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微酸(2 / 2)

鎖金甌 尤四姐 5405 字 6個月前

她這算把自己給發落了嗎?他抱著胸道,“我讓你罰抄了麼?自說自話!”

“那夫子要如何處置學生,學生聽夫子的示下就是了。”她脊背挺得筆直,還是那副氣傲的樣子。把盒子攬在胸前,總歸不服氣,小聲囁嚅著,“我原說不讓看,是自己硬要搶。看了又不稱意,還要罰我背《周易》,沒天理……”

他的眉頭越挑越高,“你大聲些,我聽不見。”

“我沒說什麼。”她不看他,曲腿一蹲,“夫子若是沒彆的吩咐,學生這就回去了。”

他居然噎得沒話可說,胸口捫著氣,發狠瞪著她。隔了一會兒把案上的書啪地合上,還在為自己會錯了意耿耿於懷。乜她一眼,老著嗓子道,“我問你,你這麈尾在哪裡買的?”

彌生估摸著是她先前闖進來壞了夫子好事,所以他現在不依不饒的要泄憤。她氣死了,脫口道,“在西市,還遇見了晉陽王殿下。殿下停了肩輿,和我說了好一會兒話呢!”

其實她也不知道賭這口氣有什麼意思,就是心裡不平。夫子不是要把她嫁給晉陽王嗎?她聽從他的安排,這下子他總該滿意了吧!

可是慕容琤覺得她真的很笨,常常會錯他的意。以往還體念她小,又是不上要緊的問題,稍稍提點幾句就作罷了。可她剛才的話觸了雷,他氣憤難平,鐵青著麵皮道,“你放肆!誰準你大庭廣眾下和陌生男人搭訕了?還有臉大言不慚?”

她被他一喝嚇得噤住了,終於站在地心大放悲聲,口齒不清的哭訴著什麼。慕容琤被她哭得發躁,努力了半天隻聽清“你說的”、“罵人”……他腦仁兒都有生疼,歎著氣道,“好了,彆哭了!”

彌生現在覺得夫子是天底下最討厭的人,他喜怒無常,不講道理。她嗚嗚咽咽的哀鳴,但始終沒舍得把那柄麈尾砸爛。隻是抱在懷裡,緊緊貼在胸前。惱恨了一陣,霍地轉過身就朝外麵走。這趟她是橫了心,就算他把她逐出師門也由得他吧。

慕容琤追了好幾步,叫她停下她置若罔聞,很快穿過花壇,朝學堂那邊去了。他氣得打顫,好啊,翅膀硬了,敢違逆師命了。再追怕彆人側目,就此停下又實在氣不過。他在簷下團團轉,索性拂袖回到正衙裡。怒氣衝衝在案前坐下來,可是更漏滴答三聲,他再也坐不住了。剛想起身去趕她,門外進來了幾個博士。因為下月初太學要增設律、書、算三學,一些常規的校務月尾都要來請示。

眼下走不脫,再急切也無濟。他臉色黯淡的往門外看一眼,雲翳重重,穹隆是蟹殼青的顏色。這該死的月令,恍惚又要變天了。

那廂彌生歪在高輦裡生悶氣,車輪在黃土壟道上一通顛騰,她探過手拉那錦盒,重新把麈尾取出來打量。

“料子還行,做工也湊合”,這就是夫子的評價。他是見多識廣的人,這種小玩意根本不放在眼裡。可好歹是她的心意,花出去的飛錢也不少。無夏一張張的遞給那店主,她著實肉痛得緊,簡直不忍直視。要不是好東西,哪裡會那麼貴!他卻還鄙薄,憑什麼呢?就憑他眼睛裡裝著如花美眷,學生遮遮掩掩的賄賂就是地上的土麼?

她決定再也不理他了,以後給她教學她就裝聾作啞。打死不開口,他也拿她沒辦法。

皓月和皎月來迎她進院子,瞧她神色發現不對,兩個對覷著,遲登的問,“女郎怎麼了?眼睛這樣紅,遇著什麼不順遂的事了?”

她掖了掖,“沒什麼,風沙迷了眼,過會兒就好了。”

皓月一頭走,一頭回身審視她,“真的沒事麼?我瞧著怎麼像是哭過似的!”

彌生作勢一笑,“我春風得意,有什麼好哭的?”進了屋子把她們的首飾拿出來分了,癱在席墊上哼哼唧唧,“在外麵跑了半天,累著了。你們給我點一爐香,都退出去。讓我睡上兩個時辰,緩緩神再說。”

皓月給皎月遞個眼色,叫她換上安息香的塔子,自己在一旁賠笑道,“女郎換洗一下再睡吧,熱水和絛子都準備好了。”

彌生應了,等諸事都打點好,一頭紮進了褥子裡再也不肯騰挪了。

渾渾噩噩,睡他個天地無光。睜眼的時候簷下掌起了風燈,她貪戀熱被窩不願起身,心想反正睡了,乾脆直睡到明天早上豈不痛快?把一切煩惱都睡掉,她算是找到了治愈自己的良方。

賴著打算繼續做那個斷了的夢,隱約聽到外間有動靜,是皓月和夫子一遞一聲的對話。

“女郎還沒叫人進去,想是要睡到明早了。”

“她打算日夜顛倒麼?你進去,叫她梳妝起身,我在這裡等她。”

彌生無奈坐起來,天黑了還不能叫人踏實,夫子找起茬來儘職儘責,真是晝夜不分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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