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入弦(2 / 2)

鎖金甌 尤四姐 4876 字 3個月前

沛夫人對佛生像上輩子的仇人,大抵是認為彆人的肉貼不到自己身上。可是奇怪,他們兄妹十一個,有半數是底下侍妾生養的,也沒見母親對彆的阿兄苛刻。唯獨這佛生,母親橫挑鼻子豎挑眼,就是看不中。

彌生自小就護著佛生,時時記著替她開脫說好話,便道,“許是她府裡撂不下手,十一王的兩條腿得了壞疽,全都壞死了。據說脾氣又壞,佛生的日子並不順遂。不過前兩日還抽了功夫領我做禮衣去的,隻是中途十一王病症發作了,不得不趕回王府。所以母親彆怪她,她也不容易。”

沛夫人這才消了點火氣,嘴上卻不依饒,“自己來不了,府裡竟沒有個下人麼?好歹派個人來代為問候,算眼裡有我這嫡母。”

彌生訕訕的笑,“阿娘一向大人大量,容阿姊些時候吧!說不定過會子人就到了,也未可知。”

後來人是來了,但來的並不是佛生。皎月在檻外回稟,說郎主和二王一道過園子來拜見謝大婦了。彌生一聽掙紮著要下胡榻,被沛夫人一把按住了,隻道,“你彆動,我去給他們見禮就是了。你身上才出過虛汗,受了風怕不能去根。再纏綿下去不成,眼看著要大婚了,將養好了是正經。二王若要見你,你叫人把床頭圍屏闔上,隔著說話也是一樣。”

彌生的確害怕見夫子,如今心裡雖枯槁,到底隻有十五歲。十五歲的年紀,再滄桑,死灰下終還存有一星微芒。千思萬想,要控製好自己,拉開距離就是唯一有效的好辦法。

她母親安置好她便到堂屋去了,彌生倚著隱囊細聽動靜,因著上房和堂屋一牆之隔,他們說話她大致能夠聽清。

二王和謝家結了親,對謝大婦分外的敬重。進門滿滿長揖,請了期後就已經改口了,再見麵,規規矩矩叫了聲“泰水大人”。

沛夫人噯了聲,有些不好意思。女婿是自家人,然而女兒的授業恩師不一樣,這裡頭還得釘是釘鉚是鉚的算清楚。她斂裙上前福身,“我才剛還說要過去給殿下問安的,不想殿下倒先來了。小女承蒙殿下關愛,這三年多來給殿下添了不少麻煩,妾與外子感激不儘。”

慕容琤對彌生有私心,斷不肯受她母親這一拜。忙伸手攙扶道,“夫人快免禮,我從沒拿彌生當外人,眼下她又指了我二兄,我對她更應當儘心力了。”

他是語帶雙關,彆人聽不出,彌生心裡明白。她慢慢躺下來,背過身去想,光嘴上說誰不會呢?他的儘心力就是這樣的,叫她難捱,叫她痛不欲生。

沛夫人不察,依舊客套著周旋,“過幾日的婚宴還要在殿下府上辦,我真是覺得難為情。同外子商量了,殿下不日也要大婚的,府裡兩趟開宴,怕太過受累。或者還是我們另包場子擺席麵,也是一樣的。”

“夫人這是瞧不起本王?她是我的入室弟子,在我手底下出閣順理成章。”說得冠冕堂皇,自己的心思自己知道。他是不願意她離開他的視線範圍,他知道自己抓不住了,仿佛垂死掙紮,至少留得一日是一日吧!

慕容珩和自己的兄弟不見外,單勸沛夫人彆計較,“九郎愛清靜,府裡使喚人口不多。幾個小子仆婢忙不過來,我明日再調撥人手過府供大人差遣。”又說些體恤的溫言,感念謝氏夫婦將彌生養得這般齊全之類的。視線溜溜轉了一圈沒見到彌生,遂問她人在哪裡。

沛夫人指了指排插兒道,“說是昨夜著了涼,今天忽冷忽熱的,在房裡歇著呢!”

慕容琤急起來,冷聲斥責皓月,“什麼時候的事?你們當的好差事,怎麼沒人到我那裡回話?”

他這裡罵丫頭,慕容珩耐不住站了起來,拱手對沛夫人道,“不知她怎麼樣了,我心裡記掛,請大人準我入內瞧她一眼。”

他們過不了幾天就要拜堂完婚了,進內間探望論理也正當。沛夫人不願作梗,笑允了,自叫元香帶他進去。餘下慕容琤心頭悵惘,他是夫子,如今又兼著小郎,拿什麼身份進她的閨房?除了隔牆興歎,彆無他法。