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如今文龍文懋有了功名,上次雲驪聽說了雲清的遭遇,讓文懋上門幾次,如此雲清的境遇才好點。
就像她時常能夠理解馮氏對她們的厭惡,因為她是正房,不願意看到妾室和妾室的孩子,誰不想獨占整個鼇頭。
可這個根源難道不是在男人身上麼?沒了劉姨娘,老爺依舊有新姨娘,生了兒子,她最應該的是管住自己的丈夫。
而不是對付孫姨娘和自己的姨娘甚至孩子也利用。
彆說什麼男人都有三妻四妾是尋常,王安石和司馬光都沒有妾侍,人家也做到位高權重了,純粹是自己想尋歡作樂罷了。
笨女人隻會解決女人,聰明女人解決男人。
瞧,前麵走來了薛三姑娘,雲驪見她過來,連忙起身問好。
薛家大小姐進宮,二小姐嫁的是魏國公魏寔,三姑娘年齡最小,相貌卻是三位姑娘中最出挑的,她很有遼北姑娘的特點,身高高挑,皮膚白皙,鼻梁高聳,性子大喇喇的。
這位薛三姑娘平日最常說的口頭禪就是“我性子直率,有話直說,你們可彆怪我啊!”
“我還說近些日子怎麼沒見你出來,原來是有喜事,上回周姐姐說起社就你沒去,我帶去的禮物也沒分到你,過會子讓人拿給你。”薛三姑娘薛念念道。
雲驪則一幅受寵若驚的模樣:“還多謝姐姐記掛了。”
“這也算不得什麼。”
雲瀟本想看熱鬨,卻看她們關係這麼好,也就微微撇了一下嘴。
文昌侯長女誕下皇次子,文昌侯軍功在身,比起皇後娘家更是鮮花著錦,烈火烹油之勢。
這周代起,規定貴族女子在訂婚(許嫁)以後出嫁之前行笄禮。一般在十五歲舉行,如果一直待嫁未許人,則年至二十也行笄禮。
薛念念舉行如此盛大的及笄禮,想必也已經許了人家了,薛家所請的正賓、讚者、讚禮、擯者和執事都是當下有名的夫人。
及笄禮過後,薛夫人把眾姑娘們都帶到另一處用膳,薛三姑娘很是熱情的拉著雲驪和她坐一張桌子。
正所謂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桌上已經擺好了膳食,這是上京最好的筵席,雲驪坐下後,還未開始用膳,就見薛念念盯著她。
薛念念當然也已經許配人家了,她大姐入宮,二姐嫁給權貴,按照父親對她的要求就要嫁個讀書人,這樣薛家就是文武結合,哪裡都說的上話。
本來裴度是她看上的,她還單獨出去找過裴度,一番示愛,不曾想裴度隻是笑笑,根本不做任何回應。
沒想到裴度最後要娶的人居然是章雲驪,若說裴度選陸之柔她還能夠理解,書香門第不願意和勳貴人家聯姻,可章雲驪就是勳貴之女,既然她都能,自己當時為何不能求姐姐請皇上為自己賜婚?
這麼一想,想起來更覺想不開了。
她家也為她找了一個讀書人,文采倒是風流,可那人過了帖子,才發現這個人為了和自家結親,居然把家中自小的青梅竹馬都拋棄了,她是提都不想提起。
偏父親卻說他是江西鄉試解元,文采極好,中第機會非常大。
那人即便是再涎皮賴臉,對她百般討好,她也看不起。
她想挑雲驪的刺兒,可還真的沒法挑,因為她除了庶出之外,幾乎真是才貌雙全,那她要……
咦,有了。
薛三姑娘指著雲驪的耳朵道:“我發現你的耳朵怎麼是反耳?”
一般而言,人們都說反耳女人性格執拗、叛逆,為人處世不諳世俗,令人難捉摸。甚至是命中注定,婚姻坎坷。
雲驪笑道:“沒有啊,我們家人都說我耳垂生的好,日後必定福澤綿綿。”
薛三姑娘捂嘴道:“我看是你們家人安慰你的。”說完,才拍拍雲驪的肩膀道:“姐姐我性子直,可不是故意的。”
此時,雲瀟才心道,這薛三姑娘嘴真夠賭的,不知曉雲驪如何應對。
雲驪吃了一口茶才笑道:“姐姐,這是什麼茶?”
