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第58章(2 / 2)

小庶女 春未綠 14187 字 10個月前

命運饋贈好你的東西,每一樣暗中都標了價的。

這就是無奈之處,任憑你聰慧伶俐,美貌還有諸多好處,可終究擺脫不了。

正如雲湘即便進宮了,如今還沒有封誥,她在宮中不知道過的多麼艱辛,如果是她自己肯定也是尷尬,成日就像是一個沒有路引四處走都怕被抓的人。

她在宮裡,卻不是皇上認定的宮妃,彆人怎麼對她?要不要跟她行禮,她的份例如何,聽呂嬤嬤說過宮中是最拜高踩低的地方,沒有身份,就什麼都沒有。

雲湘是那麼驕傲的人,過這樣的日子,不知道心裡忍受了多少。

如果是她,可能也要熬。

這也是她千方百計不願意進宮的原因,如果沒有皇後在,她可以爭寵,可以和彆人廝殺都不怕,可是有雲鳳在,除非她要和章家撕破臉,和雲鳳鬥,否則,不可能出頭。

章家姑娘想得寵,過的第一關不是皇帝,而是大姐姐雲鳳。

無法進宮,大伯父正好選了慶王府。

慶王府是遠支宗室,反正不可能坐上那個皇位,祖上又有大功,是世襲罔替的爵位,這樣超然的存在,管著宗正寺,和帝後關係親近,相當於是章雲鳳在宗室的棋子,替她拉攏宗室支持太子。

所以,她是不嫁也得嫁,都是為了章家的前程。

現在的處境是隻能進,不能退了。

如果姨娘還在,興許為她早早就定一個杭州的世家子弟,快到讓大老爺和二老爺也無法再拿她做籌碼了。

但這些想想就罷了,姨娘已經死了,這個世上真心為她考慮的人沒有了。

就像她以前想的,要做棋子也要做高明的棋子,還好她這幅容貌,要取悅彆人不難。可好看的女人如過江之鯽,更何況是趙濯那樣的人,什麼人他沒見過。

一味賢惠,一味端莊,這種人就是很容易無趣。

但是太逢迎諂媚的人,顯得又油滑。

那麼她要如何取悅他呢?容貌可以一開始吸引,但能容易讓人記著經久不衰的絕對是人的性子,一個木頭美人和靈動的美人,即便這靈氣相貌欠缺,但也更容易讓人記住。

再有,像雲驪其實不喜歡那種笑眯眯的笑容,可被呂嬤嬤一直要求那麼笑,故而,她隻能在自己的明月館裡可以淺淺彎唇。

對著銅鏡看,雲驪從那位小王爺喜歡熬鷹,還有那日雨中相遇,知曉此人是個說一不二,氣勢淩人的人,這樣的人最容易心癢癢的就是馴服彆人。

可又不能太過分,過了就是野丫頭了。

她大抵知曉自己要在第一次和趙濯見麵時,要如何表現了,深吸一口氣,她對荷香道:“把我的胭脂水粉還有螺子黛拿來。”

要化什麼樣的妝容,需要提前調製出來,每走一步,都要揣摩彆人的心思,不知道這樣的日子她何時到頭?

罷了,何必自怨自艾,這不是她的性格。

誰不想看萬家燈火,遊山玩水,隻可惜,她若嫁入王府,這樣的機會就沒了,可到底比進宮好多了,進宮的妃嬪前朝後宮絕禁,妃嬪生的兒子,包括皇後如果多生幾個兒子,也要忍受骨肉分離,送兒子們就藩。

如此想來,她舒了一口氣。

**

知曉慶王妃要來,章老太太把女兒章扶玉也請了過來,插釵成功,就是成了一家人,慶王府上折子給皇帝,當然給皇帝允準就是走過場。

一般宗正寺都會先把王孫選配之人祖上三代,還有女子品行,有無惡疾早就查探清楚了。

等皇帝同意後,就可以送聘禮,擇吉日完婚了。

陸家作為章家姻親,這等場合,肯定是要來參加的,畢竟家族出了一位很可能會成為王妃的人。

章扶玉聽了這個消息,先是久久不可相信,後來又覺得不可思議。

蕙心的女兒成了王妃了?

