。
他叫陸雲深,為什麼一聽這名字就有種本該如此的感覺。
他比他大一歲,現在讀大二。
下半年去留學,在學校待的時間不長。
他之所以每天坐公交是要去醫院看望住院的外公,這是必經的路。又因為他是學校環保宣傳的發起人,這也是配合自家公司同主題的宣傳,當然這都是旁邊人說的。
陸雲深還有點觸碰性潔癖,不太喜歡被活物碰到,活物指的不僅是人包括動物也是,所以這些男男女女都離得他有點距離。
呃?他們好像不經意碰過兩次,邵非眨了眨眼,嘴邊溢出一絲笑意,又克製著不讓自己笑出來。
彆興奮,不能太高興,自己一個人偷著樂就好。
然後就開始越扯越遠了,比如從雜亂的對話中,邵非整理出一些有用的信息,陸雲深有許多特長,偏門的不偏門的,都略有涉獵,一個從小就是風雲人物的人。
能將這麼多項目都融會貫通,除非能活個幾百上千次,不然真的就是天才了。
邵非相信以這人的年紀,那應該是後者吧。
邵非本來也沒報什麼希望,又暗暗數了數自己的特長,學習嚴重偏科,運動神經偏上,愛看書,手工不錯……還是省省吧,想到這裡更堅定了要將心底的感情默默藏著。
聽到陸雲深運動神經很好,每天都會晨跑和夜跑,嗯?這個我也喜歡,真巧,邵非暗暗記下對方的愛好。
邵非邊拉著扶手,邊悄咪咪地豎起耳朵,聽著女生們圍著他說話,他說話聲音很好聽,總是不疾不徐的。
前方一個緊急急刹車,邵非聽得太入神,手沒握緊,整個人向前衝去,前方是個正在玩手機的青年,還沒等邵非穩住自己,就撞進了一個堅實的胸口,溫熱的體溫,讓人心跳不止的氣息,邵非撞得有點痛,男人的肌肉很硬。
邵非整個人處於冒煙狀態,死死低著頭,此刻他沒辦法讓自己冷靜下來,他好像撞到的是……
頭頂傳來男人波瀾不驚的聲音:“沒事吧。”
“謝、謝謝……”邵非呆滯著,還沒回神男人就放開了他,男人好像隻是要下車的時候剛好在這附近,看到就幫個忙。
“嗯,拉穩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