薛念念有意賣弄,畢竟薛家如今恩寵正盛,故而道:“這是皇上賜下的貢茶顧渚紫筍,這顧渚紫筍一共分為五等,你吃的這是第一批。我素來也喜歡這個,妹妹你若要,我包點給你就是了。”
“這倒是不必了,正所謂弱水三千隻取一瓢飲,平日我最愛湄潭翠芽,一直不曾改變,也少喝其他茶,不過說來奇怪,這茶還有個名字叫雀舌,我卻不大喜歡,跟說茶饒舌似的,還是湄潭翠芽好聽。如此說來,妹妹我隻是個附庸風雅的俗人罷了。”雲驪捂嘴直笑。
這哪裡是說茶,分明在說薛念念跟雀兒一樣饒舌說閒話。
雲瀟頓時就笑了,五姐姐反應還真快,她也要把這話記著,下次懟人也這麼說。
至於雲淑也是微微歎氣,也隻有表姐傻傻的,還以為她默默為裴度做事人家會記得她的好,看雲驪輕而易舉的說出弱水三千隻取一瓢飲,就說明裴度肯定對她心生愛慕,以至於她當著薛三姑娘的麵敢說的這麼滿,根本就是不僅定親,可能還定情了。
談笑間就直接懟了回去,雲驪用膳時心情大好,還胃口大開,氣的薛念念反而很不高興。
結果到了用完膳,薛念念又熟稔的拉過雲驪,擅自走在前麵說話,竟然還向雲驪道歉:“對不住了妹子,是姐姐口無遮攔,說你的耳朵反耳。”
雲驪不在意的笑笑:“看姐姐說的,我怎麼可能記掛在心上,姐姐向來有口無心我是知曉的。”
薛念念執起她的手道:“我就知曉妹妹不怪罪我,隻是我擔心妹妹呀,有些話真是作為女子,不忍心見妹妹被蒙在鼓裡,我才想說的。”
大概猜到她要說什麼了,雲驪隻道:“姐姐既然是為我好,就說吧,姐姐的為人我最清楚了。”
這話怎麼聽起來不對勁,薛念念總覺得雲驪在諷刺她,但是看雲驪的表情又不像。
但她還是說了:“妹妹你也知曉當初我差點和裴度結親,唉,最後沒有結成,也是聽說他不少花心風流的傳言,自然,男子風流也算不得什麼毛病。我們女子哪裡能阻擋三妻四妾啊,我勸妹妹提早有個準備,不要陷的太深。”
雲驪則道:“我也送姐姐一道佛謁,是《妙色王求法謁》裡說的,一切恩愛會,無常難得久。生世多畏懼,命危於晨露。由愛故生憂,由愛故生怖,若離於愛者,無憂亦無怖。”
說完,她又微微屈膝,和章家姐妹們一道走,而薛念念起初不明白什麼意思,她還是來京中之後,認得幾個字,以前根本也不識字,所以剛來京裡時,每每見上京閨秀們舞文弄墨,她都十分羨慕。
她把書拿去問彆人,聽人解釋完,才氣道:“原來她是諷刺我對裴度癡心妄想,所以才由愛而生怖,故意在她麵前詆毀。”
此時,雲驪已經到家了,她依舊是氣定神閒,饒是雲瀟都佩服她。
用腳指頭想也知道薛念念是何等人,薛家是何等做派,恐怕在她麵前說了不少難聽的話,難得她竟然一個個回擊過去,重要的是自己還不生氣。
因為雲驪根本沒必要生氣,薛念念自己追求裴念不成,就背後詆毀彆人,如此行徑,堪稱小人,她怎麼可能會中計?
這樣就中計了,到時候裴度還沒怎麼樣呢,自己倒先崩潰了。
卻說次日去壽喜堂請安,雲淑臉色卻帶了一絲喜色,雲驪也沒有多問,還心道,難道老太太要另為雲淑擇新婿嗎?
