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第 106 章(1 / 2)

小庶女 春未綠 11929 字 5個月前

雨一直下,皇上禦駕親征後,晏淩總攬事務,內閣雖然有章思源等參政事,但章思源乖覺,他作為外戚,知道分寸,隻對皇上安危掛念,其餘一概不放在心上,倒是裴度和晏淩搭配的很好。

晏淩的確有才乾,樣樣事情都能提挈綱要,很快就能上手,且十分精明,精力旺盛,難得的是裴度也是如此。

就像現在,南邊鬨災荒,裴度幾乎就能想到從哪裡調糧食賑濟災民,如何安排災民,說的頭頭是道,絲毫沒有藏拙的意思。

章思源在旁聽著,心道女婿這般怕是才高遭人嫉妒,但轉念想來,這也正是他的高明之處,若是被晏淩外放倒是好了,這樣也避過賀、晏之爭。

彆看天子在賀無忌走後很高興,但賀無忌才華蓋世,又意誌堅定,治理國家還是需要這般堅定不移的人。

任何一個人都不喜歡太過鋒芒畢露的人,但是這樣的人好用,他可以得罪人,可以做臟活,這就夠了。

有的人八麵玲瓏,你動真格的讓他做什麼,他卻往後一躲。

往往成大事者,都有以天下為己任,不怕得罪人的心態才行。

章思源自己倒是個八麵玲瓏的人,向來蘊藉不立崖岸,從不表示自己政治傾向,但不妨礙他欣賞女婿。

翁婿二人等內閣這裡結束後,一起出宮吃酒,本來裴度邀請他去自家,但章思源有分寸:“我這一去難免興師動眾,這樣反而不好。”

裴度笑道:“那嶽父您選地兒。”

章思源帶他來一間專門做魚羹的店,這店外表普通,滋味卻不俗。

“老夫在外數十年,想的就是這一碗魚羹,你彆看這店破破爛爛,這魚羹卻著實地道。”章思源笑道。

其實裴度對章思源觀感不錯,這老泰山性格圓滑,平日看起來非常講究,但也會來這種煙火氣重的地方。

裴度嘗了一口,果真有魚的鮮味,卻沒腥味,處理的很好。他又多吃了一口才道:“如今天子親征,西寧自從先帝死後就蠢蠢欲動,依小婿看,天子實在是很有主見,您很不必擔心。”

章思源歎了口氣:“怎能不擔心,天下膝下無子啊。”

這就是問題,皇上年輕,可成婚幾年膝下無子,還禦駕親征,萬一出事了,大權旁落可如何是好?

裴度倒是安慰嶽父道:“也許失之東隅,收之桑榆呢。”

章思源聽完一愣,翁婿二人又哈哈大笑。

近來馮氏得了風寒,聽聞還病重了,雲驪雖然不喜歡馮氏,但是她到底是她名義上的嫡母,故而從家裡帶了不少稀有藥材過去探望。

她到的時候,雲淑雲瀟已經到了,雲瀟滿臉著急,雲淑則和太醫在說話,神色倒是還好。

“如何了?”雲驪進來問道。

雲淑歎了口氣:“得了風寒後就有濃痰,如今是痰迷心竅。”

說來奇怪,這幾年兩位太太李氏和馮氏身子骨都開始奏下坡路了,章老太太卻還是頗為硬朗。

雲驪又細細問了要服什麼方子,見她睡下,三姐妹才一起出來。

“你們走吧,我留下來照看我娘。”雲瀟道。

“既然如此,這裡就麻煩六妹妹你了,有何事,隻管打發人去府上找我就是。”雲驪也不好久待,她本就和馮氏感情一般,甚至哥哥和自己都差點被她所害,怎麼可能真的在床邊伺候。

能夠在大麵上看上一眼,送些藥材就已經很不錯了。

雲淑此時卻留下來了,她和雲驪不同,雲驪素來涼薄冷淡,她卻不能如此。

聽說雲淑要留下來,雲瀟很是高興,等雲驪走後,她就道:“真是患難見真情。如今,還好有你在。”

雲淑不在意雲瀟的誇獎,但她知曉雲瀟這個人很簡單,喜怒皆放在臉上,反而很好相處,而雲驪涼薄自私甚至心機城府非同一般。

姐妹倆說好了,雲瀟守著上半夜,雲淑守下半夜。

到了子時,雲淑過來換班,雲瀟窸窸窣窣的走了,雲淑就拿了個小繡凳坐在床邊,一邊看著沉睡的馮氏,一邊想著家裡的孩子們。

幾個哥兒姐兒也不知道此時安睡了沒有。

夜裡萬籟寂靜,她又想起了很多事情,她的姨娘沒有享福過一日,嫡母卻還讓她孝順不已。

馮氏卻被自己的痰嗆著了,雲淑連忙從旁邊的暖瓶弄了溫水過來,一邊拍著馮氏的背,一邊喂她喝水。

“朱姨娘?是你。”馮氏似乎有些不可置信。

雲淑小時候和姑母章扶玉生的很像,也因為如此靠這張臉博得老太太的同情,住進了壽喜堂,但是隨著她年輕越發增長,她和生母朱姨娘卻相似起來,同樣白潤豐腴,杏眼圓盤臉。

比起雲驪的窈窕婀娜,她更有一種豐潤之美。

家中人曾經把她和雲驪稱為環肥燕瘦。

“您喝口水吧,方才咳嗽的太狠了。”雲淑又遞水過去。

馮氏不知道想起什麼,她突然道:“不,不喝,我不喝。當年是你自己要喝藥的,是你自己蠢,連懷孕都不知道,還吃活血的藥……”