那個丫頭的女兒也能成為正主子?

她的心結陸修平知曉,二人成親十數載,也紅過臉,但這件事情不能提,一提就是犯了忌諱。

但此刻陸修平卻道:“大舅兄又是請名滿京城的蒙大家親自教她音律舞蹈,又是請鬆濤先生,還有二舅兄請呂嬤嬤等人教她,就是為了有朝一日選侍在皇室之人身邊,從此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沒進宮才是奇怪。

章扶玉點頭:“你說的是,本來在情理之中的事情,我又何必生氣。隻不過,我最多想過她嫁給魏寔,哪曾想嫁給慶王嫡長子。雖然未曾封爵,可他既嫡且長,封爵不過是遲早的事情。”

“慶王府人丁眾多,婆婆還是繼母長輩兄弟一大堆,都不是好相與的,也未必是個好去處,你就彆想多了。”陸修平安慰道,他是怕妻子的心結還沒解開,即便劉姨娘故去,但是她的長子襲爵承恩公府,成為未來章家族長,妻子以後回娘家還得看文懋侄兒的臉色,想來不豫。

聽丈夫安慰,章扶玉也釋然了:“橫豎和我們無關,如今皇上對文官看重,我聽聞還有意削藩呢,她也未必能神氣多久。彆看我家柔兒如今不顯,今科若裴家那個孩子一舉中第,轉眼就是官夫人。裴度明年也不過二十三歲,仕途至少有三四十年,而她嫁的那位慶王長子如今還未封爵呢,將來興許還得巴結我女兒女婿說好話。”

甚至,她還有未儘之言,皇後娘娘曾經金口玉言說過要給之柔賜婚,這也是之柔的體麵。

同為女人,皇後不讓貌美有才情的妹妹進宮,卻讓另一個明顯連她都不如的雲湘進宮,她從那時就知曉,皇後在防著誰了,恐怕日後她就是成了慶王妃,皇後也不會搭理她。

如此想來章扶玉算是寬慰許多。

況且,慶王小王爺聽聞眼高於頂,什麼美女沒見過,雲驪那點子從劉蕙心那裡學過的狐媚手段,隻會貽笑大方,不像自己的女兒,才是玉質嬌女,不必使那麼多手段,就這端秀的模樣,根本不必如何,就被裴夫人看中了。

七月初八

雲驪早起,已然是先沐浴,再讓人梳頭發,隻留一半的烏發披著,她的頭發因為本來生的好,又擅長保養,絲毫的如綢緞一般,挽起的頭發則梳成飛仙髻,髻上簪著這個季節開放正盛的玉簪花,其餘皆以點翠相綴。

最後換衣裳,裡側先穿一件象牙白對襟中衣,再係一件天水碧抹胸長裙,外麵再罩月青色蹙金疏繡綃紗裙,胸前綴一條用二十八顆珠鏈,項鏈下端鑲嵌一塊晶瑩的雞血石,雞血石四周又鑲嵌二十四顆珍珠,在項鏈最下端又綴有一顆青金石,顯得極為大氣雍容。

腰間佩戴環佩,耳邊戴一對金鑲珠翠耳墜,更彆提今日妝容和以往不同,更勝一籌。

那邊趙濯已經和慶王妃到了,這對母子的狀態顯然是皮笑肉不笑的地步,大家濟濟一堂,章老太太請慶王妃上坐,她和李氏、馮氏坐在左手旁,右手坐著章扶玉和姚夫人,這二位都是姑太太。

再有趙濯則在屏風外和大老爺並章家子弟們說話,他性格爽朗,章大老爺和文龍文懋陪著他說話,時不時發出一陣笑聲。

慶王妃對章老太太道:“我們大王,性子極其爽朗,很好相處。”