她不曾想過,這原來是孔雋光的計策,據說是孔雋光知曉雲驪明年要定親,雲淑怕也要尾隨其後,可兩邊隻是這麼一說,連帖子都沒有過,且孔雋光那日試探的問文龍她的情況,文龍支支吾吾的,他擔心婚事已變,故而聲東擊西。
特地表明自己在相看,讓見利忘義的大老爺著急,從而定下婚事。
她沒想到孔雋光對她這麼細心,這麼的費心,還從未有人為她如此過。祖母垂垂老矣,雖然為她考慮,可她老人家也是要在家從夫,夫死從子,並不敢真的和繼子們鬨翻。
如果不是他特地差人遞信來解釋,她肯定以為孔雋光不會娶她,正好她恢複以前,靈台清明,即便成婚也不過是換個地方生活,無欲則剛。
哪裡想那個人如此位高權重,還對自己如此用心。
看來孔雋光對大老爺也很了解,無利不起早的人,想到這裡她竟然笑了。
大老爺如何想的暫時還不知曉,卻說雲瀟也要在年前開始準備插釵了,兩家早已暗中換了帖子,小定禮吳三夫人是早已準備好了。
這門親事是多年前定下的,早就準備好了。
先把親事定了,也有人照顧自己的兒子,也妥當些。
雲瀟的婚事就更熱鬨了,她舅舅家馮家早過來幫忙,還有二姐雲鸞過來幫忙,聽聞馮氏請了上京最有名的插戴婆來梳妝,早已在珍寶軒定了昂貴的首飾。
荷香往絳雪軒送了針線給馮氏後,回來道:“六姑娘還在吃方子,說是能養顏美容的,奴婢看她的皮膚是白了不少。”
雲驪羨慕道:“有親娘在真好。”
就像當年她還不知曉月事的時候,劉姨娘會提前告訴她怎麼縫製月事帶,什麼都能想到她前麵去,而現在她所有的事情,都得自己操心。
荷香知曉自家五姑娘和劉姨娘感情很深。
她為了岔開話題,就道:“絳雪軒的事情橫豎不關咱們的事情,姑娘,二月可就是會試了,咱們裴姑爺也要去赴會試,您要不要想著送些文房四寶去呢?”
雲驪搖頭:“不必了,不是我不想,婚前還是要謹守禮儀的好。”
固然傳遞東西,也代表自己的情誼,可是既然已經定了親事,還是得保持神秘感,不能太上杆子了。
荷香心道,平日裡都說自家姑娘如何紅顏禍水,尤其是其他姑娘,還嫉妒自家姑娘,小王爺來插釵那次,還說閒話,好像姑娘私下怎麼不堪似的。
可到底不堪的是誰呢?
那陸姑娘倒是平日裡四平八穩,可暗地裡就開始把裴姑爺身邊的人收買,這樣的事情不打聽是怎麼知道的?
哪裡像自家姑娘,打聽也隻是從他已經出的詩集文章分析,私下從不做越軌之事。
也不知道老太太是不是瞎了眼,就她膝下的七姑娘仗著年紀小,還把針線送給那吳國公府的吳灝公子,她疼愛的外孫女更是,連大定都沒過,就四處打聽裴姑爺喜好,結交裴姑爺身邊的人,一個個的上著杆子,還好意思天天在背後酸言酸語。
最好祝那七姑娘和孔國公府婚事不成,居然還背後詆毀自家姑娘。
她這一不妨,還說出來了。
雲驪卻正色道:“不是我心裡慈悲,而是女人一輩子不容易,她嫁好了,固然對我而言並非好事,但是我還是希望她能一切如願吧,畢竟她這個人我看她是外表心如止水,內心貪欲澎湃。”
可能雲淑她自己都不知道她以前在自己這無權無勢的人身上挑毛病,在有權有勢的人身上找優點。
她常常說雲瀟直率,可雲瀟欺壓她沒日沒夜的做針線,言語從來打壓讓她討好,她覺得是應該的,且朱姨娘孩子的事情也許和太太也脫不了乾係,可雲淑卻對馮氏百般討好,對自己從沒惹過她的人,總是不冷不熱,背後更是沒少挑刺,甚至還想陷害自己。
她對老太太給的青黛仁至義儘,對曾經為了她被打死的喜雲,還有在大房一直過的不算太好,曾經照顧過朱姨娘和她的喜鵲,卻視若無睹,問都不問就真的相信她們對她不好。
可見她這個好也是有限的。
**
雲瀟都要插釵了,雲淑這邊連草帖子都沒人提起,大房隻管雲驪,二房隻管雲瀟,即便得了雲淑的吩咐,章老太太還是急的把雲淑喊來道:“你說孔家何時上門?我看你大伯父雖然見利忘義,但恐怕因為你針對雲驪,故意從中作梗。這可如何是好?”
主要現下她也不能和女兒多往來,否則就托章扶玉再找一門好親事,否則,她到底年事已高,不常交際,雖認得幾家,但人家都定了親事。
而之前那戶不錯的韓城段家的親事,人家因為孔太太插入退出了,最怕到時候兩頭不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