雲淑愣在當場,她似乎聽到了某些內幕,瞬間氣湧上心頭,又跟變了個人似的誘哄道:“太太,我不怪你,我服侍太太,服侍的很好呢。可你為何把我害死了呢?”

她一直以為是劉姨娘害死她的姨娘,甚至劉姨娘死後,她鬆了一口氣,從無半點懷疑。

馮氏卻一臉冤枉:“我何曾要害死你,我隻是不想要你有孩子……”

說完,馮氏暈了過去,她風寒感染的很重,又咳嗽了好幾天,簡直是頭疼欲裂,又狀似見到朱姨娘的魂魄。

上房的動靜就此消失,雲淑卻怎麼也閉不上眼睛。

她想著多年前的來龍去脈,那個時候她太小了,在老太太那裡她也從不提起生母,以免老太太不喜。

隻聽說她姨娘假孕,後來就去了。

等到天微微亮時,雲淑見下人們魚貫而入,也沒有心情再在此處待著,她迫切的想搞清楚,到底是誰害了朱姨娘。

雲驪這裡卻有位女子上門,她打扮的很爽利,平日常常上門給她們家縫製新衫,她們家的繡坊也是雲驪自小穿到大的,和這位女掌櫃也頗有些交情。

“裴大奶奶,我今兒來,是想同您做一樁生意,上回您給我的那些花樣子,她們都說好,比我們請的那些老先生們畫的還好,所以我想找您買幾冊,價錢好說。”

原來是這,雲驪不太同意,隨即婉拒了,她笑道:“等日後我刊印成冊了,你再去書市買就是了。”

這幾個花樣子賣不了多少錢,但要成為有影響力的人,就必須有自己的筆記書冊傳世,隻有這樣,才代表她在這個世上活了一遭。

那女掌櫃旋即離開。

素文笑道:“便宜她了,能出幾兩銀子,也敢上門說這個,您的東西怎麼能傳到外麵去,我看她是越發不成樣子,都是您平日待她們太好了。”

“罷了,和她計較什麼,我自己有自己的打算。”雲驪笑。

主仆二人玩笑一回,那邊又說起馮氏的病情,素文是知曉馮氏藏著怎樣的臉皮,故而私下道:“太太成日吃齋念佛,看來也沒什麼用,做了壞事,總得報應。”

雲驪撇嘴:“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這話總沒錯,我看太太會沒事兒的。你看那老太太,對羅姨娘那般,如今還不是好吃好喝。”

期待報應,那不能夠。

隻能靠自己殺出一條血路才是。

這個月,雲驪收到了在真定的雲柳托人送來的阿膠,說是她親手熬製的,等入冬了進補最好,春夏一個月補兩三回即可。

說起雲柳,雲驪想起姚饒安,他似乎三十多了,從國子監回真定後,今年鄉試得中,若會試能一舉得中,也就不錯了。

比起姚饒安的不順,姚纖纖就更慘了,年華已去,卻還待價而沽。

雲柳信上大抵也是她婆婆姚夫人的意思,就是替姚纖纖找一位過得去的,做填房都無所謂,嫁妝豐厚。

雲驪自是問裴度:“你認不認識年紀大些,還未成婚的同年啊?人品也稍微好點的。”

不管如何,姚纖纖有爹娘打算和疼愛,雖說也帶著些功利心,但終究沒有胡亂嫁人。

裴度機警道:“怎麼了?”

在官場上他們保媒拉纖的事情見多了,有的時候喊嫂夫人的未必是真嫂子,應酬真是什麼嘴臉都見過。

難得雲驪也提起來,尤其是提起彆的同年。

雲驪就把姚纖纖的事情說了:“她今年二十七了,以前住我們府上,總耽擱了婚事,如今就想尋覓一門親事,就是做填房她們家說也可以。”

像這樣的事情以前雲驪未必會管,但她偶爾又想起一句話每逢你想要批評任何人的時候你就記住,這個世界上所有的人,並不是個個都有過你擁有的那些優越條件。【1】

姚纖纖若是生在章家,以她八麵玲瓏,為人能屈能伸,恐怕比雲瀟都過的好多了。

可她生在商賈人家,再怎麼努力,也有階級之分。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