章老太太等人也都陪笑。

隻見門口傳話說五姑娘到了,眾人抬眸見門口的佳人,趙濯也放下杯盞往門口望去,隻見來人和他見著的所有青年女子都不同。

她獨自走來,明明近在咫尺,卻仿佛像煙紗裡看美人,唇雖彎起,妙目卻如訴如泣,含情中帶著欲語還休,一雙霧蒙蒙的雙眼看的人仿佛深陷其中,不可自拔。

饒是他郎心似鐵,也仿佛心被觸動,目光再也移不開了。

雲驪卻目不斜視,走到慶王妃跟前盈盈下拜,趙濯敢打賭,他從未見過行禮這般好看,大約這才叫真正的盈盈下拜吧。

隨著慶王妃叫她起身,她才緩緩起身,隨著衣袂緩緩收攏,不禁讓趙濯想起溫庭筠的一首詞中寫道,寒玉簪秋水,輕紗卷碧煙。

章老太太和章扶玉自然認為她不端莊,正常應該穿大紅的褙子或者正紅的衣裳,這樣才端莊,符合公府千金的樣子,還有她把一雙眼睛描的跟長了千百個小鉤子似的,明明做正妻的,倒是以色取人。

李氏卻不由得點頭,這樣真好看,又貴氣,卻又不失少女的純真,顯得冰清玉潔中帶著含苞待放,又因為她膚色實在是嬌翠欲滴,氣質出眾,幾乎是所有人見了都會忘不了的美人。

又見慶王妃眯眼一笑,旋即道:“這回比上回看著越好了。”

這是說她打扮隆重,看似沒有濃妝豔抹,實則處處心機,雲驪遂道:“王妃謬讚了,小女看王妃才是愈發好了。”

趙濯聽了已經微微坐不住了,心裡一麵想著她的聲音怎麼如此動聽,就像上等的黃鸝一般,美輪美奐,可見慶王妃如此說,又怕慶王妃為難她。

他的神情被大老爺儘收眼底,大老爺捏須一笑,已經老神在在了。

一個不受寵的正妻,就是個擺設,但若是得寵的妾室比正妻說的話還管用,那若既是正妻又得寵,娘家跟著想不興旺都難呀!

看慶王小王爺這個樣子,就一眼已經把心抓住了。

男女看對眼,有時候不需要彆的,隻一個眼神儘夠了。

此時,又聽慶王妃道:“我歡喜你們家的五娘子不得了,但我歡喜無用,這釵還得我們大王來插。”

說罷又喊趙濯,隻見趙濯從屏風旁走了進來,章老太太眼神一亮,倒是個很英武的樣子,雲驪卻不敢抬頭看。

隻聽趙濯對慶王妃行禮後,下人用托盤端著一個紫檀木盒子來。

趙濯快速把盒子打開,看這枚金釵覺得有點太普通了,早知曉就把他母妃曾經戴過的那支鳳凰展翅六麵鑲玉嵌七寶明金步搖拿過來了。

他心裡煩惱,麵上卻不表現出來,雲驪此時才過來,微微側首,露出發髻上稍空的一邊,但如此一來,她修長白皙的脖子和嬌翠欲滴的肌膚幾乎是展現在趙濯麵前。

趙濯卻彎下腰想再看看她的眼眸,不料這仿佛盛滿了水的妙目卻微微看了他一眼,又轉了過去,似乎在疑惑什麼。

趙濯想起繼母曾經在人家姑娘麵前下蛆,立馬就道:“從未插過金釵,一時不知道如何下手。”

倒是姚夫人本就有意討好,連忙上前指著:“小王爺插在此處就好。”

雲驪才正過臉,帶了一絲笑意,其中的暗流湧動,大抵隻有他們才懂。

她知曉,趙濯的意思是慶王妃故意離間他們,但具體是不是真的,既然人家以這句話示好,你就必須得相信是真的。

趙濯把金釵穩穩的插在雲驪的雲鬢上,他俯下身子時能聞到一種甜而不膩又很清新的香,但反應過來時,已經站直了身體。

一直到出府,趙濯上了馬,還在想腦海裡揮之不去的倩影。

那雙眸子含情帶霧,讓人欲罷不能,一下就陷下去了。

以前他總說美人最多七天看膩,無論男人還是女人都是如此,可她,她……

如此與眾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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